我不是太清楚 早上七點的城市光廊是什麼樣子
但依稀還記得二十年前扶輪公園的模樣
任那陽光再怎麼頑固 卻始終無法滲透 隱埋在叢叢樹葉下的土壤
遊民和老人們圍坐在一起 手上的天九牌 啪搭啪搭的響著
伴隨一旁的 是眼神充滿哀憐的小土狗
和一瓶瓶被擠壓扭曲的啤酒罐
陣陣吆喝聲中 偶爾穿插著幾句閩南粗話
六十來歲的流浪漢
不甘身上僅有的幾張紙鈔又落到另一個遊民的手中
猛然的 眼前似乎還能出現父親曾提過
日據時代 那些被無冤槍殺任意丟棄在公園外圍水溝的屍體
儘管那年跟著教會 圍著扶輪公園外祝禱 但我仍舊不敢踏進一步
只是看著中山體育場的屋瓦 彷彿還能記得七歲那年
在司令台上握過紀政的手 大的 好似握住的是全世界
1990年 夏初
上台北前的清晨 陪同母親從文化路的房子 慢跑到中山體育場
呼吸著向日的陽光和空氣 沉睡中的大統百貨 看來格外疲倦
穿過日本人興建的中山路 一個小時的運動 讓我筋疲力盡
無法想像母親七十多公斤的身子 可以每天承受這樣的體能消耗
那天 終於見到了母親每每運動後去光顧的飯糰攤子
那曾伴了我整個高三的早餐
十年後 我回到了出生的地方
城市光廊的炫麗耀眼 中山體育場的荒廢和沿路捷運工程的並存
讓人覺得尷尬
一個回頭 我卻再也找不到那個賣飯糰的攤子了
我能想像著朝陽的午後
躺在紐約中央公園 看著保羅麥卡尼的演唱會
或是落日時分 頂著冷風在橫濱的海洋公園
聽著小田和正的演唱會
一個城市走過一個城市 在那裡我們有著無限的想像
是因為期待生命中的某個關鍵時刻 能在某個城市之中
留下我們的生命和回憶
城市光廊的孕育而生 創造了高雄這個海港城市的歷史
土地的人文精神和創作也正開始蔓延
從高雄市民每個單一個體生命的往外延伸
都看得見城市光廊的蹤跡
市民與旅人圍坐 趁著夜黑風高 談論著自己切身的事情
暫時的拋開孤單與喧囂 沉溺在屬於自己喜愛的情境中
但此刻的城市光廊 卻面臨等待著曲終人散之後的落寞
誰
曾在這裡 仔細的聆聽城市光廊的喜樂與哀愁
旅人走了 數位相機會證明他曾來過
市民走了 記憶只剩當時他倆對愛情的見證
城市光廊裡所上演的每齣戲 所有的喜怒哀樂 它一概全盤接受
但它自己的呢?
它是否也想和旅人聊聊它的際遇 一吐它的哀樂
屬於城市的神話該從哪裡開始蔓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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