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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04 第8519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人文薈萃 【飲膳札記】伊森/空該
【小品文】陳家朗/殼以及樹
【當代散文】馬尼尼為/在台北畫畫(下)

  人文薈萃

【飲膳札記】伊森/空該
伊森/聯合報
圖╱想樂
我內心有個彆扭的小劇場。

每當他人稱讚我英文不錯的時候,就會再次意識到自己的英文不怎麼好。稱讚者是以英文為母語的英美紐澳南非人,而我的英文若真夠好,對方將從頭到尾視我為本國人,根本不會客套出言稱讚。就像在台灣,從沒人稱讚過我台語輪轉或中文流利,母語說得溜是理所當然的。

前陣子發生件小事,讓我一度連自己的中文表達能力都感到懷疑。

有爿越南小館,他們的三明治做得好,我連續跑去買了幾次,還在店休日撲空過。那附近頗多各國來的新住民,也不缺越南餐廳,但就只有這家巷口小館經常見到越南空服員光顧,航空公司總部在步行範圍,她們是活生生的人型看板,道地美食的口碑保證。每逢午晚餐尖峰時刻,門庭若市,一位難求,後來我改成打電話預約外帶。他們家的越南三明治含辣,我的美麗室友不能吃辣,三番兩次在電話裡強調不要加,結果帶回家扒開麵包一看,還是紅花點點,鮮豔欲滴。

小餐館菜單上寫的品名叫「法國傳統麵包」,我沒有特別考究過,但胡亂猜想法國本土傳統裡說不定沒這道小食,是越南殖民時期混血生出來的。就像台灣人叫慣的四川牛肉麵或日式松阪豬,到了四川與日本,你反而啞然失笑。我吃過南越胡志明市(舊名西貢)與北越河內的三明治,以往的物價十塊美金能買十五個,這還是用美金交易,賣給外國人的價錢,當地人用越南盾買會更便宜。一個小小的三明治,在狹長的越南領土中遍地開花,有的包豬肝醬豬耳朵,也有紅燒炙肉鮮蝦生菜,香料配方更千變萬化;論戰起來,越南人可演出幾十集《料理東西軍》。

不管包了什麼,味道總是好,而且一定辣。過去台灣越南新住民還不多時,這種法國麵包夾料的三明治還不常見;全球非洲豬瘟爆發前,檢疫規定只要誠實申報,肉類是可以入境的,我曾帶回來給美麗室友吃過。她開車到機場接我,換手將車子交給我開,從袋子裡掏出來空運來台的越南三明治,在前座直接吃起來。沒想到才咬了一口,美麗她就像吞了炸彈般涕淚直流,我差點從桃園機場直接開上林口長庚醫院。

所有越南三明治都預設是辣的,我雖非無辣不歡,但餐桌上若有辣醬或生辣椒,多少都會加點,因此不以為意。吃這三明治的時候,總會來罐可樂加冰塊,嚼得舌根熱燙出汗時,瞬間澆上氣泡冰鎮,冰火痛甜各種屬性全開,貪圖淋漓痛快。那日因為抱持美食分享的心情,一時小看美麗她無法耐辣的能力,差點出了人命。

突然心念一動,我老是在電話裡跟越南小館說「不要加辣」,他們到底有沒有聽懂?意思沒有傳達有兩種層次,第一種是老闆聽不懂我的中文,還是說這個麵包本來default預設值就是辣的,「不要加辣」的意思是「不要再多加額外的辣」?上網搜尋越南文的不辣怎麼說,念成空該「Kh□ng Cay」,接著會出現一串討論越南料理的YouTube影片,例如有個節目叫「Kh□ng Cay Kh□ng V□」,翻成英文是‘No Spicy No Return’,不辣不能回家啊!

再次打電話去餐館時,自以為是「空該空該」了好幾次,我猜老闆在電話那頭聽得一臉尷尬。進了店門口,三個飽足滿腹的客人正要離開,聽到隻字片語,他們之間講的是泰語。接著其中一人用中文開口問老闆多少錢,老闆用中文回答,收錢找錢,完成交易。我站在台灣的店裡,老闆是越南人,顧客是泰國人,大家都講中文,我差點失聲叫出媽啊你們中文都講得好好。而我為了三明治不要加辣,學會了繼早安、謝謝與河粉後的第四個越南單詞,沒辦法,人家東西做得好吃。

小館是三個年輕人經營的,兩男一女,聽口音不是新住民二代。打電話過去點餐時,也不像大部分的台灣店家怕弄錯,有複誦一次的SOP,例如這天又漏寫了兩杯檸檬煉乳(另個神奇品項)。趁年輕老闆進去擠檸檬的同時,我問另外一個店員,如果我說不要加辣,他們會怎麼做。那年輕人把烤得外酥內軟法國麵包翻開,裡面有白蘿蔔、小黃瓜、香菜、豆乾肉,以及一種類似豬肝的醬,背景當然是紅色的。他指著斑斑紅點:「這個本來就有加。」

果然如我所料,辣味是這個三明治的基底,他們不認為這片紅色算辣,就像過去的法國人不認為喝杯紅酒算酒精那樣。我只好羞恥地說連這個也不要加,並且問他「空該」到底要怎麼念;年輕店員聽我要學越語,一臉笑開,擠兩杯檸檬的時間,念了七八次給我聽,我像鸚鵡跟著叫了七八次,那個□上面的倒勾音實在念不準。

我突然想起多年前在澳洲圖書館認識的館員阿姨,外籍人士到圖書館總是結結巴巴,但她反而敬佩母語不是英語的人,極富同理心說道無法想像自己離開母國,到別的國家,用別的語言學專業知識,謀工作求生會是什麼光景。例如要一個一輩子只會一種語言的美國人學寫漢字,到台灣或中國上班,難度可想而知。

最近越南小館已經認得我了,知道我的空該連基底的家傳紅醬都不能加。過幾天我再打電話到店裡,點兩個三明治,其中一個要空該,老闆細心用簽字筆寫了「不辣」在包裝紙上。不辣兩個國字形狀可愛,但筆順明顯不對,看來是年輕老闆費心畫出來的。

我拿起三明治,衷心佩服,脫口而出對他說:「你的中文真好!」


【小品文】陳家朗/殼以及樹
陳家朗/聯合報

1

在去書店的路上,突然就下起了大雨。我急急地要找個有瓦遮頭的地方。

雨聲。破碎破碎。沙。

2

我走到了一棵樹下。它扎根在這地面,被強風吹得擺動,像一片被固定在原地的波浪,那樣的不自由。而後,我又跑到了一座大樓的騎樓下。

雨,還是太大了。我停了下來。聽著沙子打向窗戶的聲音。

我想著,頭頂上滿是人們居住或暫留的地方──當時,我看見有什麼在走動著,原是一片片葉子,被風吹動著,在地面上拖動著──我想起,去年旅行時沖繩海邊的寄居蟹:牠們為了生存,寄居在殼裡,而後又急急地換殼──

大樓的殼,滿是為了生存而居住著或暫居著的人──大樓中,有人住的空間,窗戶都發著光,像滲滿發光的沙子──當時,避雨的我為了要去到書店,便也如同一隻不斷奔走、換殼的寄居蟹,但就像我要去書店,他們,也有下一個目的地嗎?

──那時候,我看著腳底下被吹來的葉子,它們泡在水窪裡,新鮮,如海水的腥──

3

雨。雨。書店。殼。我想著──

讀書,我想起時常一本一本書散落在我的桌上,像一塊塊散落的殼。

4

時常,我為了躲避那雨聲般、有什麼東西不停在粉碎的聲音,我為了躲避,或者是要在那粉碎中向前走,於是我便跳進一個思想的殼裡──嗯,書裡的思想,對我而言也是一個一個殼──當我跳出它,便是又跳進了另一個,不得不的、那樣的無奈與不自由,像我時常雙肩沉重,駝著背,便是背著那個殼背得累了。

那時,我又跑到了另一棵樹下,另一個遮蔭──

另一個殼。沙子,又不斷落下來。

5

雨終於停了。雲終於散開。

當那仍然橫吹的強風就像海浪的波流,蓋了過來。

忽然一滴水,破碎在我頭上,我覺得糟糕透了,一場驟雨就浪費了我那麼多時間。

唯當我看到頭頂的樹,在風中搖擺著,葉子上布滿閃亮的水珠,與我被雨淋濕的身體同步著,閃亮著……

雖然,它是被風壓彎了,像一個人駝著背,有著沉重的肩膀,天空是它的最大的殼;雖然,它被扎根在土地裡,是那樣的不自由,可它被雨水碎碎地裝點著……

可它閃著亮亮的綠色,是那樣地充滿著生機──我在心裡重複著,想著──是那樣地充滿著生機,掛著一顆顆沙子讓它們閃亮著,在只能背負著殼活著的一切裡……


【當代散文】馬尼尼為/在台北畫畫(下)
馬尼尼為/聯合報
《我生來是夏天》書影。(圖/馬尼尼為提供)

他媽的藝術家,我放棄成為藝術家了。我早放棄了。那些教人看不懂又拿天價數字的作品。但那也是人家的事。人人有命,有些人就出生在羅馬。我們還在條條大路通羅馬。那些人一出生就到羅馬了。羅馬我也去過了。我也沒和別人說。也不能說我放棄成為藝術家,應該是我沒當成藝術家。進不去這個圈。只能自己偶爾畫畫。和老玻璃也不用多說了。他也是靠父母。靠了很多。我沒父母靠。我父母不讓我靠。我就剩自己。還要被別人說不好相處、孤僻、沒朋友。

長這麼大了還在畫畫。還以為自己是小孩。還在做這些不賺錢的事。那些人就這樣說我的。人生也有限。老了就沒力氣畫畫。每一年最期待的是畫畫布。每年畫十張。不能多。畫布占體積。成本又高。時間也投入多。也不好賣。積在家裡要空間放。是故一年十張。或是兩年十張吧。反正有畫展時就是十張。畫布慢慢加大。從三年前開始畫十號十五號。去年底叫了二十五號三十號。十張到現在還在修修改改。前兩年賣不出去的,就再拿來畫過。

我不畫草稿。畫布常是塗了又塗。改了又改。管他的。我不做美術系那套。全部畫錯的、不喜歡的都可以塗掉。全部都可以被塗掉。一定要有這種想法你才會自由。今天我沒把燈開到最大就開始畫畫了。把餐桌上便當盒帶來的橡皮筋收一收後就去畫畫了。

要把自己安靜下來的最快方式,就是去坐在畫布前。我畫畫的時候就聽到了那隻貓的呼吸聲。穿透我身體。我就看到了那隻蜜蜂飛進來。看到牆角裂了一塊。水泥屑掉出來。我感到那些強壯的生命在我指尖。那些說不清楚但強盛的生命。就算在睡覺也有的生命力。就算不洗澡也發出原始香味的生命力。這種從頭到腳的生命力。我為什麼要畫畫。因為我的阿美在每一張畫裡。她是最永遠的存在。因為我真的被逼到無處可去了。除了瘋狂靠近貓的身體。我只能去到畫布裡面。

我畫畫的時候我媽媽就來了。看見一個一無所成的女兒。永遠長不大。像個孩子任性的在做事。滿地的未收拾。我沒想過要和她報喜。從沒想過自己要有什麼成就。我的頭腦無法有這些。我來畫火吧。一把一把的火燒掉那些人。我的手我的臉碰到阿美的時候她就進去我身體了。我們一碰到彼此是又圓又亮。通電成了發熱的大燈泡。我就熱起來。就有了力氣。我借用這些動物的身體在活著。我喊她的聲音就像喊我媽媽。

我常在想我媽媽會如何整理這些。把我全部的紙張作品整理好。讓我媽媽的手附身我的手。我的手以後也會跨越時空進入我兒子的手。他可能不知道。這十年來我所做的是一個單調極致。每天固定在一個方形之間來回。昨晚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八點就進去睡了。

帶兒子去賣畫,就在我和對方寫價格時,他說,這個只有一張,為什麼要賣。這句話刺了我。一直到回到家,我才說,畫當然是要賣的,留著我也沒用。

我想好好的沉迷於畫畫。那樣不顧一切的塗抹。畫壞了就是一張畫布而已。

老玻璃來台北都會來借住我家。來借個房間睡覺。一起吃個飯。因為他總是來我家,所以我正在做什麼也都被他看到。我家裡畫布滿地的狼狽樣他也看到。動不動問我要不要去找工作總是讓我很氣。我忍不住透露我的年收入好讓他閉嘴。說明我在家看起來沒有在做什麼,但還是能掙錢的。至於我真正的家人,反正我也不靠他們,他們也不靠我。我就成為別人眼中的窮人沒差。

我不明白我打這一大堆的廢物要幹嘛了。寫廢物論嗎。自己欣賞那些畫。連牆都掛不下。一開始就說我家裡沒牆了。台北這裡人人都要有靠山、有背景。空間不是沒有。你要有門路。我沒門沒路。只有自閉。人家問我,你為什麼要去撞別人的牆。我沒有。我就去丟石頭。丟了就跑。

真的看到一個人哪都不去關在家裡畫畫,每個人臉上都會有問號。那個問號就是誰在養他。

為了生存,我也硬起頭皮教畫畫。很少堂。不是每周都去。有去才有錢的。我常在他們身上看到年輕的自己。原來有這麼多人和我一樣。心裡想的是,要是全部人都想在家畫畫不去上班,那這國家不就完了。這國家就靠畫畫的人行嗎?好命人家才能養出這種社會的叛徒吧。好命的國家才養一堆畫家吧。

大量的冬天。大量的垃圾。大量的颱風天。變化多端的天氣。畫畫的時候把自己關起來。把你的苦像經血一樣排出來。和貓一樣靜靜的坐在這個世界的地板上。我打掃自己的文字。打掃自己已經沒有乳汁的乳房。變成那種底部裂開的果莢。準備在風中炸開。掉進土裡。

●本文選自新經典出版《我生來是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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