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聰／真羊皮的貓熊

文／林俊聰／聯合報

羊皮貓熊。圖片提供／林俊聰 大貓熊，學名：Ailuropoda melanoleuca，英文名：Giant Panda，簡稱貓熊，屬於食肉目熊科，頭部白色但除了黑鼻子外，還有著明顯的黑眼圈及黑耳朵，四肢黑色，背部除肩帶外均為白色。主要棲息於四川盆地周邊山區和陝西秦嶺一帶有竹林分布的地區。貓熊屬雜食性動物，雖然主要食物是竹子，但仍具備食肉動物的消化系統，腸道要比草食性動物短了許多，不足以消化高纖維的竹葉，因此需靠腸內的細菌來協助分解竹葉，但竹葉的熱量低，使得大貓熊需花許多時間來進食大量竹葉（每天平均要吃九至十四公斤的竹葉），才能獲得所需的熱量。牠對於能夠到手的肉類，如昆蟲、鼠類等，也是不會拒絕的。 另，貓熊的前肢外觀好像有六指，那多出來的指頭其實是腕骨部增大特化形成的子骨，這根「偽拇指」的功用就是讓貓熊能更方便抓握竹子。 吃竹葉的黑白熊？ 1987年12月24日私立台南動物園展出一隻像貓熊一樣顏色的黑白熊，宣稱是他們雜交配種繁殖出來「吃竹葉」的黑白熊，但一方面又強烈暗示這是隻貓熊，引起各界的關注，時值元旦假期遊客大量湧入該園，讓該園獲益不少。後因名氣太大引起相關單位和學界的注意，最後發現是園方把三隻馬來熊染成貓熊的顏色好提升業績。又1988年起，洪文棟等政治人物和民間團體，希望能引進貓熊來台，但面臨國際公約、法律等問題，直到2008年才有結果；這些事件及過程把貓熊的話題吵得沸沸揚揚的。 有一天在和動物學家兼作家的夏元瑜先生聊天；夏先生生於1910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生物系，曾赴日本九州大學及東京帝國大學深造，擔任「萬牡園」（北京動物園）的園長，來台後曾受聘於新竹市動物園擔任顧問，後任教於私立中國文化大學，是國內著名的動物標本製作專家，為人學識淵博又風趣，有「老蓋仙」之稱。聊天的話題當然免不了要談到時下正夯的貓熊了，談著談著，夏先生突然提議：「我們來做一隻貓熊。」「好啊！」我附和。 用保麗龍DIY貓熊 時值1990年代初期，沒有網路，資訊也不發達，雖然夏先生年輕時看過貓熊，但貓熊的高矮胖瘦，尺寸大小哪會記得，於是兩個人從報章雜誌、書本圖鑑等的儘量去蒐集了些貓熊的圖片，先決定了姿態，再從圖片與周遭物品的比例，用尺細細地量，慢慢地算，去推算出貓熊各部位的尺寸，如頭多大、身體多長、多寬、肩的高度等。接著，找了家保麗龍工廠，訂做了一塊比推算出來的尺寸還大些的硬保麗龍（比一般保麗龍的顆粒小一半左右），夏先生在上面畫出個樣子，我就開始切啊、鋸啊、磨啊，再邊討論邊修改地刻出了一個保麗龍貓熊的身體（假體）。 接著呢？沒有貓熊皮啊，怎麼辦？其實早就計畫好了，市面上剛好有在賣一整隻帶毛的羊皮，有乳白色、花色、白色，當然還有黑色的，就是知道有這樣的毛皮，才會做這樣的嘗試。因為貓熊只有兩個顏色，於是黑的、白的各買了兩張。在假體上畫出黑色區域，剩下的就是白色的了，依據毛流的方向、顏色和毛的長短，裁下適當大小、形狀和顏色的羊皮，然後黏貼在適當的位置，並以昆蟲針加固，防止邊緣翹起來。全部完成後鑲上玻璃眼珠，爪子則請木雕師傅用木料刻出來，再釘黏在正確位置，兩塊貼皮之間的毛若長短不齊，就用理髮用的電剪修齊，至此大功告成。 這些工作只能利用假日進行（因為要上班），花了一、二個月才完成，完成後，就擺在夏先生的客廳裡，兩個人愈看愈滿意，放了一陣子後，想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於是決定捐給臺灣省立博物館（現在的國立臺灣博物館），趁著貓熊熱讓大眾也看一看貓熊的樣子吧。 許多到博物館參觀的民眾看過後都好奇地問：這是真的貓熊嗎？你哪來的貓熊皮？我會回說：這皮當然是真的啊，真的羊皮啊！

勒虎／等待，從半島至島

勒虎／聯合報

「請問，你們是從台灣來的嗎？」當那名身著月白襯衫的本地男子操著蹩腳的英文搭話之際，我們一行人正置身龍坡邦一間裝潢雅致的餐廳，並準備享用經典的法式華宴。 距離湄公河岸不過一箭之遙，餐廳倚傍上世紀六○年代的老別墅改建而成：石柱羅列，拱門巍然，這些設計顯然受到過去殖民母國的流風影響，連同長桌上擺置整齊的刀叉、瓷盤、水晶杯，無一不在向晚時分演述起精奢的歐陸情懷；然而，影沉沉的熱帶風土其實才是主場景基調，竹幔和灌木圍籬隔斷了街頭喧聲，卻難以抵擋夜空中流蕩的暖風，一株水磨金漆的花樹由赭紅壁面間浮凸出來，泛著柔光的枝葉悠然舒捲，好似要與撩人月色爭輝。 在蒙獲眾人的答允後，男子進一步趨前，委婉地解釋，自己是陪同母親前來的。因為他側面打探到消息，餐廳今晚接待的台灣團隊裡頭，有人是專程前來寮國尋親的。「……所以，想過來這裡看一看，確認是不是我們的家人，有沒有我的哥哥。」語畢，男子面朝進門的方向。此刻，他的母親正半隱於石柱後方，雖看不清眉目陰晴，然而傳統民族服飾上照眼的黼黻走線，卻依稀紡出她瘦小的身廓。彷彿剛忙完農活般，她定定地站著，等候回音，整個人有一種幾經疲憊後沉澱下來的篤靜。 夜風習習，拂過了老婦的衣襬，也拂過了即將翻頁的歷史。 那是距今五十多年的春夏之交，中南半島局勢動盪，赤化的浪潮相繼襲捲柬埔寨、越南，餘波同樣衝擊著這座沒有海岸線的國度。持續崛起的「巴特寮」勢力，緣著境內主幹道十三號公路蔓延，一度成為令人聞之色變的存在。面對不可測知的家國命運，有些人乾脆選擇避走他鄉，期間數以萬計的難民流徙至鄰近的泰國等地，部分則輾轉渡海北上，最後於台灣落地生根。 從半島出逃至海島，流離在外的寮國子民或因語言未通，或因缺乏遞送音書的管道，兩地牽攣乖隔，只能祈願各自安好。慢慢地，空間的屏障化為時間的屏障，天各一方的彼此就是死生契闊，也茫茫互不知了。 「我們是從台灣來的沒錯。團員中也的確有人來尋親；不過，那人的親戚定居在首都永珍，並且他們之間很早就取得了聯繫……」千山萬水隔斷了音容，卻難以抵擋守望之人的想像，想像汪洋另一端，那座遙遠的、猶有親人存續的海島。儘管未曾親履其地，光是「台灣」這兩個音節本身，便足以觸發思念之情，值得他們懷揣著希望啟程，去赴一場不知終局的宴。 對我們而言，月色下的龍坡邦是那樣撩人，餐席間繁絃急管方酣，洋溢著舊日「印度支那」特有的羅曼蒂克氛圍；然而，對那名倚門守望逾半個世紀的母親來說，哪怕站得腰也彎了，背也駝了，頭髮也白了，她的故事卻尚未結束……因為她等待的孩子，始終還沒有回家。

【話題徵文：親愛的外星人】鄭閔聰／星星知我心

文／鄭閔聰／聯合報

幾年以來，我已經習慣在周日午後收看星座報告。影片的T老師和我一樣命格有蠍尾隨，所以喜歡聽她說「我們」這個詞，像手指藏在桌角下拉勾。 高中之前，我從未想像明明滅滅的星群會是我性格的故土。直到十七歲那個夏天，籌備校園活動的我們火氣漸增，屢創新高，雲端資料夾裡滿滿都是會議紀錄，討論引發爭吵然後檢討。無力溝通，什麼都不想說，趕快速存一個舊檔矇混結束。 距離過近的兩顆星球，終究是塌陷的結局。於是，我學習用星座觀察人心，根據日報、周報、半年運勢，當一生的命數相繫天外，我便宣告自己繼承星星的血緣，蛻下皮膚，堆砌外骨骼，嘴裡滿是刺。認真說我原來是討厭你。 星星堆滿天，星星也知我心。我效仿著星空，成為地球的外星人。 以後，占星報告成了家書，按著指示過生活。我依舊想像和T老師的默契；小指糾纏如日光製造枝條的影，罅隙縱橫，地面映上一叢負片的星群，蠍子八腳盤據天頂，尾針倒吊。 話題徵文：親愛的外星人（此為主題，非文章標題，標題請自訂；徵稿至2025年9月底） 你相信外星人的存在嗎？或你曾遇過一個讓你產生這樣懷疑的人？無論是對他人的誤解、觀察、學習或靠近，還是內心對外星存在的真摯幻想，皆歡迎來稿，稿寄： benfenmonth@udngroup.com.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