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藏寶圖】印度NG人七／那棉花糖般的孩子

文／印度NG人七／聯合報

Misha當時非常愛哭，只要她在我房間放聲大哭，嫂嫂看我的眼神就帶著責備與不諒解。因此，我更討厭這個兩歲的女孩了…… 擠入私立學校的窄門 二歲半的姪女Pritika去上幼幼班了，她開心地背著書包在鏡頭前拍照；與此同時，哥哥嫂嫂已經開始物色她未來的學校，預備面試資料與費用，盼能在這一年內將學校搞定。雖然德里有公立學校，但比起私立學校，設備差、教室擁擠、一位老師照顧更多學生，在教育資源的分配上更顯窘迫……稍微有經濟能力的人，都會選擇讓孩子去上私立學校。不過，私立學校也不是有錢就能上的。 小姪女Misha到了三歲的時候，哥嫂非常緊張，印度的私立學校是需要父母及小孩到校面試的，準備的文件更是多如繁星。首先，由於各學校都有自己的報名表，父母必須花錢購買，詳細填寫。與台灣不同，印度很多文件上都會特別註明填寫父親姓名，而報名表裡更是連父母的學經歷都要附上，資料才算合格。但，填了也不一定就有面試機會，學校還會向報名者募捐一筆錢，稱為學校基金，不捐不行。 然而，即便如此奉獻了，還是不一定能上這間學校。家長們常常捐了卻沒上，或是連面試也沒就謝謝改天見，只得再面試下一間……排隊等著入學的孩子實在太多了。Misha很幸運，面試了兩間就上了，只花了十幾萬盧比。 我家先生胖爺的同事比較慘，捐了好多錢給學校，可現在孩子都五歲，依舊沒有學校念。 家族裡的第一個孩子 我記得我第一次見到胖爺小姪女Misha的時候，她只有兩歲，小小的身軀，大大的眼睛，一副無懼於天地的模樣。 也是，身為家族的第一個孩子，她從小就是掌上明珠。我那時剛到印度，水土不服、語言不通、飲食不順、情緒壓抑，看電視看到一半會突然哭出來，當月的MC只來兩滴黑血。這也讓我常跟這個只有兩歲的孩子吵架，情緒激動時我真的想過把她從九樓陽台丟下去，但僅存的理智讓我把她從肩上放下了，否則現在我的Google代名詞就是：台女為愛走天涯，印度受苦憂鬱，竟將兩歲女孩丟出陽台。 Misha那時非常愛哭，只要她在我房間放聲大哭，嫂嫂看我的眼神就帶著責備與不諒解。因此，我更討厭這個女孩了，不止一次用台語對她說：「妳這死孩子，等妳媽生下一個的時候，妳就不是重點了！」我當時是認真的。 後來我在印度住好幾年，熟悉Misha後，她成為我的最佳玩伴，時常來我房間要台灣的爽口糖，而我每次回國也會為她多帶好幾包玉米棒。我很喜歡抱著她，軟軟小小的像棉花糖。她如果可以一直這麼小，那該有多好？ 結婚前，她走來我面前，彎下腰摸了我的腳，叫聲：「Chachi.」意指叔叔的妻子，然後她就長大了。記憶裡最後一次將她整個人抱入懷中，是她正好在學校活動扮演一隻小兔子。在那之後，她從我懷裡跳下來說：「I am a big girl, no more hug.」我悵然若失。接著，她的妹妹出生，再也不能這樣任性了。 有一次我因為時差陷入昏睡，恍惚之間有人在摸我的頭髮。我睜開眼睛，發現是她。Misha問：「Chachi，妳為什麼一直在睡覺？可不可以陪我玩？我想妳。」我吐出幾句我自己也不記得是什麼的話，又睡了過去。起床時，發現小姪女被她妹妹陷害，妹妹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了半個小時，聲音都沙啞了，小姪女好聲好氣地安撫妹妹，小姊姊的模樣表露無遺。 小姪女趁著媽媽不注意的時候來我房裡，跟我一起看《冰雪奇緣》，過程中她不停解釋誰是Anna、誰是Elsa，其實我早就看過這部片，但我很喜歡看她解釋的樣子。電影結束後，她拿了一大串自己的玩具手環來給我，「這是為了感謝妳陪我看電影的禮物，挑兩條吧？」我挑了條珍珠手環，她笑著轉過身，又回去當姊姊。 我想到當初自己的怨言，我真想收回那句話。我後悔了。如果時空可以倒轉，我希望Misha可以一直是那個棉花糖般的孩子，甜美入心。 ●摘自高寶出版《嫁到印度當人妻》

【平凡有滋味】來，來，來種菜

新真／聯合報

我在後院闢地種菜，依時序做堆肥、播種、灌溉，每天花大把時間在園圃裡。但，認識我的朋友都曉得，我種菜總是大張旗鼓地開始，卻少有收成。探究原因，多是成果被各類飛禽走獸先嘗為快。因此，種菜多年，我吃的有機蔬菜幾乎皆來自朋友的愛心。 辛苦種菜自己吃不到，實在離譜，可更難理解的是我體內彷彿被植入有機耕種程式，漠視自己長年「勞而不獲」，仍舊準時重新整地。為何這般癡迷不悟？某天我下定決心省下力氣、時間，轉向更有建設性的活動，開始每周撥出時間去探訪子女不在身邊的長輩。 有一回，我探視一位長年不良於行的伯父，他多次進出醫院，全賴年近八旬的妻子照顧。那一天，我在伯母剛種下新苗的後院，說起自己種菜成癡、樂此不疲的點滴，伯母也分享了她的心情故事。 其實，多年來被疾病困住的不止伯父一人，還有伯母。伯母終日與病人相處，擔心伯父單獨在家有差池，採買日常所需不敢在外久留，更遑論出門放鬆。每當她想鬆弛緊繃的身心，便會來到後院，暫離日常的病痛與不順心，讓眼裡盈滿那蓄勢待發的幼苗，以及欣欣向榮的菜蔬。 原來，我們喜歡種菜的理由很單純。當生活中盡是惹人煩的事物，種菜帶給我們盼望與安慰。種菜的過程很簡單也很明確，只要我們有心，幼苗就會日益成長茁壯，帶給我們「努力就有希望」的訊息。

【平凡有滋味】志工生活樂趣多

玉竹／聯合報

孩子出生後，我離開職場，回歸家庭，努力扮演全職媽媽的角色，每日繞著洗衣、打掃、買菜、煮飯、帶小孩等事團團轉。久而久之，好像有一條無形的繩子將我綁在家裡，生活圈愈來愈封閉。 就在孩子讀國小時，我發現學校有「志工團」，家長可以選擇擔任導護、環保、圖書、輔導等志工服務，導師也很歡迎爸媽利用晨光時間進教室帶活動。於是，我開始到孩子班上講故事，也抽空陪伴弱勢學生溫習功課、訂正作業。為了講故事、教功課，我常常得利用家事空檔準備教材，揣想怎麼做可以吸引小朋友的目光，讓他們學得有趣。 乍看我是多了額外工作，生活應該更加忙碌，然而每周花數小時轉換生活軌道，不但讓我跟孩子的導師、同學變得熟悉，也更了解孩子在校的學習狀況。並因為加入志工團，我認識許多好朋友，大家分享媽媽經之餘，也時常結伴學習新知或健行踏青，感情如姊妹般融洽。 一轉眼，十多年過去了，孩子們早就讀大學了，我還捨不得由國小志工團畢業。志工服務為平凡的生活增添許多樂趣，在歡喜付出的同時，豐富了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