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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徐剛 檔案夾
安徽美術系大三學生,平時愛好文學,著作《海子傳》今年三月由江蘇文藝出版社出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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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夜裡的情懷
我告訴小人,昨夜夢見了長大後的樣子,醒來以後,我傷感極了。這是真的,在短信裡,還有一些凌亂的隨想來不及說。我只說,我傷感極了。
我沒有把一片荒蕪的夢境細細地告訴她。她還在水城,要等路上的冰雪融化開了,再驅車回來。在那裡,她見到闊別十八載的祖父祖母,並因之和父母擁有了一個歡愉的春節。未來還是有的,離開故土,在他鄉的日月中,像之前一樣,煩惱和挫折在等著她。幸福和追求也在等著她。而現在,置身於寒假的輕鬆自足,她歡笑,未來的一切遙不可及。
可是,我夢見的小人不是歡笑的小人,而是一個虛幻的「長大了」的小人。她與我溫熱地相對,卻在那張依舊動人著的唇間,說出一些銳利的話語。我不知道,最後讓我傷感的是她的長大,還是她說的那些話。醒來的時候,我已經不記得她說過什麼,只記得那樣醒目的一幕。我就覺得,在那個夢裡,肯定還有些其他的人。繼續躺著,我就使勁地去記憶,或者幻想。起床的時候,我以為,凌亂背後的那些荒蕪,全都是可能的。
5, 並非垂直
我想過這樣,我沒想到真的會這樣,所謂的初戀情人,沒有開始,但是早已結束,如今,她只是沉默著,依偎著,默許著,再沒有之前,作「姐」的樣子。她胖了,或者說,是我從來都沒有注意過,她原來是這樣的胖﹔時光的過往,也在她身上得到最強的驗證,她成熟了,是一個胖胖的女人了,早已經不復記憶中的清純。
我甚至不覺得,我是在吻她,而像是姐弟間一次並不完全默契的,但是認真的交流。沒有尷尬,也沒有密集的情欲,時間好像忽然地變得透明,忽然地有了種溫暖的玻璃的質感。然後鬆開。然後,她再不是往日半真半假稱呼的「姐」了,坐在電視機前一陳舊的沙發上,她也已經不是曾經辛酸夢寐的無暇女孩了,她是個百分之百的女人,鬆軟地,盛開地。我還是冷,在她家生了旺盛火爐的屋裡,腿部不停顫抖,仿佛是積聚多年,在體內潛伏的冰凍,忽然間全部破殼而出。
她的媽媽去了鄰居家裡,我們進屋,她就帶著家裡的小客人,主動地走開的。她的家在鎮上靜謐的小學,年幼的時候,門外不遠處,高大的松柏樹下的乒乓球台邊,有我開心的童年至今不住縈繞。
也是在那裡,我認識了大我兩歲、當時在縣城上學的她,只在不經意裡,萌發了一個注定的浪子生命中的第一次美麗情懷。小球滾到斜坡下,她衝著跑下去,我也跟著。在那個斜坡上,我羞澀地伸手,拉她上來。在那個斜坡上,我漲紅了臉頰,劇烈地心跳,接觸了生命中第一次異性朋友的身體。而此刻,她那只輕握過的手,那麼平靜地躺在我的手心。我再次摟她入懷,感受那遲到了十餘載的初吻。
6, 元宵節日
起解後回到屋裡,趕緊把冷得顫抖的身體塞進被窩,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的女人不像是印象裡的那般模樣。側靠鬆軟的枕頭,面對著那張沉睡的、陌生的面容,心地裡忽一陣莫名的唏噓。
窗外是深夜的樹冠,和著樓底下,倒天河畔未滅的燈光一齊伸展上來,滿樹是脆質的光輝。也正是憑借著那千絲萬縷的亮光,我凝視著我安詳的女人,沉浸在激情過後的疲憊和黑甜睡眠裡,她怎麼再不是昔日的神采奕奕模樣。從來愛護有加的髮絲,這刻顯得散亂,有一些從額邊隨意地分開下來,另一端隱藏進胸前的棉被,讓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龐,第一次呈現出迷離與哀傷。
飽經磨難的孩子,這一次,是我們失散三年後的欣然再見。而明天,我又將親手把她送進遠行的車廂。這裡是南橋賓館的元宵之夜,節日的喧嘩已被夜晚的寒氣漸漸吞沒。天空中再也沒有了煙花的蹤跡。幾個小時以前,我們還是追隨著湧動的遊人和舞動的巨龍,在城市煙花漫天的街頭走失後,再逃逸至此的……我喜歡煙花,我喜歡煙花的燦爛和榮耀,一聲聲地,在頭頂砰然炸開,地上的遊人從此幸福不已。……[全文完]
.生命旅途中的遐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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