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佳人時尚電子報】不僅告訴你最新流行服飾與美容訊息,更要讓女人看見自己,發現世界!! 【NOVA情報誌】帶你進入多采多姿的3C世界,每週主題深入探討,讓你輕鬆掌握最新的電腦與數位產品資訊!
無法正常瀏覽圖片,請按這裡看說明   無法正常瀏覽內容,請按這裡線上閱讀
新聞  專題  理財  追星  社群  Blog  哇新聞  書籤  電子書  
2012/04/08 第3895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討論青春/第一根菸的日子
人文薈萃 討論青春/給姊燒個哥
討論青春/昨日以後

  今日文選

討論青春/第一根菸的日子
甘耀明(台中)/聯合報

聯副「2012」系列,邀請全球華人作家交鋒、對話。人間四月天,一樹一樹的花開,甘耀明、毛尖的散文,黎紫書的小說,幾米的圖文,與我們話說青春!(編者)

你們會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一個女孩,愛得很深,這時得戒菸了,因為你們會結婚,會有小孩,會有很幸福的路要走……

巴士駕駛打開側窗,抽起菸來。

在駕駛座旁快被擠扁的大專兵有點怒,在沙丁魚罐頭空間的車內,空氣更糟。沒人上前阻止,只顧著皺眉頭,或謹慎地咳幾聲,因為駕駛除了拿菸,還抓方向盤。

「先生,我在營區待太久,還沒啵菸,跟你借一支。」一位大專兵講。

「剩這支了,看你是餓鬼,給你。」

這又惹毛車上的人。然而大專兵接下菸,抽一口,把煙悶在胸口不吐,然後巧妙地彈熄菸,把剩下的那截放入口袋。這下我懂得他的用意,他阻止駕駛再抽下去。

那跟駕駛拿菸的傢伙叫「打菸班」,重考兩次才考到後段班大學。他入訓第一天犯菸癮,偷抽被抓,害本班被連坐掃廁所,大家很賭爛。他為了贖罪,自願擔任打飯班。我們猜測,他藉打飯機會偷抽菸,謔稱他「打菸班」。

打菸班為了轉移駕駛的菸癮,跟駕駛聊起來。駕駛有點氣地說,他把人從營區載到火車站,中午扒完便當後又從車站載人回營,車次沒停過。他又說,一萬多位菜鳥兵丟到台中火車站,梁柱被擠彎了。

「大哥,我看你手腳不錯,柱子是你拍回來的吧!」打菸班說。他重考兩年沒上補習班,油腔滑調的工夫是在餐廳打工學來的。

司機笑了笑,說:「少年人,你真會開玩笑,是回營的人潮又把歪的梁柱擠回來。」

不過,公車未到站,竟在綠川附近被「綠流」阻擋。我們費好大的勁,才從車門跳入那股草綠服大專兵的人潮,照理要像傘兵著陸時滾幾圈慶祝,最困難的是,我們根本看不到自己的下半身。這是1990年成功嶺大專兵暑訓首次放假的盛況,六四天安門才過,波斯灣戰爭開打,我對台中市的最棒印象,是有人在火車上推著小推車,報時般地說:「太陽餅喔!」

打菸班說他對台中有點小熟,當起導遊,卻四處找地方抽菸,而且要有廁所掩蔽。逼得我們又跳上另一班公車,到東海大學。上一班公車的大專兵人潮傻得無處去,還圍在終點站的牌旁,研究站名、路線與廣告。

打菸班從菸盒打起菸,叼上嘴,他說:「他便祕一星期,現在去種芋頭,會有點久。」

我們很難理解有人蹲茅坑得抽菸助興。但是,打菸班便祕是真的,他好幾次告訴我,看能不能下樓跌斷腿退訓,可以回家痛快剉屎。他又拜託我,要是半夜去上廁所聞到班長抽菸,千萬要找他去嗅一杯羹,絕對加速大腸擺動,拉出一條化石。

「我聽他說過,他抽菸是他爸爸教的。」我說。

「鬼扯了,誰會這樣教兒子的。」

確實如此。我半夜總被窸窸窣窣的聲響吵醒,睜眼看見全寢室的人中邪般偷摺棉被,睡不著的我也動手。打菸班睡我隔壁,杵在沒「起床菸」的妖鬼臉。我摺得手熱,便拉他的被摺。他側躺用手撐臉,跟我講,要是你有個好爸爸呀!他會教你抽菸,起床就有魂了。

「他老爸是經商的,說談生意要會抽菸,要他十八歲起學會抽菸!」

十八歲呀!女朋友要像蔡燦得,要騎名流斜板機車,想學司迪麥廣告大喊我要打炮,要當兵、可拿車照、作奸犯科最重會判死刑,可是誰想要學抽菸。我們這樣談論起來。

撇完大條的打菸班從廁所出來,帶我們去東海別墅逛,坐在還沒開學而空盪盪的冰店發呆。最後,打菸班提議去找朋友,是美妹。聽到是女的,我們一群人發情地往前走,坐車到中港交流道,再沿著兩旁是水田的安和路前進。路有點遠,還向兩家檳榔攤買水喝。

我們在啟聰學校門口,遇見那位長得中肯的女孩。我們講什麼她都笑,可是我們笑不出來,因為她只願意用字板跟打菸班溝通。我們只好閃一邊,不知怎麼的,有人想抽菸,想學學張雨生唱的〈沒有菸抽的日子〉,讓日子熏點菸味。我們叼起第一根菸抽,沒有悲傷或喜悅,它不像傳說中的是猛獸或仙丹。

「那傢伙是老菸槍,一路抽了幾根,他真的十八歲才抽。」

「他確實是照他爸爸交代的,十八歲才學抽,可是,他的第一根菸是在十三歲。」我說。

十三歲時,打菸班的爸爸住中榮重症病房。他爸爸不知怎麼的,交代他十八歲學抽菸。打菸班跑到醫院門口的菸桶拿根短菸,跟人借打火機點,用百米的速度衝進醫院、長廊、爬上八樓病房,他叼著菸喘得要命。他爸爸看了,氣得拿整袋蘋果扔去,差點用上點滴吊架,連鄰床快掛的老病人都跳起來和解。打菸班那時躲在床下哭哭啼啼,要他抽菸與揍菸的都是同一人。他不過是拿根菸和父親交手,像在暗夜街道與父親玩起最後的仙女棒。

全世界的男孩,都曾有第一根菸的日子,從此上癮或痛絕。那正是波斯灣戰爭開打、六四天安門才過的夏天,多虧張雨生的〈沒有菸抽的日子〉,我們會唱王丹寫的「手裡沒有菸那就劃一根火柴吧,去抽你的無奈」。王丹用一首詩向世界打了根菸,張雨生以嘹亮歌聲回敬一根菸。而打菸班打了一根故事,用貼近我們生活與呼吸的柴火點亮,我們抽完了,有股人生淡淡的滋味,以及指間的菸蒂作證。

打菸班這時跑來,說「無聲女孩」是他前女友的妹妹。他們分手後,不知她到哪,他只是來確定她姊姊的狀況還好。他最後跟我們借錢,說他每次見到無聲女孩,都會塞點學費。我們把菸蒂丟掉,罵句粗話,說拿錢給別人老婆的妹妹幹嘛,各自卻湊出兩、三百塊。

「你們怎麼亂抽起菸。」打菸班看見我們丟菸蒂,說:「會抽菸,就要準備戒菸了。」

「又是什麼怪道理?」

「總之,你們會莫名其妙地喜歡上一個女孩,愛得很深,這時得戒菸了,因為你們會結婚,會有小孩,會有很幸福的路要走……」

只有我知道,這是打菸班被父親從病床下溫暖抱出來,最後交代的話。那年夏末,在台中南屯的農田,那真的在市區內如春夢反光的水田,我們走下大度山的東坡,看著筏子溪對岸犬齒交錯的城市天際線,像一縷煙。我們才熄去人生的第一根菸,沒上癮,卻準備好談戀愛,殺出十八歲去愛個過癮了。


  人文薈萃

討論青春/給姊燒個哥
毛尖(上海)/聯合報

悲憤的文藝女青年,也不要再祈求死後燒個哥,把生活的意志全部貫徹到今天,既然想燒個哥,那現在就去把這個哥點燃……

當了幾年大齡文藝女青年,在我終於成功地把自己嫁掉後,我父母都鬆了口氣,而外婆握著我的手,眼淚都要掉下來。我知道,她覺得我交了狗屎運,三十歲女的,在她的老家,只能出家了。

但是,文藝女青年才不這樣想。伊莉莎白能嫁給達西,不就因為她文藝?《簡愛》能讓羅切斯特著迷,不就因為她文藝?文藝難道不是王道嗎?

王道個屁。伊莉莎白嫁給達西的時候,才幾歲?而且,她很漂亮,達西在見她第二面之後就發現,「她那烏黑的眼睛美麗非凡!」所謂文藝,如果沒有年輕或美貌作先遣,會是什麼結局?這個,其實不用我們瞄來瞄去找例子,全世界文藝女青年的最愛珍•奧斯汀嫁了嗎?全中國文藝女青年的偶像張愛玲幸福嗎?

文藝不會帶來幸福,〈大齡文藝女青年之歌〉唱得很好:大齡文藝女青年/該嫁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他們說你該找個有錢的/讓他贊助你搞創作/可是大款都不喜歡她/他們只想娶會做飯的/不會做飯的女青年/只能去當第三者/不會做飯的文藝女青年/只能被他們潛規則/奶奶奶奶奶奶的……

潛規則,嘿嘿,潛規則也輪不到文藝青年了,電影電視裡看看,被潛規則的文藝青年,都有糖葫蘆的身材,所以,活到今天,我聽到最悲憤的遺囑是大齡文藝女青年立的:「如果我死了,給姊燒個哥!」

天上白雲飄地上鴨子遊,文藝女青年就是沒救在這種地方啊,死了燒個哥,你還看得見嗎?死了燒個哥,你還摸得著嗎?死了燒個哥,你還用得了嗎?作為一個過去時態的資深文藝女青年,我的建議就是,放棄意淫,面對現實。這方面,最新英劇《黑鏡》(Black Mirror)可以用來當輔助教材。比如,《黑鏡》第一季第一集講英國公主被綁架,綁匪的放人要求是,英國首相在下午四點和一頭豬做愛,並且全球直播。

現代觀眾看到這裡,都是熱血沸騰的,想著接下來會出動最高級反恐科技和武裝。但是,《黑鏡》沒有。最後,在全球看客面前,英國首相和一頭豬做愛。

《黑鏡》的當代諷喻極為犀利,尤其是對媒體和網路,民眾和民意的批評非常尖銳。第一集中,綁架案剛發生的時候,民眾普遍不願意自己的一國之相和一頭豬做愛,可是,隨著各種媒體網路的介入,最後,多數英國民眾希望首相犧牲自己。

這個,就是我們眼下的世界,就是文藝女青年面前的世界。說白了,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有文藝腔,矮油,和豬做愛,怎麼可以?一小時兩小時,慢慢的,和豬做愛的支持率上去了,尤其是,恐怖分子送來公主的一截手指,大家開始議論和豬做愛的技術問題,到後來,首相就範,看客問,這是母豬吧?

首相可以和母豬做愛的世界,文藝青年直面慘烈的人生,變回普通青年吧!歸根結柢,窮一點不可怕,老一點不可怕,最怕是文藝,不管是人類歷史還是美學史文學史電影史,死於文藝的人口超過二戰陣亡人口了吧?包法利夫人這樣死的,包法利這樣死的,《紅樓夢》裡男男女女也是這樣香消玉殞的,總之,文藝害死人。相比之下,拜倫的僕人活到老,茱麗葉的奶媽活到老,我們的生活世界中,沒有沾染文藝惡習的人群,都能得享天年。

奶奶奶奶奶奶的,不要再被「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這種鬼話蒙了心;悲憤的文藝女青年,也不要再祈求死後燒個哥,把生活的意志全部貫徹到今天,既然想燒個哥,那現在就去把這個哥點燃。這種事情,勞駕閨蜜不靠譜,親自動手燒個哥,所謂自己動手,牛羊滿圈。而一旦拋棄了文藝腔,你就不會再有時間對著鏡子問,天呀,我是不是老了?奶奶奶奶的,是人總要老。

不過不過呢,話說到這兒,我還是忍不住要向鐵血文藝青年致敬,說到底,如果沒有文藝青年,這世界還有啥意思?沒有小蜈蚣吵著鬧著要買一百隻匡威(按:CONVERSE,美國著名帆布鞋品牌)穿,世界經濟靠誰來推動?沒有醜小鴨哭著喊著要加入天鵝的行列,這個世界還會有故事?


討論青春/昨日以後
黎紫書(吉隆坡)/聯合報

其實光顧髮廊是昨天的事,但定型噴霧的作用已經在夜裡消失了,那髮型便像在購物袋裡被擠壓過的鬆餅,再也回復不了原狀……

女孩還在等待理髮的時候,婦人正在寫小說。小說才剛起了個頭,但是將要替女孩弄頭髮的那位理髮師,已經在小說裡死了。

那是個除夕中午,街上就這家髮廊還在營業。女孩走過去又走回來,實在別無選擇才會走進這麼小而老氣的店。她推門時,掛在門把上的風鈴啷啷作響,聲音蕩入那隧道似的店裡,幽暗中的人們,一二三,全回過頭來。

婦人住在街的另一頭,剛才她到印度飯店裡打包午飯時,才從那一家髮廊門前經過。車水馬龍的街上車水馬龍的影子在髮廊的玻璃門上滾滾奔湧,像一道播映在屏幕上的虛擬之河。婦人看見自己深色的身影和顯現在影子深處的理髮師的身姿。她從這裡走過去再提著飯盒從那裡走回來,兩次經過,那理髮師都在店裡對她微笑頷首。

女孩被招呼到髮廊門內的長椅上坐著等候,一個翹起下巴的老太太端坐在鏡前,頭髮像剛出爐的麵包高高隆起,等待著最後的噴霧定型。另一個頭上裹著毛巾的中年婦女正焦急地翻掀一堆過期的時尚雜誌,似乎想要從中找出自己未來的造型。女孩無聊的時候只想到給朋友發短信,她從包包裡掏出手機來,正好瞥見理髮師在對門外某個路人點頭招呼。

因為頭上裹毛巾的婦女問起,理髮師回答說,她呀,是住這條街上的老顧客,前幾天才剛來幫襯過呢。婦人走過去了,在隔兩家店的櫥窗上睨一眼自己的形象。其實光顧髮廊是昨天的事,但定型噴霧的作用已經在夜裡消失了,那髮型便像在購物袋裡被擠壓過的鬆餅,再也回復不了原狀。婦人邊走邊想自己光顧這髮廊很多年了,從以前理髮師總提議她給頭髮染點各種各樣的顏色,被她一一拒絕,直至昨天她自己提出來,說要染髮,染黑色。

那是真的很多年過去了。

就那樣等了大半個小時,女孩似乎給這世上所有人都發了短信。她告訴人們她在髮廊裡等待弄頭髮,人們便從四面八方給她回覆各種賀年短語,女孩又再告訴人們她心目中盤算好了的髮型,要剪得很短很短,要短得崢嶸挺拔,很帥氣對吧?短信發出去以後,女孩茫然地等待著短信信號接連響起。那時候,住在街頭的婦人正對著電腦鍵盤敲打她的小說,理髮師已經死了。

理髮師不知道婦人記掛著這事。婦人也沒想到會如此。染髮的過程中,她覺得頭皮涼涼的,味道嗆鼻,似乎暗示著某種可能致癌的毒素正緩緩沁入她的腦殼。婦人想起以前曾見過理髮師皺著眉對別的女客說,黑?我只給老人家染黑色。而現在這些將要變成黑色的深褐色顏料,看似土司麵包上的巧克力抹醬,正被厚厚地塗抹到她的頭上。她看著鏡中的理髮師站在身後凝視著鏡中的她。她問,這頭髮,以後還得經常染嗎?

女孩終於坐到鏡前,包包裡的手機仍然在接收短信。翹下巴的老太太早已被誰接走了,走的時候頂著一頭假髮似的完美髮型。那「已經死了」的理髮師在為洗過頭後翻了許多書刊,卻一直拿不定主意該怎樣整弄那一頭枯髮的婦女進行即席創作,剪刀像隻燕子,吱吱喳喳,繞著那女人的頭頂飛舞。這樣很瀟灑呢,女孩看得目眩神迷。理髮師已經不年輕了,頭髮略顯灰白,笑的時候臉上淺淺泛著年輪。但女孩覺得這些全都很酷,她掏出手機來又給世界發了個短信。

「店老闆好帥,我喜歡!」

婦人還在街的另一頭寫小說,她一口氣寫了好幾段文字,卻未想明白理髮師怎麼就死了。不管怎樣,讓自己多年來深具好感的一個人在小說裡莫名其妙地死去,婦人自覺了一種類似少女們毅然將長髮剪掉的決斷,以及決斷過後免不了的悵惘。她討厭這種感覺,不是哀愁,是煩躁,就像昨日以後一直縈繞不去的染髮劑的味道。她的手機就在這時候響起來,是個莫名其妙的短信,來自一個陌生的電話號。

是個除夕下午。理髮師對他今年的最後一個顧客說,好漂亮的頭髮啊,想要怎麼弄?鏡裡的女孩一臉得意,狠狠地甩了甩她的長髮。剪短!挑染!

「紫色?紅?金?」

「不。」女孩翹起下巴,神情挑釁地面對著鏡子裡全世界的目光,然後她宣布──

白色,銀白。


本電子報著作權均屬「聯合線上公司」或授權「聯合線上公司」使用之合法權利人所有,
禁止未經授權轉載或節錄。若對電子報內容有任何疑問或要求轉載授權,請【
聯絡我們】。
免費電子報 | 著作權聲明 | 隱私權聲明 | 聯絡我們
udnfamily : news | video | money | stars | paper | reading | mobile | data | city | blog | j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