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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04 第5546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我們這一代:三年級作家之17】席慕蓉/我正在做的事
【慢慢讀,詩】蔡琳森/牆
人文薈萃 做自己和學生的生命天使

  今日文選

【我們這一代:三年級作家之17】席慕蓉/我正在做的事
文/席慕蓉/聯合報
祁連山上的母與子,攝於2011年7月。

今年的五月下旬,和人在天津的葉嘉瑩老師通電話,閒談中她問我最近都在做什麼?

我說這兩年夏天都去母親家鄉,在克什克騰草原上,採訪三位當地的牧馬人。除了錄音訪問之外,還與一位當地的攝影家合作,由他追拍馬群的家庭生活,我寫文字紀錄。從小馬駒出生之後開始,預計還要再有兩年的時間才可以有點成果。

葉老師歡喜地說:

「太好了!太好了!要去做,並且要持續地去做。」

然後,她又說:

「因為,這是宇宙間值得珍惜的事。牧馬人如今越來越少,人與馬之間的關係以及如何牧養和溝通的知識真是越來越珍貴,一定要有人去想辦法保留下來,好好地把這些都保留下來才行。」

得到葉老師這樣大的鼓勵,覺得非常溫暖。葉老師也在隨後舉了她自己的一個例子之後,又說了一句話,她說:「所以,在別人看來,我們有時候做的好像都不是重要的事,但對我們自己卻是非如此看重它不可。」

葉老師舉的例子要從1948年開始。那年,她在南京的《中央日報》副刊上,讀到幾篇散曲,覺得很有意境,就把這兩張剪報帶在身邊。儘管此後迎面而來的是戰爭、流離、白色恐怖等等的連年災劫,她卻從沒丟棄這兩張剪報。

直到後來在南開大學教書,還曾經用過這些散曲來講課和演講。近幾年,張靜教授開始把葉老師講課的錄影整理成文字在報章發表,才有了原作者宗志黃先生的消息。是他的學生見到報導前來聯繫,原來宗先生在生前是安徽師範學院教戲曲的老師,也還有其他著作。他的八十多歲的學生把多年收藏的老師的書輾轉送到南開,葉老師讀了,覺得其中學問很深,想替宗先生重新出版,最近就在忙這件事。

電話裡,葉老師的語氣輕快興奮,一副心願得償的快樂。從1948到2016年,已經六十八年了!時間不可說不長吧。葉老師說:

「天下有些好的東西,我們必須萬分珍惜地去保存。」

這天,在通話的最後,她又再叮囑我:

「你一定要去好好地訪問牧馬人。這是宇宙間很值得珍惜和保存的知識和智慧啊!」

李景章先生的先祖是在清末或民初時移民到內蒙古的山西人,落戶在克什克騰草原已經有五、六代了。1958年,他出生在廣興源鄉(現稱芝瑞鎮),在當地上小學和中學。後來到克什克騰旗南部的新開地鄉任鄉長,是在1990年左右開始拿相機的。最初只是想記錄鄉民栽種農作物或者收穫時的情景,在工作報告時可以增加效果,沒想到越拍越有心得越有興趣,克什克騰旗的山川大地又特別壯美瑰麗,就開始專心地在公餘跑遍全境攝影了。後來任職克什克騰旗林業局長,對環境生態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鏡頭下呈現的畫面就更加耐看。

我與李景章初識於2007年,就在希喇木倫河的河源上。2013年他託我的好友白音巴特爾先生轉告,希望我為他的新攝影集寫序,由於之前我已經看過他的許多作品,就欣然應允。

2014年,他的攝影集《我們的克什克騰》出版。夏天,我們又在克什克騰見了面。李景章帶我到牧馬人青格勒先生的草場上去看馬群。他們兩人是多年好友,原來,他的那些以馬群為主題的攝影作品,都是在青格勒的草場上拍到的。無論是風雪中的跋涉,還是綠野上的嬉遊,都是踏踏實實生活在蒙古高原上的生命真貌,少了那些矯飾和造作,深得我心。

他會是那本書的最佳人選嗎?

從1992年夏天跟著新疆衛拉特蒙古的學者和作家巴岱主席上了天山,在巴音布魯克草原上見到馬群在河邊飲水,一匹匹小馬駒如何緊緊貼靠著母親身邊行走的時候,我就想找一本書,找一本書來告訴我一匹小馬駒是如何成長,如何生活的。不過,這麼多年都沒找到。

所以,2014年八月底,回到台灣,和李景章互通電話之時,我就問他,願不願意與我合作?他的攝影作品是主角,我的文字旁白是配角,而整本書的核心內容,是他的好朋友牧馬人青格勒的馬群。讓我們三人用兩年或三年的時間來工作,完成一本「蒙古馬從出生到長成的近距離全紀錄」。

我說,沒有比他和青格勒兩人再適合的人選了,請他去問問青格勒的意願。如果同意的話,可以先作一年準備,然後,從2016年的春季母馬下駒之時開始拍攝,好嗎?

電話裡,李景章答應了,雖然語調有些遲疑。不過我相信,只要一旦投入工作,他一定會進入狀況、而且越來越入迷的。

今年春天計畫開始啟動。果然如我所料,每個月一次或兩次的長途電話裡,吃了很多苦,撲了多次空的攝影者終於漸入佳境。有時近深夜還打來電話,是迫不及待的工作分享。那種對大自然神祕安排的驚詫,對生命的讚嘆,以及成功捕捉到月下光影的成就感,我都一一替他記在筆記本上。

最近,我還要請他代我向青格勒的妻子查干和他自己的妻子玉琴問好。因為,從他的工作報告中,我發現這兩位女子也逐漸成為這一本書的重要支柱了。

1994年,在呼倫貝爾,才第一次聽說一匹種馬(亦稱兒馬)如果身體強健,家世良好,有魅力,又有責任感,一般可以同時擁有十幾匹母馬(又稱騍馬)作為妻妾,共組一個家庭。騍馬一年產駒一次,每次是一匹幼駒(最多兩匹)。

當然,上面所聽說的幾項要成為種馬的條件,「有魅力」這一項,是當時的鄂溫克朋友作為玩笑話語加上去的。不過,這麼多年下來,在我的觀察裡,一匹超優,非常負責任的勇壯種馬,還真是很有魅力呢。尤其牠們頸背上那從來不剪的又長又濃密的鬃毛在風中飄動時,更顯威武英姿。(最近又聽說,在面對狼群之時,牠的鬃毛會根根豎起,彷彿向四周炸開似的讓自己身形變得巨大以嚇阻敵方。)

但是,種馬一般是不上戰場,不供騎乘的。牠一生的工作就是保護和管理自己的家庭,傳延自己優良的血統,並且在子女長成後立即將牠們驅離原生家庭,以確保近親不通婚的優生原則。因此,在場戰上的戰馬,以及日常供牧民騎乘的馬匹都是去勢的公馬(也稱騸馬)。去勢之後的優點是穩定、馴從,並且更有耐力。

在蒙古高原上,這是普通常識。不過在台灣,至少在我的朋友之間,聽到我說一般的公馬在投入職場之前都已是騸馬就非常驚訝。有一次,一位詩人在震驚之後更是嗒然若失,一直抱怨,那以後要用什麼形容詞去形容戰馬?什麼「雄風」「英偉」等等都用不上了……

我向他說,英勇和偉大當然還可以用!騸馬雖已去勢,但牠們對主人的忠誠度絲毫沒有改變。馬的智慧很高,感情也豐沛,蒙古馬可說是人類最可靠的同伴。尤其在戰場上,一匹戰馬可說是和戰士生死與共的。史書和史詩裡記錄和描述戰馬的忠烈占了很重要的篇幅,可歌可泣。就是在民間的長調和短歌裡,英雄和他的駿馬總是站在同樣的高度出現。如果他想知道,我可以找出很多已經譯成漢文的英雄史詩和歌詞給他參考。

那天,我的詩人朋友對我的補充解釋似乎沒怎麼聽進去。我想,如果在小學和中學課本上就有了,或許會比較有效。

至於在母親的草原上與另外兩位牧馬人的相遇和訪談內容,今天就不多說了,留待以後再來投稿吧。

前兩年,齊邦媛老師曾經告誡我,在蒙古高原上的行走,不可人云亦云地說成是「田野調查」。因為這就是我實實在在的人生,不必依附於任何名詞之下。

今年秋天,就在不久之前,齊老師又對我說了底下這段話,她說:

「父母都已不在了,你是以一人承受了一個故鄉,你也只能用詩來寫出這個故鄉了。」

以一人來承受的父母的故鄉,她的遼闊蒼茫非親履斯土者難以想像。是的,有太多說不清楚的,就不要去要求別人都懂吧。我只知道,這樣的機遇,對一個渴望和原鄉更加了解更為親近的蒙古人來說,是千載難逢。


【慢慢讀,詩】蔡琳森/牆
蔡琳森/聯合報
打著中年色衰的旗號

凌晨以肥皂抹泡,滌去餘存惡念

一場夢醒,衰病老朽

彷彿咬牙數載,臉骨痠疲

遠方似有沙漏造音,且婆娑

旋律自溺於反覆

日久,欲教人窺知

沙漠亦是一張流動的古弦琴

其行進乃是將弦拉緊,頹然

前進、前進

倏忽來到了午後

追尋模糊的大眾面孔的繪圖師

在一種悠悠然的聚合裡

生成萬古巨獸的齒列

其間淪於不測者無數

我仍鍾愛建築,且不吝

誘引徬徨旅人同宿

然我厭倦生命的沉滯

如獵風下不能棲落

憊勞的鴻羽


  人文薈萃

做自己和學生的生命天使
文/曾淑卿/聯合報
做自己和學生的生命天使。

●穿上義肢,開始武裝自己

「妳想過截肢了,以後該怎麼辦呢?」復健師蹙著眉,在床前試探問著。

「就這樣過啊!」當時才十三歲的我,根本沒想太多。

國小是躲避球校隊的我,後來走路竟感覺到痛,父母認為是運動傷害,直到小腿腳踝慢慢腫大,才驚覺不對勁。當時醫療還不那麼發達,也尚未建立健保制度,因為這場病,家中背負許多貸款。

發現癌症的時候,媽媽和姊姊輪流在醫院照顧還小的我,那時我無法理解癌症是什麼,開刀截肢後,持續一年多的住院與治療雖讓人情緒不佳,但也沒有想太多。然而,出院回學校後,一切都不太一樣了。我害怕同學的異樣眼光,害怕他們笑我拿拐杖、穿義肢走路,變得寧願早早到校、很晚離校,而且拒絕上體育課,更別提游泳課。

小我五歲的弟弟,每天和我一起從家裡出發,陪我走到校門口才把書包給我,再自己走到小學。由於國中教室在四樓,我要撐拐杖慢慢爬上去,某一天有位同班同學比較早到,他竟幫我背書包,陪著我一階一階地爬上樓,讓我心裡很是感動。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體諒與明白。升上高中後,須做健康檢查,我告知來校檢查的護士:「可以不要脫掉義肢嗎?」因為害怕被訕笑,所以我一直不在外面脫義肢,然而護士卻很堅持。當我把義肢放旁邊,隔壁班的女生無意間看到,嚇哭了,引來一陣指指點點,我也哭了,這個事件使我愈加封閉自己。

●加入炬服社團,成為超積極魔女

「妳不用擔心啦,我還在後面,他們不會丟下校長的!」走在後面的校長對我說。

藉由推甄考上高中,期初有推甄生的出遊,我一直認為無法成行,但是校長一句話:「誰說不能去?妳是可以去的!」讓一切成真。當日抵達陽明山步道,望去盡是台階,無法走快的我,害怕超過集合時間,心裡又擔心又著急。此時,走在後面的校長對我說:「不要擔心啦,我在妳後面。」明白他是故意慢慢走,心中滿是溫暖。

大學體育課,老師要我修復健班體育的游泳課,為了學分得硬著頭皮在大家面前脫下義肢,可是也因為這樣,我開始比較不怕別人眼光,卸下恐懼的陰影。

後來,我加入服務性質的「炬服社團」,陪伴孤兒院的小朋友和殘障青少年。暑假期間我們會舉辦「北區殘障青少年營隊活動」,寒假則針對育幼院小孩辦理冬令營。

那些朋友的殘障程度遠大於我,但當我推著坐輪椅的他們參加營隊,卻不會在他們臉上看到一絲悲觀,取而代之的是正面積極的能量。我跟自己說,「其實我可以做的事情還很多,他們都可以走出來,我還有什麼好悶的?」也因為社團中學長姊的帶領,我慢慢敞開心胸,磨掉了暴躁的情緒,也培養出積極的做事態度,所以社團同學曾幫我取了個綽號:超積極魔女。

●無暇畏懼二次癌,邊化療邊上課

順利出社會後,我成了一名國中教師,卻在教書第五年的時候,發現罹患乳癌。

等待報告前,腦中冒出許多不好的想法,直到爸爸一句話:「碰到了就去面對啊!」心境整個大轉變,讓我知道逃避無法解決問題。「醫生說什麼、做什麼治療,配合就對了。」於是看開面對,也就不把生病這件事放在心上。

慢慢地,我對身體較為敏感,有幾次自己摸到腫瘤,請醫生排定檢查並確診。最近一次,在右邊乳房摸到一個小硬塊,不大,但感到疼痛,希望醫生排個超音波檢查,結果報告出來像是原位癌。「妳已經發現那麼多次腫瘤,有沒有考慮乾脆全切除,這樣可以一勞永逸?」醫生為防後患,鼓勵動刀做全切除手術。

這次我下定決心,沒想到竟在手術中發現原位癌後面藏著一顆很小的侵襲癌,因為動了手術,讓那顆原本具有危險的侵襲癌腫瘤一併順利清除,成了不幸中的大幸。

在林口長庚做完化療時,我想的不是副作用會讓接下來幾天多不舒服,而是「來得及返回新竹上課嗎?」我邊做化療邊上班,該到醫院做化療的時間就去,隔天就返回學校上課,沒有因為罹患癌症影響到工作。當然化療的副作用,會讓身體感到不適,但是一路走來,靠著一股責任感和意志力,倒還不至於沒辦法上台,無形中安然度過一次又一次的考驗。

●生命機會教育,學生心中的天使

「淑卿同學脫掉義肢會怎樣?她上體育課有多不方便?出去露營時,要特別注意什麼?睡覺要注意?」國中導師對我花了很多心思,他曾利用我不在場的時候,給班上同學做心理建設。這些事情都是後來自己也當了老師,回去看導師,他才慢慢透露的。這份用心良苦,使我日後對學生多了包容和理解。

「你們對義肢的想法是什麼?有摸過嗎?」課堂中,我主動和學生分享生病歷程。大部分的人都聽過義肢,但很少人親眼看過內部結構,我讓學生摸摸看義肢,感受一下它的觸覺,也讓他們了解,穿著義肢需要耗費的力氣相對更多。

「好手好腳的你們和老師比起來可以做的事情更多,應該好好思考一下,自己能做什麼。」他們專注聽著,無形中學會了同理心,我也由此傳遞一份生命教育

某天,流行性感冒在學校蔓延開來,當我踏進某個班的教室時,發現他們每個人都戴上口罩。

「你們怎麼都戴口罩啊?」我驚訝地問。

「最近有流行性感冒,老師的抵抗力不好,我們有些人在咳嗽,怕傳染給您,所以就決定全班一起戴口罩,降低老師感染的機會。」這份溫暖與貼心,成了我的後盾,帶給我無比強大的力量。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

罹患癌症已有六次的我,深深體會到癌症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心情無法調適,或是一直沉溺在覺得悲慘的情緒中。發病這七年來,我沒有一次讓自己停止教學工作,也沒有離開老師這個身分,即便化療頭髮掉光,依然戴著頭巾照樣上課。我對自己說:「把專注力放在學生上,自然就感覺不到身體的病痛。」我做得到,相信生病的朋友也可以做到!

不管是五年或十年後,我希望自己可以好好當一名盡責的老師,繼續做自己和學生的生命天使,傳承愛與希望的火炬。

●摘自博思智庫出版《雲端處的曙光:抗癌勇者溫暖人心的生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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