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偶遇國小時於學校大會舞狂踢我背部的女同學。她主動上前向我道歉，並坦言當時見我無論怎麼被欺負都沒有反應，為此感到惱怒和困惑，想知道我到底什麼情況下會生氣，這才一直踹我。原來，她只是基於「好奇」。

受母親教誨，被欺負不要有反應，別人覺得無趣便會收手。未料人的個性不同，這反而成為受欺侮的理由。上國中後，我個性轉變成極為兇悍，因此少了欺凌我的人，卻也樹立了不少敵人。直到成年，仍保留這樣的個性，經常將他人的好意曲解為惡意，造成人際關係經營的阻礙。

三十年過去，當我看著自家孩子經常需要調解糾紛的情景，常想著要如何教育，才能讓強者學會尊重，讓弱者學會表達和自我保護。

其實，孩子不一定是真的想要「欺凌」他人，而是基於好奇、發洩，或想引起注意。依據正向教養的相關書籍，假使大人因為這些行為產生激烈反應，反而會適得其反。

《相親相愛不簡單？》一書中，提到在欺負的情境中需要注意兩件事：一是先把「欺負」的標籤拿掉，只需客觀陳述情境；二是大人得積極處理，以免受欺凌的孩子將來無法信任他人。

有智慧的大人，不但要儘量客觀地處理欺凌者，也要同理受欺者的心情。過去的大人或許在人際教育留下了破口。但我們這一代吸取了教訓，可以用更合情理的方式，協助經營孩子之間的關係。不要讓關係只是變成欺凌者與被欺凌者，而是各個不同的獨立情境。

許多時候，童年陰影或挫折會成為生活的一種負擔。儘管我們可能會覺得「為何要讓我遭遇到這些」？但這些遭遇，若能避免下一代受到同樣的挫折，就是未來很好的養分。

汝等互相凝視

非關大自然的科技

留下了關於自然

最美的一飾

在永生的廢墟上沉沉展示

每個等待都不屬於你

每種季節不過是，快閃過客

花魂遠離，花香盡逝

起價，入室，上供，擺設

看遍管弦嘔啞，淡瞟奼紫嫣紅

派對中，有人笑著收下

有時歡喜，經常嫌棄

水晶玻璃盒子，在博物館中龜裂

匠人已經分解為土壤中的微量元素

花神早就遠離，成為實驗室的蒐藏

那對鴛鴦，曾經精心捧誓

分離幾重天，結緣多少世

那間花店哦，牌匾輪迴出師

永生花，佇立在滄海與桑田

迴旋的時間之外

無極綻放

不疾，實在不急

家裡的高中生在學校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禍，老師來電提醒，再犯就要校規處分。這可把脾氣火爆的妻氣炸了，狠狠地數落一番。高中生意識到自己犯了錯，過程中滿臉愧疚地頻頻道歉，但也忍不住抱怨那位打小報告的同學。身為理性的慈父，我燉了鍋心靈雞湯開導她。

「如果不是同學去告狀，妳是否覺得這樣沒關係？反正老師不會發現？」我問。「對。」高中生老實回答。我又問：「那妳不認為是這位同學讓妳有機會導正自己的行為嗎？或許她是妳的貴人呢！」高中生反問：「如果是你遇到這樣的人，也會這麼想嗎？」

放下手中茶杯，我對高中生娓娓道來那段往事。那也是我高中時代的事。我其他科目的成績都還不錯，只有數學這科，不管再怎麼努力仍不及格，在當時，高中可是會留級的，我一直很擔心高一要重讀一年。

當時班上有位數學成績高我一大截的留級生，大概常見我愁容滿面，有次告訴我別擔心，期末考他會罩我，到時等著抄他的答案就好。一時間心情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也真的鬆懈沒再準備了。那段時間就像他的小跟班，一直侍奉到考試當天。

他的座位就在我左前方，全程他刻意把考卷用雙手和身體圍得密不透風，別說是答案，我連他考卷的影子都看不到。整節考試我緊張到冷汗直冒，甚至胃絞痛。考完後我氣沖沖地跑到他面前質問他怎能說話不算話？他只回我一句：「是你自己不會的。」輕蔑的眼神、不屑的語氣，讓人氣衝腦門，直至今日印象猶深。

那時我展現超齡的成熟，把這口氣吞下，鬆開握緊的拳頭，轉頭默默離開。他的話讓我體悟到不該把自己的成績不佳歸咎到別人身上，況且這還是作弊行為。當天我回到家，馬上努力複習準備補考，後來也幸運地沒被留級。數學從此竟成為我的拿手科目，聯考還靠它贏過許多人並錄取國立大學。

當年若非他一句話點醒了我，數學或許會繼續是我的罩門，也許我仍渾渾噩噩地度日，現在興許將是不同的人生光景。所以，我一直把他當成生命中的貴人，直到現在。

聽完往事，妻取笑我三十多年前的往事能記得這麼清楚，根本是記仇。我笑著回答別人給的恩情是要記一輩子的！附帶一提，後來我的貴人，在高二那年又被留級一次，成為我的學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