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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5/29 第8488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人文薈萃 【文化觀察】韓璞/死日快樂
【慢慢讀,詩】簡政珍/春之祭禮
【小品文】黃庭鈺/雨的節奏
【聯副文訊】《譯之華》論壇:止戰之殤

  人文薈萃

【文化觀察】韓璞/死日快樂
韓璞/聯合報
圖為較簡樸的平民家族墓,下方葬有波特萊爾、其母與繼父,墓碑上僅註明三人去世的年齡與日期,並無出生年分,可見直到十九世紀下半葉,生
還記得《睡美人》嗎?十九世紀格林兄弟的版本中,小公主出生沒多久,巫婆就詛咒她將在十五歲時被紡錘刺死。公主滿十五歲的那一天,國王和王后有事外出,留她一人在皇宮裡,結果她果真被紡錘刺傷,倒地昏睡百年。

故事講到這裡,好像有一點不對勁……公主誕生時,國王與王后曾為愛女舉行慶祝大會,但她十五歲生日的當天,父母卻偏偏「有事外出」?這樣的劇情安排似乎不太合情理吧?想像中,王公貴族過生日,理當舉行隆重的歡慶典禮,壽星應在這一天得到眾人的祝福,收到許多賀禮,皇宮裡可能幾個月之前就在為慶生會進行準備了,父王與母后當天肯定在場共襄盛舉,怎麼可能外出呢?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那就是以今度昔,以為「過生日」是舉世皆準的習俗。事實上,歐洲中世紀的古人不但不慶生,而且往往連自己的出生年月日都搞不清楚。十四世紀以前,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的生日,平凡百姓不說,連王室成員都無正式記錄,以查理曼、聖路易等史上著名的君王為例,他們的生辰日期都有好幾個版本,連當事人自己都不太確定。

▋牢繫生與死的一個字

為什麼不過生日呢?答案很簡單,因為他們沒有生日文化。而且對於只容許宗教慶典的教會而言,慶生之舉不僅帶有異教色彩(如古羅馬人就有這個習俗),更易讓人過度自我,藉機舉辦奢侈浮華的慶祝活動,把基督徒應有的簡樸拋到腦後,因而非常不被認同。全天下只有一個人的生日值得紀念,那就是耶穌基督的聖誕。事實上,耶穌確切的出生年月日根本無人知曉,但早期(西元五世紀)的教會為了拉攏信徒,竭力斬除基督教之前的信仰,特別把這一天選在遠古重要節慶──冬至──的前後(復活節則定在春分前後)。

聖奧古斯丁認為每個人誕生之時已帶有原罪,實在沒有慶祝的必要。相反的,死亡的那一天是肉體消失、靈魂重生的大日子,格外值得紀念,所以國王駕崩入土之日,王室照例會舉行盛大的餐宴。整個歐洲在一千多年的漫長時光中,一直蔑視生日、重視死日,墓碑上只保留過世日期,並無出生年分。各地教區保存的教民紀錄(有點類似我們的戶口名簿)中,每個人一輩子至多只留下三個重要的日子:受洗日、結婚日、死亡日,但見不到出生日。

原則上,每個人去世滿一年後,會有親友、神父在其「死日」舉行彌撒禱告。祝禱的次數越多,越能減少亡者在煉獄受折磨的日子,不斷將之推向進入天堂的倒數計時階段。這一天的拉丁文叫作anniversarium,即「死亡周年紀念日」。直到十九世紀,法國社會主義思想家聖西蒙筆下的anniversaire(法文)仍指「死日」。令人玩味的是,這個字演變到今天,字義竟成了「生日」(如法、義、葡等);英文的anniversary指「周年紀念日」,常用於「結婚周年」,死日的概念幾乎也已消失。從最初的「死日」到如今的「生日」,再沒有別的字更能如此微妙地把「生」與「死」牢繫在一起。

▋禮拜一出生的人有月亮屬性

古人不慶生,那他們怎麼計算歲數呢?人們雖然不重視出生日期,但仍有其他辦法,其一是受洗日:中世紀早期的新生兒原本需等到一年一度的復活節才能受洗,但由於古代兒童的死亡率相當高(能活過十歲者不到半數),許多父母生怕未受洗的嬰兒會下地獄,因而演變成出生後立即受洗的習俗,受洗日可能與生日相當接近。另一個計算年齡的日期是聖人日,比如名為凱薩琳的女性每逢11月25日的聖凱薩琳日,就自動長一歲,但當天並無任何慶祝活動。附帶提及一點:所有的聖人日都是該聖人的死日。

十四世紀以後,上層階級開始關注星象學。我們今天可能會把星象學歸為占卜學,認為它屬於非理性的假科學,但在當時,星象知識與天文學的關係相當密切,雖不被教會所認同,卻深得知識分子的青睞。學界相信生日能影響一個人的性格與命運,與我們傳統的黃曆、八字頗有殊途同歸之意。比如生在星期一的人具有月亮的屬性:英文的Monday中就有一個moon,西班牙文的lunes與義大利文的lunedi也藏了一個月亮(luna),連日文都把星期一稱作「月曜日」,而生在三月(英文March、法文mars)的人則備受火星(Mars)影響。這股星象學的風潮一直盛行到十六世紀,能讀能寫的貴族為了知己知彼,相當重視自己與他人的生辰日期。

儘管如此,有閒工夫研究星象與生辰的人士畢竟占少數,一般百姓對生日一事漠不關心。直到十八世紀以後,上層社會才開始舉辦慶生活動,生日蛋糕也首度出現在十八世紀末,偶有權貴還會在當天放煙火慶祝。但慶生者仍屬極小眾,而且只限於成年人。兒童生日當天,全家的情緒多半比平時還低調,家人可能會加倍禱告,感謝上天保佑小命,只盼孩子能健康長大。在法國,最明顯的變革發生在法國大革命之後:從1792年開始,人民登記身分戶籍時,必須填寫出生年月日,自然得把這一天銘記在心。從此以後,每個人不僅是「教徒」,也增添了一個「公民」的新身分,傳統的受洗日也逐漸被生日所取代。

其實,與其詢問「古人為什麼不過生日」,我們也可以反問:為什麼今天的我們覺得「慶生」是理所當然的事?為什麼我們會認為人人有權在這一天享受當主角的滋味,收到各種祝賀、卡片、禮物,在吃生日蛋糕之前聽一首〈生日快樂歌〉,然後在眾人面前許願、吹蠟燭、切蛋糕?這首短歌雖然每天被千百萬人頌唱,但出現的年代相當晚近:其旋律最早見於1893年,填上英文歌詞的版本則至1924年才出現。換句話說,我們本以為橫亙古今、放諸四海皆準的習俗其實只有一百多年的歷史。

基督教之前的族群本有過生日的習俗,但被教會壓抑了一千多年,直到歐洲文明逐一擺脫宗教傳統的束縛後,人們才再次發現生日文化,重新詮釋個人、自我的存在。之於現代人,慶生之舉也讓我們體會到一個絕對的事實:時間永遠在流逝,每個人的歲數年年增加,不斷朝著無可避免的終點前進。從這個角度來看,生日與死日有如一體的兩面:每個生日都注定朝著死日前進,每個死日則為生日畫下句點,而對於相信來世的人而言,死日則是他們的新生日。


【慢慢讀,詩】簡政珍/春之祭禮
簡政珍/聯合報
迎春需要什麼儀式?

難道是思緒泉湧時電腦當機?

這是它的惡作劇?

還是自己迫不及待想寫一首詩?

也許它從我的指尖

感應到掌紋流轉的模式

也許它正從我的觸感中

孕育DeepSeek的誕生


只是它無法透過我眼球

看到空氣中飄揚的絨毛

如何牽引夕陽變臉成閃電

踏過血流成河的戰場後

有人期待翻紅

有人忌諱江山變了顏色

有人擔心洗刷人間的原罪後

我們將成空


這時節,綠色覆蓋大地

但是甩不開藍天設計的陰影

日光慌忙布置蒼白的天機

但,那四根煙囪

雄壯威武的排泄

才是真正的

春之祭禮


【小品文】黃庭鈺/雨的節奏
黃庭鈺/聯合報
四月的雨綿綿軟軟的,有時來得悄然,還得先出現那種泡進水裡的滯悶雜訊,才會讓人望向窗外仔細確認雨的存在。雨絲稱不上有節奏地下著,有氣無力的樣子好像這只是它為餬一口飯而勉力為之的例行公事。

沒什麼貢獻的天降甘霖,有點像我現下生產力稀缺的狀態,例行工作之外便是回籠覺與滑手機,習慣養成後越發難以自律,反倒期待起外來的約束。每當指著青春正盛的孩子說他活得過分浪漫,太容易放過應該努力的當口時,我大概也明白剩餘的四根指頭其實指向我自己。

我已長到不能再指望他人推著我前行的年紀了,日常生計也算過得去。如果真有日日放歌縱酒的本錢,那倒也不賴,事實是,生活終究尚有責任,骨子裡仍有一絲力爭上游的盼頭。

「力爭上游」這個詞近來不斷在腦中盤旋,大概是前陣子幫學生寫申請大學的推薦函,該校系明示歡迎這樣的人格特質。力爭上游啊,多麼古老且具畫面感,傳說偉人小時候在溪流湍急處,看見魚兒逆流躍行,因而悟出無畏與上進的道理。小學的我是否曾被激勵到,已不復記憶,倒是把它當成一則獵奇故事比較接近可能。就像每隔一段時間會來學校穿堂巡迴擺攤的書,注音版的名人傳記、童話寓言和民間故事,每個登錄其中的事蹟讀來都像《天方夜譚》,閱讀的胃口就這樣被養開了。

尤其中學時最期盼每次段考的最後一天,下午提早放學,彷彿從課堂偷來時間,終於可踏上籌畫多時的旅程。早年台中女中附近有黎明書局,走遠一點是火車站前的五南圖書,或者展開壯遊騎很久的單車到公益路上的諾貝爾書城,那時還不時興文青風(或只是我孤陋寡聞),格局制式的排排書櫃間僅容兩人錯肩,我們這些學生挑了書就趺坐在走道上,一有人經過,還得把腳屈起來讓行。沒有音樂沒有座椅,日光燈亮晃晃稱不上有氣氛的窄仄空間,對於平日只被餵養國編版教科書貧瘠奶水的我而言,堪稱寶庫盛宴,狼吞虎嚥之餘還要外帶。

只是,經年養就的大食量近年來銳減,連帶產出文字的力氣也軟綿綿的。起初尚不以為意,把窩處床上睡去大把時光或滑整晚手機,作為辛勞工作後的犒賞。喜歡的書持續外帶,無能消化便往冷宮擺。開始意識到不讀書便覺面目可憎,大抵是把注意力放到周遭翻臉如翻書的可憎面目上了,碎語變得強大甚且越界形成轟然雜訊,日子滿是泡進水裡的滯悶感,還有化學成分占比過高的香味。

於是上工時有氣無力,明知不該僅為餬一口飯而勉力為之,卻依然一再賴床。下工後的沉睡與上網,理所當然成為從殺戮戰場安然歸來的慰藉。而其實我已浸泡在這樣的環境裡許久,經常一頭熱卻迎來背棄或嘲弄,多半只能暗自囁嚅「真不夠義氣」,沒多久又軟爛地從眾附和,反覆掉入迴圈而不自知。

有時無知是安全的,裝死般得以避開危險。兒時曾被法布爾《昆蟲記》所提到的象鼻蟲裝死行徑激發興致,下課後和玩伴在樹幹花草間亂找一通,打賭用葉子搔癢、樹枝翻動或哈氣吐口水任何法子都行,看誰能讓詐死的象鼻蟲破功醒來。

裝死之後還是得醒來的。遇到熊裝死而躲過一劫的幸運兒醒來後,先一步逃走的朋友折返問他:「熊剛才在你耳邊說了什麼?」

「牠告訴我,在危難時拋棄朋友的人,根本不配稱作朋友。」

我總覺得故事裡的熊是神派來的信使,幸運兒的幸運是能從糟糕的關係中醒來。

醒來後還會是朋友嗎?打開天窗是否就能看見光?《伊索寓言》沒給下文,我也忘了兒時的實驗有沒有成功讓象鼻蟲「復活」。法布爾筆下的象鼻蟲最終醒來了,多半是察覺到外在威脅的消失,有些撐不下去需伸展進食,或者受到光線刺激,當然也可能純然是時間到了。

春天已來到最後一個節氣,穀雨之後就要回暖了。據說魚群每年此時會趕集似地聚到淺海來,漁民樂得豐收,不知這算魚兒旅途裡的上游或下游?惱人的是雨變得性急,時常「嘩」的一聲伴著雷說來就來,進行曲般千軍萬馬就要撞進民宅,我常慌得起身趕緊關窗,回過神才發現回籠覺似乎也跟著雨留在窗的另一邊。


【聯副文訊】《譯之華》論壇:止戰之殤
聯副/聯合報
中華民國筆會舉辦「筆會季刊《譯之華》論壇」,於6月8日(日)下午兩點到四點,邀請詩人鍾喬與詹澈對談,主題為「止戰之殤」,由筆會會長廖咸浩主持。地點在紀州庵文學森林新館3樓(台北市中正區同安街107號,近捷運古亭站2號出口)。免費入場,歡迎參加,報名網址:https://www.beclass.com/rid=294ff916823003543d1b或搜尋Beclass線上報名系統「筆會」,詳細資料請見中華民國筆會網站http://www.taipen.org。(桂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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