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咖啡 甜滋味

愉凡／聯合報

爸爸罹患糖尿病，病情起伏不定，雖遵守醫生囑咐注意飲食，但近日有感視線模糊，深怕病變產生後遺症而忐忑不安。顧及心情，我陪他一起看眼科，確認狀況。 再度回診看報告要先預約掛號，因醫生名氣大，看診很快額滿，我一早就守在電腦前等待開放預約。這時，爸爸用顫抖的手端來一杯溫咖啡，讓我心動了一下；待預約成功，讓爸爸寬心，我喝了口咖啡，又被觸動－－一向嚴謹的爸爸，竟然柔情說聲：「謝謝。」感動難以言語。 喝完咖啡，看見流理台上有爸爸不慎溢出的咖啡漬，而咖啡渣也丟不準地掉在垃圾桶外，一陣心酸湧起，悄然處理乾淨。 加入細鹽的鹹咖啡，感受是白糖的甜滋味，相信爸爸會平安無事。

【沒有這個怎麼活？】給我一束花

林念慈／聯合報

下班回家的路上，與成千上萬人擦身而過，心裡難免浮躁，但一彎進熟悉的花店，看到百合、桔梗、愛情花、小雛菊、滿天星……向我招手，我就能沉澱下來，甚至綻放歡喜。 挑一束喜歡的花，接下來的路程變得輕快，就算在人擠人的捷運裡，也有一個自足的世界。倘若有幾天不方便過去，生活頓失依賴，覺得屋子裡黯淡無光，甚至失去安全感；所以，一定要排除萬難去買花。給我一束花，我便能充電成功；捧花的女子，擁有世上最動人的身影。 與我錯身而過的孩子，欣羨地說：「媽咪妳看，她有花欸！」我心裡莫名快樂，有點小小驕傲。順手抽出一朵玫瑰，遞給可愛的小朋友，告訴他：「現在，你也有自己的花囉！」

【青春名人堂】阿潑／舞台上的聲音

今日登場／阿潑／聯合報

儘管現在長成一個還算可以的大人，也取得一些社會資歷，但每當有人問起夢想，都讓我啞然：「是什麼呢？」在這個社會，沒有夢想或許是種平庸，因為那代表沒有方向沒有目標，一個不知道朝哪裡前進的人，幾乎可以被論斷迷失了。 於是，我總會想一個夢想，說著說著，那彷彿就是真的了。我曾經夢想自己登上國家音樂廳，演奏心愛的曲目，因為我曾經在舞台上沉醉。學生時期，由於興趣的賭注、不服輸的心，我讓自己從什麼都不會的樂手，進步到可以參加比賽，甚至得到全國名次。現在想起來，不知道當初怎麼賭上這場熱情，差點都留級了。 那是我們學校第一次參加全國性比賽。我們先在市賽打敗過往的常勝軍，再往前挺進。這個敵手，是我們的好朋友，寒暑假都一起練習，但競賽必須分出高下，勝負殘酷地考驗了我們的友情。那天，是我的生日，享受著勝利的果實，也要顧及朋友流淚的情緒，而他們很有風度地替我們搬著樂器，我們只能又酸又苦地獨自品嘗這複雜的心情。 我的朋友，我的對手，給了我生日卡片，我帶著禮貌且鄭重地回信：「希望這是一場君子之爭，希望大家都是朋友。」幾天後，收到對方回信，他說：「我一邊看著妳的信，一邊吃著蘋果，竟也嘗著與妳同樣既酸又甜的滋味，很像妳。」另一個同學說：「聽妳說話，竟然也是一拍一拍地合著節奏，你們一定很認真，輸了也甘心。」 進入決賽的喜悅乃至複雜心情還沒嘗夠，又面對了上台的壓力。比賽前一晚，我們在偌大的禮堂練習，意外地，無人發出一字一語，唯有默默地注視自己的琴弦，各奏各的；不知從哪一小節開始，胡琴這邊竟然有默契地「合」了起來。隱約感覺到低音部的合拍，接著是吹管樂器的加入，最後是對面彈撥樂器的合奏，在台下整理的打擊樂器，也不甘寂寞地敲打起來。在台下聊天的老師們被嚇到了，看著台上這個無頭樂團不知道在發洩什麼地用力演奏，最後，大家都掉下眼淚來。 那晚在舞台上，我清楚感覺到旁邊同學拉奏時傳來的聲波，他的聲波震得我的弦都自己動了－－我開始相信，音樂是可以自然感應的，人心也在同時彼此呼喚。從那之後，我再也沒遇到任何一種相契的合作感動。大學時，辦完營隊的慶功宴外的號啕大哭，也許是因為我發現，我再也尋不回那一晚的美好，我的心無人可以起共鳴。 那段學琴的光陰，至今回想仍會陶醉在記憶裡，為那段樂音著迷。我總是會想起，我們在城市的大馬路上各唱各的調，「唱奏」我們的曲子。我們的心裡都有自己的樂器，無處不是自己的舞台。

金玉涼言

簡連焜／聯合報

雜務多， 事情會做不好； 雜念多， 晚上會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