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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28 第5707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當代小說特區】張啟疆/回家
【慢慢讀,詩】陳黎/無言歌
【午飯時間入選作】珍珍/追便當

  今日文選

【當代小說特區】張啟疆/回家
張啟疆/聯合報
下課鈴聲是離去背影,拖走傷感故事,扯亂九霄雲外的心思,漸行漸遠,漸朦朧。

下課鈴聲是離去背影,拖走傷感故事,扯亂九霄雲外的心思,漸行漸遠,漸朦朧。

我愣愣望著窗外,感覺某樣東西正在消逝,另個什麼又將來臨。一陣強風颳起漫天飛沙,操場另一端,一年級教室湧出一群群小野獸,蹦蹦跳跳奔向家長接送區。塵埃落定,我沒看見那名小男生,也找不到五年前的自己。

值日生忙著擦黑板,其他同學還在收拾書包,披頭散髮的阿惠已衝過來,箍著我繫著一圈白手帕的手腕,邊晃邊叫:「走啦!快走啦!」

「哎呀!不要催啦!」一陣刺痛,我下意識推開她,不期然瞄見她額頭上的淺疤、髒汙的袖口、一排發白指甲中深紅透黑的食指,以及,鑲著紫色毛邊的遠方、學校北側門,忽然出現的小黑點——孤伶伶的小小黑影。

放學路隊是一條條超長尾蜈蚣,歪七扭八,沿著暮光蠕行。學生們一個挨一個,追奔笑鬧,湧進大街小巷。落隊的孩子呢?懸在空中的小雨滴,東張西望,小徑徘徊。

「發什麼呆啦?」不理會我的停格,她像章魚般七手八腳將我架離教室。

副班長琪琪不只一次提醒我:「她……真的很怪……什麼都和別人不一樣。」

「他……也很怪。」我想到小男生。

「誰也很怪?我們都快升國一了,她竟然沒看過劉興欽漫畫、瓊瑤小說,不會玩家家酒,連芭比娃娃都沒見過呢。」

可是她幾乎見過每一位同學的家長:每天都死皮賴臉約同學,想去對方家玩。這個五十多人的班級,快被她走透透了。

以我為例,被她糾纏整整一個月。「妳家一定很漂亮,到妳家玩,好不好?好啦!好啦!」

我笑笑,窗玻璃映出我下垂的唇線、無奈的眼神。很像是……爸爸每次迴避媽媽質問時,不自然的乾笑。我想對她說:「我家不是妳想的……」她以為我應許,不等我回答,歡天喜地計畫了今天的行程:手牽手,駕著七彩彤雲,踏著美豔落霞,回到永遠的第一名又身兼班長、她眼中高傲的我的「高貴的家」。

今天……好嗎?放學前,老師一再叮嚀,颱風入夜後登陸,不可在外遊蕩。風勢愈來愈強,從間歇性發瘋,變成連續不斷狂笑。我拉著她往北側門走,突然感到不安:「改天好不好?今晚我們各自……」

「不要啦!不要啦!」她猛拽我的手臂,像得不到玩具的小朋友對媽媽耍賴:「不要改天啦!現在就去妳家,去一下下就好。」

相連的手是堅固的狗鍊,我是被狗狗反拖蹌行的主人。

「老師說的故事,我不太懂,妳能不能講給我聽?」誰說她的智商有問題?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她手腳口並用,將我帶出校門,沿溪邊(其實是一條清澈見魚影的大水溝)小徑,穿泥濘,拂芒草,步上我每天往返的路途——她,一定知道我住在哪裡。

「有一對貧窮夫妻,生下一名男嬰……」啊!是那男生,低頭,縮肩,踽踽獨行,就在對岸,夾竹桃、黑板樹環伺的右前方。

「妳最好別理阿惠,我媽咪說,她這裡喔……」綽號「包打聽」的巧巧食指一橫,比比自己的腦袋:「一旦被她黏上,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是嗎?如果未來的我願意告訴我即將發生的事,我會毫不猶豫去買強力膠。

「然後呢?那個小嬰兒怎麼了?老師說的『出生為骸』是什麼意思?」

她是真不懂?還是找話說?「那小孩,因為心臟缺陷,一生下來就走了;『活著』的時間,不超過一分鐘。老師想告訴我們,生命無價,要懂得感恩。」

是這個意思嗎?小男生愈走愈遠,一個月前巧巧神探的話忽然踅回耳畔:「那個男生啊,一年一班,住在妳家對面的婦聯新村。那裡名為『新村』,卻給人很老舊的感覺,我每次去找朋友,都以為自己闖進歷史課本……」

「怎麼說?」

「聽那些他們稱作『老爹』、『大娘』的人說我聽不懂的話啊!」巧巧聳聳肩,彎腰理了理流蘇綴飾的蛋糕裙,然後瞪大眼睛,一臉神祕:「還有喔!聽說那小男生放學不回家,到處……不像是閒逛,有點像流浪。我朋友說他膽小怕黑,不敢一個人在家;有位劉姥姥猜他在等媽媽。」

等媽媽?來不及問為什麼,琪琪高八度的尖音也擠進來湊熱鬧:「還有,大熱天,阿惠還在穿長袖、長褲,老師也拿她沒轍。嗯,妳也喜歡長袖風,但妳是穿名牌。她一身髒兮兮,頭髮也油膩膩,好像從來不洗。」

那又怎麼樣?一個月前,我的碎花內褲忽然開出櫻色草莓,也只能三更半夜偷偷清洗,沒有告訴媽媽。

那片祕密花園,滴瀝、噴湧、濺染或崩流,都是我成長的罪證。

早點名,站上講台,一眼掃過愛美同學的公主頭、魚骨辮、改短貼身的制服……以及,男老師進教室時才會綻放的妖嬌笑容,總忍不住瞄向阿惠的座位(她幾乎不曾準時到校),同時想到小男生。

不是五官或身形,而是阿惠身上的塗鴉:不斷冒出手臂、膝蓋、腳踝的人體彩繪痕跡,以及,臉上的青紫紅腫熊貓妝。

小男生呢?黑不溜秋,像是一枚小逗點。不是真的皮膚黑,是一種……我剛在小說裡學到的詞彙:黯然,幽不見底的晦暗。每當暮靄消逝,夜色降臨,隔著大水溝,我的身影追逐他的背影;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我身上尚未結疤的傷痕。愈接近,愈以為他不像真人實體,不是……男人和女人的愛情結晶;而是一道陰影、一縷黑煙——我想,他是某個老菸槍吞雲吐霧時,憂鬱現身的精靈。

與他目光交會,你會驚愕如見鬼,彷彿夜行時碰觸異物,撞擊不屬於他那種年齡的魂靈。

「妳常常仰望天空,到底是在看什麼?想什麼?」琪琪不解地追隨我的視線,抿抿過分鮮豔的唇,又盯著我的臉:「妳沒有偷擦妳媽咪的口紅?妳這麼漂亮,化化妝,男生一定迷死妳。」

搖頭。對於大家熱中的「妝扮」,我向來不感興趣,甚至有些迷惘。每天清晨,媽媽頂著一張歌仔戲臉出門,而她在爸爸面前又哭又鬧時而溫柔時而淒厲的模樣,讓我猜不到她在演哪一齣?小三那年某個深夜,媽媽卸妝卸到一半,我噩夢驚醒,愣愣望著陌生的她;她突然說:「妹妹妳要記住:女人只要睜開眼,就不能裸著臉,因為妳隨時會撞見不要臉的狐狸精。」

夜裡,爸爸從異世界回來,毛呢西裝上混著汙腥、菸臭和令人作嘔的女性香氛。他曾醉醺醺對我說:「男人的酒味,是懷才不遇混搭家庭失和的man power。」

不過,一個月前,我打破爸媽最晚回家的紀錄。當我濕漉漉靜悄悄穿越客廳幽谷,忽聞黑暗中媽媽的哽咽:「現在幾點了妳知道嗎?妳到哪裡去了?」猛轉頭,一座正在融化的冰雕踞坐真皮沙發上,濕淋淋,糊稠稠,一臉花亂,眉唇鼻眼全走了位。

如果是撞見難得早歸的爸爸,我會怎麼樣?目不斜視,低頭進房間,同時承受背後追來的斥喝聲:「妳是死人嗎?回來也不吭一聲。」

有一次上美術課,畫題是「我的家庭」。我描了一個爸爸人形,一個媽媽人形,一個很小很小的不成人形;放下筆,就一直空在那裡。老師問我為什麼不上色?我用一種冰冷、死沒禮貌的口吻說:「我的蠟筆顏色不夠。」

她身上的顏色,又是怎麼來的呢?和我一樣,用燃燒的菸頭為燈、美工刀為筆,蘸著夜墨,在手腕和臂膀刺寫青春?

「哇!好美的天空喔!妳看……」阿惠不再追問故事,表情愈來愈開心。嗯,橘紅透紫,天空真的很幻美。

「黑青。從頭到腳連腳趾頭都發黑泛青。我看過最嚴重的一次。」琪琪的媽媽說。

「她家裡有七個兄弟姊妹,二個哥哥小兒痲痺,姊姊弱智,弟弟妹妹……唉!天天和她搶食物,還會撕她的作業簿。媽媽是誰?沒有人記得,因為很早以前就跑了。」我們的班導師,也就是巧巧的媽媽,小聲對我說。

她的爸爸是誰?我忍住沒有問。一個月前的雨夜,我其實想問小男生:你在找媽媽?你還記得她的樣子?她親過、抱過、哄過你嗎?

「他的爸爸我見過,很帥呢!穿空軍制服,我以後一定要嫁給飛官。」神探巧巧繼續爆料:「那晚我們吃喜酒吃到九點多,回程經過村門口,瞄到他一個人在投籃球。這時,哇!老帥哥迎面而來,停下腳步,喚他的名字。他像小狗撲向主人那樣飛奔過去,我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呢。」

「是嗎?今年初,我媽咪看他在溪邊晃蕩,好心請他來我家吃飯……」一旁梳理髮岔的琪琪搖搖頭。

「怎麼樣?」我問。

「他不知道哪根神經有毛病,不說好也沒說不好,低著頭,繃著臉。媽咪說,他的嘴唇都咬出血了。」

「妳看!天空流血了,好像被誰劃一刀。」極深極黯一道赤痕,漫天灰雲瞬間染紅。

阿惠放開我的指掌,兀自展臂,迎接後來被媒體渲染、民國五十年代的超級颱風。

滴濺,淌流,消逝,沉沒……暴雨降臨前,誰來告訴我?妳的生命故事,沒有七彩筆畫、華麗詞藻,只有凌亂標點、錯愕符號。

小男生像一劍穿心破折號,阿惠是一枚巨大驚嘆號;我自己,雨點不落地刪節號。

「只活一分鐘算不算『活』?要不要珍惜?」教室裡鴉雀無聲,早熟女孩們不自覺點頭。我別開臉,拒絕破碎現實之外的傷心故事。

「最後,那位可憐父親抓腦撓腮,寫下滿紙草字——幫孩子取名。同學們想想,為什麼?」老師頻頻加重音,我感到頭痛欲裂。

「啊!啊!」阿惠舉手,面容哀戚,卻吐不出半個字。

「要填死亡證明書?」琪琪問。「也要寫出生證明吧!」巧巧說。

兩張紙,就要「證明」一分鐘和一輩子?我的指甲尖,刺進手紋、疤痕糾纏不清的掌心。

「班長,我好希望能有妳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校門口那棟別墅裡盛開的紅玫瑰。」阿惠露出黃板牙,朝我傻笑。

我們站在兩片木板搭起、咯吱咯吱叫的小橋上。

我的鼻腔,莫名竄出一響水聲。

老天爺的哮喘,撩起她的長髮、我的裙襬,將我們的身體和知覺,吹得搖搖晃晃。

有一天放學後,我留下來幫老師改考卷,她竟也坐在一旁發呆。我沒理她。兀自埋首割劃:紅筆擦刮白紙,凌遲冰肌玉膚的痛快,也像在雪地撒播花種,而窗外的畫布由暗灰逐漸轉成深紫……

「為什麼不回家?」一聲嘶吼,一個兩眼噴火、身材粗壯的中年猛獸闖進我的視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吊在半空中。「妳想死到哪裡去?每天十分鐘的路,被妳走成兩小時、三小時、一整夜。回去再跟妳算。」

「她常在學校後面的小路徘徊,走過去又走回來……」「她都不帶文具,厚臉皮向大家借,還在我的橡皮擦、參考書簽她的名……」「她又忘了帶作業簿,被老師罰站……」(上)


【慢慢讀,詩】陳黎/無言歌
陳黎/聯合報
牙痛與新月一夜陣陣增輝

老嫗枯指下少女的琴音流瀉

病後的宇宙坩堝,綠豆稀飯上

一點點細砂糖:足夠甜蜜

啊音樂,音樂!不插電,從

一顆心荒廢的杏核裡重新回味

曾經長舌搬弄土星腰環造型色澤質地

如今但求短指偶觸衣襬風中輕曳

還有你,還有你!還有格物的

雲雲遊的僧衣裡被掰開的破格的藍

一隻不知名的鳥(它也不知我名字)

推來幾道新出廠的可摺式音階

一半為了引誘我們爬上樹找它

一半替換季大開張的春天做廣告


【午飯時間入選作】珍珍/追便當
珍珍/聯合報
第二節下課要打電話訂便當,還差2個才湊齊20個,不是未滿20店家不送,而是滿20代訂便當的人,得以免費享用25元的便當。

70年代的女子三專,非校內人士校園是不給進的,午餐時間女學生得下山到士林夜市附近覓食,去自助餐包便當來回得用掉二、三十分鐘,冬天的冷冽、夏日的酷暑、雨季的濕黏都讓人不想出校門,遂衍生了代訂便當一職。

訂便當除了統計數量、打電話、收錢,第四節下課到校門口提便當,彙整同學用餐意見適時向老闆反應菜色優劣,讓我心甘情願提重爬上爬下,無非是省下一個便當錢,三個讀私校的兒女,讓六十歲還須為五斗米折腰的父親背更駝了,我沒有開源的能力,只能儘量節流。

追便當的日子,少女青春很快從20歲略過,倏忽變成大人了。

●聯副文學遊藝場http://blog.udn.com/lianfuplay/arti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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