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病魔搏鬥的那些日子,圍巾和母親日夜耳鬢廝磨,繞上我的脖間後,只要一低頭,盈鼻都是母親的味道。母親逝世於二月天,正逢寒冬,其後,我跟母親一樣,和圍巾緊緊相依,靠著味道尋索母親曾經活著的證據……
可我迷戀上《未央歌》的愛情小清新,尤其嚮往小說中男女主角共舞的浪漫情節。為此,夢想「起舞弄清影」的橋段,自然不肯落於弟後。
清華大學雖率校方開辦舞會之先,蔚為風潮,但由女方攜伴參加,偏偏我的舞技駑鈍,癡等多年,畢業在即仍不得其門而入。室友不忍,偷偷另辦舞會,並代尋舞伴幫我圓夢。怎料第一支舞跳完,舞伴卻行蹤杳然,徒留我在舞海中兀自浮沉。
日後,我挾帶未竟的夢遠渡重洋。某年同鄉會,我做了道香菇肉羹,博得滿堂彩,座間有位女同學更是誇讚不停。餐後舞會,在好友慫恿下,我鼓足勇氣上前邀舞,舞姿婆娑中認出了當年落跑的她。
舊日記憶如陀螺不停旋現,我汗珠緊隨音符,心跳追記舞步。舞暫歇,曲未央,她巧笑倩兮沒有離開。我心中燃起濃濃希望,正打算再續下一支舞時,學長突然閃入舞池,藉故匆匆帶走了她。我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內心悵然不已,跳舞生涯好不容易萌生的小小火苗,就這樣熄滅了。
時間的此岸
一整條後街 都探出了
惋惜、悲傷與紅著淚眼的臉
曾經,那裡有一座小小的麵攤
便是您書寫這世界的起點
給了暗黑一盞漸漸亮起的燈
十七歲那年,在木造閣樓的舊家
青春慘綠的少年如我
蒙在被窩裡,打著手中的電筒
偷讀你小說中的字字句句
「那時候,弟弟康雄在他的烏托邦建立了
許多貧民醫院、學校和孤兒院……」
懵懵懂懂卻也成了一種召喚
此生,就此隨您 前行
記得!您遠行歸來,從囚禁的牢籠中釋放
也是經過很多的日夜
我終而循著山路上,泥濘的
卻也深深烙印在曲徑間的腳印
種下心中一粒粒風中的種子
沿著長河的左岸,埋入土裡
聽說,種子總會在冬寒中萌芽
等待一吋吋地抽長
我且等待,下一次的春天到來時
攜手盼見鈴鐺花兒的燦爛笑顏
然則,這一回,您是真的遠行了
紅土地上,我望見轉身的剎那
您再次蹲下身來
與曾經仰望的,或者遺忘的
與眼前的人完成等身的視線
便是這樣的視線
您落葉歸根,在深愛的
在關切的、憂心的 母親之河的大地上
子夜,星空無言
時間的彼岸
孤獨的路上,彤紅的天
引我們來再次集結
送您 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