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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30 第962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新書鮮讀 今日的佳餚/最真摯的感情,其實都存在每一道簡單的料理之間
月光之東/為何而活?為何尋死?無奈我們生來彷徨
我讓你走/暢銷犯罪小說!翻譯超過30個國家!
閱讀筆記 試寫室/遊一趟長長的車河

新書鮮讀
今日的佳餚/最真摯的感情,其實都存在每一道簡單的料理之間
文、圖節錄自時報出版
圖/時報出版提供
悲傷的時候、惆悵的時候,入口的飯菜,都會帶來新的活力。無論是今天、明天,我們都要吃飯。不管一個人單身、兩個人作伴,還是全家團聚。纖細誠摯地記錄俯拾即是、平凡日子裡的料理風景。

內容簡介:

除夕時要吃「伊達捲」;新年時煮「雜煮」和家人分享;節分時配合著相應自己年紀的數目「撒豆子」驅邪;櫻花季來臨時,與愛人帶著「賞花便當」一起賞櫻;聖誕夜跟家人共聚享用「烤雞」等等,篇篇洋溢著溫馨感人幸福的滋味,觸動內心深處,令人低迴不已。每一道都是讓人暖心的料理,讓人難以抗拒。充滿季節感的料理小說,配合著日本的節氣和習俗,譜出23道風味絕佳的美味佳餚。

作者介紹:

橋本紡

日本三重縣人。1997年以《貓目狩》獲得第四屆電擊小說金獎,自此開始寫作生涯。其作品風格溫馨,尤其擅長描寫日常生活中的細膩情感,深受讀者喜愛。輕小說代表作《仰望半月的夜空》系列曾多次改編成動漫、廣播劇、日劇。2006年出版《流星漫舞》後便以寫作一般文學作品為主。著有:《九個故事》、《即將》、《葉櫻》、《燈飾之吻》等。

搶先試閱:

唬人的培根奶蛋麵

材料

義大利麵 300公克

雞蛋 兩顆

牛奶 一杯

奶油 30克

鹽 10克

她沒哭,只是擦過眼角的指尖有點濕了而已。從椅子上起身,走進洗臉台洗了把臉。水可以冷卻許多東西。啊啊,終於結束了……。鈴木千鶴領悟到,接下來只需要慢慢花時間讓一切消失。儘管難過,但她覺得這樣也好。這段關係本來就沒有未來。身邊每個人都反對,還有人一聽到對方的名字,就頓時蹙眉。她不只一次兩次聽別人勸她別再繼續。不怪別人,畢竟千鶴自己也有這種想法。

抬起頭,看到映在鏡子裡的自己。洗臉台上蒼白日光燈照射下的身影已不再年輕,但也說不上成熟。眼角附近還看得出她優柔的結果。拿出一條新毛巾,擦擦臉。說到這裡,她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化妝品的種類增加了。其中大部份是保養品。心態上還沒完全成熟,不過肉體的青春卻已經開始失去。算了,就別用這些曖昧的字眼了。身體已經開始衰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她一邊想,一邊離開洗臉台前,這時玄關的門開了。

「我回來了。」

弟弟懶洋洋地招呼著,進了家門。他比千鶴小兩歲,在家電廠商上班,工作好像非常忙,總是搭最後一班電車回家。千鶴又用毛巾擦了把臉。

「回來啦。」

「累死我、餓死我、睏死我。」

弟弟粗魯地脫掉鞋,走進走廊。經過千鶴面前時瞥了她一眼。

被發現了嗎?不,應該不至於吧。

「手好痛、眼睛好霧、肩膀好痠。」

千鶴一邊聽著他抱怨,一邊跟在他身後走。弟弟說話語氣就像個任性的孩子,但說話內容卻像個老頭子。

「你也上了年紀呢。」

「啊,為什麼?」

「你不是說眼睛很霧嗎。」

「從早開始一直盯著電腦畫面,怎麼可能不霧呢。不要把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當作老頭子看待。」

「站住。」

「為什麼?」

「你站住就對了。」

大概是震懾於姐姐的權威,弟弟馬上停住了腳步。她看著弟弟的背影,點了點頭。

「你的背影看起來確實不像二十幾歲的人。」

「哪有!」

「整個人很滄桑啊,駝背又嚴重,還有你的肩膀,整個無精打采、又垂又頹。」

弟弟眼光怨憤地看著千鶴,什麼也沒說。最後他嘆了一口氣,又往前走去。這公寓不怎麼大,走沒兩步就是廚房。弟弟從冰箱裡拿出大寶特瓶裝烏龍茶。右手拿著寶特瓶,再拿出杯子,坐在椅子上。咖啡色的液體剛倒進杯中,他馬上一口飲盡。接著又倒滿了空杯,這次他只喝了一口就放回桌上。

「總覺得好沒勁喔。」

「為什麼?」

「我的生活裡只有工作啊。工作到這個時間才下班,也沒時間出去玩。假日通常都整天睡掉。」

「嗯。」

千鶴曖昧地回應,拿起弟弟的杯子。以前她不喜歡跟弟弟用同一個杯子,但現在已經覺得無所謂了。嘴裡含的烏龍茶有點苦澀。

手裡拿著杯子,她坐在弟弟對面的椅子上。

「我是不是該辭掉工作呢?反正這工作薪水也沒多少。妳也知道吧,我們公司薪水只有同業其他公司的八成左右。」

千鶴漫不經心地聽著,又喝了口烏龍茶。那苦澀的味道漸漸不明顯,只留下冰涼。吞進去後,可以感受到液體沿著喉嚨而下。然後有種胃部緊緊縮起的感覺。

她並不打算多說什麼。這種牢騷也不是第一次了。弟弟其實沒那麼認真。就算現在辭職,也不見得能找到條件更好的工作,條件更糟的可能性反而比較高。再說,就算薪水不高,好歹也是知名廠商。看在只是派遣員工的千鶴眼裡,甚至覺得羨慕。

她跟弟弟一起生活已經很久了。千鶴先來到東京,兩年後弟弟也來了,兩人都是為了上大學。一起租房子租金比較便宜,還可以住在方便一點的地方,所以選擇了同住。而這也是金主……也就是兩人父母的期望。父親只是個小上班族,送兩個孩子到東京念大學並不容易,千鶴也漸漸懂事。家裡的車已經很老舊,但父親並沒有換車。他總是碎唸著車況不好,但還是仔細小心地開著老車。弟弟原本想一個人住,但聽到千鶴說這些事,只說了聲知道了,很快就接受這個事實。雖然他嘴上倔強,不過其實是個心地很善良的孩子。

「你現在工作內容是什麼啊?」

「溫度管理處理器。」

「啊?什麼?溫度……什麼……」

「溫度管理處理器。這是一種可以自動調節冰箱溫度的感應器,也包含其中的演算邏輯,可以避免蔬果室過冷。這是我們公司自己開發的專用零件。我們在節能減碳上費了不少功夫呢。」

「原來還有這種工作啊。」

「是的沒有錯,這個世界上的每種東西,都是由人做出來的呢。無論是電風扇的馬達、日光燈管,或者桌腳,都是人所做出來的。而小弟我呢,做的就是這種冰箱的溫度管理處理器。」

他用字格外客氣,根本是故意的。千鶴忍不住笑了出來,但轉過頭去,弟弟臉上卻寫著濃濃的倦意。

辛苦你了。千鶴說道。

「如果真的能達到節能減碳,對地球很好啊。」

「是啊。」

「而且應該也能帶動你們公司業績吧。」

「啊,真是的。」

「又怎麼了?」

「我竟然讓姐姐來安慰我,真沒用!」

「那你去找女朋友安慰你啊。」

「明知道我沒有。」

「沒有就交一個啊。」

「話說得簡單。那妳呢?交往得還順利嗎?」

「沒有。分手了。」

「是喔。」

她拿出一個深盤和兩顆新鮮雞蛋。不想用大碗,直接把蛋打在盤子裡,用叉子直接攪拌後,再加進牛奶,多放些奶油。最後是鹽巴。舔了舔味道,發現有點淡。又加了半匙左右的鹽巴。奶蛋醬完成時,水也煮開了。打開義大利麵的袋子,隨手抓了一把丟進鍋裡。這樣是一人份。接著又抓了一把。

「義大利麵嗎?」

「對,這是唬人的培根奶蛋麵。」

「唬人……?」

「其實應該要用帕馬森起司或者是鮮奶油。但家裡總不可能經常有這些東西。這兩種東西都很容易壞。所以呢,就直接拿冰箱裡現成的東西,做出類似的味道。」

「原來如此。」

「如果覺得光用雞蛋和牛奶味道不夠濃醇,就可以再加點奶油。這樣吃起來就很接近用鮮奶油做出的味道。」

「真厲害。」

「是吧。」

「誰教妳的?」

千鶴沒回答。答案一浮現在腦中,她就發不出聲音。

弟弟好像也察覺到了。

「對不起,當我沒說。」

水煮開了。義大利麵在鍋中跳動,她的心也隨之搖擺。

 
月光之東/為何而活?為何尋死?無奈我們生來彷徨
文、圖節錄自青空文化
圖/青空文化提供
到月光之東來找我──是的,米花那句充滿謎團的話,正是將我引向她的一道咒語。

內容簡介:

《月光之東》圍繞著一樁發生於中亞異國的自殺事件,牽涉到一名若隱若現的神袐女子,人間漩渦不停流轉,轉出了一個又一個人物、場所:學長學弟、畫廊老闆、馬場女主人、好心的叔叔、古董屋老闆、裡街酒吧、農具小屋、賽馬場……過往的青春,生者的執念,逝者的哀意,一一浮現,愈形纏縛。這部小說,飽含推理的意味,更有情慾糾結,最後點出人性的幽微,卻又能將經濟高度成長時期的昭和社會面貌描摹得精準無比,宮本輝誠然巨擘,二十年成一快也!

作者介紹:

宮本輝

一九四七年出生於日本兵庫縣神戶市,追手門學院大學文學部畢業。曾任職於廣告公司,而後因患精神恐慌症,遂辭去工作,專心創作。一九七七年以處女作〈泥河〉獲太宰治賞,隔年一月又以〈螢川〉獲日本文學最高榮譽芥川賞,於同年八月在《新潮》月刊發表短篇小說〈幻之光〉,是為宮本文學定調及其轉型之作。之後陸續獲得吉川英治文學賞、文部大臣賞、司馬遼太郎賞,二○一○年秋天獲頒紫綬褒章。

搶先試閱:

第一章

注視著手上那張三十六年前買的、最終沒有使用,從糸魚川到信濃大町的車票許久之後,我的視線移向車窗外,梭巡著那座橋。

颳著風雪的小鎮裡,浮現出一片枝椏怪異的樹林。

難道雪片也會折射出海市蜃樓?我凝神一看,原來是一排民宅屋頂上積了雪的電視天線。我以手指拂去了車窗上的霧氣。

一個小時前開始飄降的雪,在我來到糸魚川車站等候大糸線的電車時,變成了陣陣卷颳而起的風雪。

三十六年前,我十三歲,就讀初中一年級。至今我已想不起來,當時的我為什麼想要一個人搭電車到信濃大町去見米花。究竟我想跟她說什麼,想要做什麼呢。恐怕當時年紀還很小的我也感到迷惘吧,所以,才會只走到糸魚川車站的檢票口前,便又折返了。

但是,為什麼我沒有把這張不會再用到的車票拿去退掉呢?當時的心情我已無從追索。

「下雪了呢。」

「大町那邊沒下喔。只有山的這邊下了哩。」

車內響起從兩節連結車廂的尾端走來,坐在我座位附近,看似當地居民的初老婦人的應答。幾個放了學的初中、高中生則向前面的車廂移動。

這些中學生算是跟我差了好幾十歲的學弟妹,三十年前我也穿著同樣的制服。

由於父親換工作,我們一家在我念初一時從東京搬到了糸魚川,後來父親再度因為工作異動先單獨到仙台就任,那是在我初中即將畢業的兩個月前。

畢業典禮結束後的第三天,我和姊姊、媽媽也搬到了仙台,從此再也不曾回過糸魚川。

「哎呀,沒穿襪子。真佩服現在的年輕人,為了趕時髦,也不怕冷到。」

「我們卻是連穿三條毛褲還不管用,腰間一樣直發冷。」

看不見橋了。隨著停靠的根知、平岩、中土等小站過去,雪片變得愈發粉碎,有時甚至碎得讓人誤以為是一片濃霧。過了白馬站那一帶,雪停了。

抵達暮色低垂的信濃大町後,我走向站前唯一一輛候客的計程車,將寫著地址的便條紙出示給車內的司機看,告訴他我想去這個地方。

司機看著便條紙,一臉詫異地說道:「這兒沒有這個地名啊。確定是在大町嗎?」

他拿出信濃大町周邊的地圖查看,並沒有找到便條紙上寫著的地名。

「那麼,您知道一家叫做瀨戶口的汽車修理廠嗎?好像是在往大町水壩的路上。」

司機說他知道,不過那家修車廠早就歇業不做了,現在改成開加油站。

「那地點比較靠近黑部。大概都有五、六年了吧,老闆把生意交給下一代後,修車廠就停業並搬走了。」

我瞥見今晚要投宿的飯店名字也在地圖上,就在司機手指著的那一帶。

坐上計程車後,我說了飯店的名字,然後問道:「從飯店能走路到那間加油站嗎?」

我在想是不是要先到飯店辦入住手續。

「走路的話大概要二十分鐘吧。不過那一帶都是坡道,往下走還好,爬上去就有點吃力了。」

第一眼看上去不苟言笑、年紀與我相仿的司機,車子發動之後便講起瀨戶口修車廠的事,一路上幾乎沒停過。

瀨戶口家的長女小學和初中都和他同校。那女孩因為大了肚子,高中畢業沒多久就結了婚。他們家的長子與妹妹的結婚對象起了衝突,還差點鬧上派出所。

長子高中休學之後,曾經在家裡幫忙過一陣子,妹妹一結婚,他就說要上東京去工作,離家了。他把弄大妹妹肚子的那個男的打傷這件事,一直是兩家之間的芥蒂,也許他覺得自己留在家裡會讓大家都很尷尬吧。

而瀨戶口家之所以會把經營不善的修車廠收起來,賣掉土地,換個地方開加油站,還真多虧了小兒子非常精明能幹。總之,說到哪裡有錢賺,沒有誰比這傢伙更有眼光了。

過了十年左右,長子回家來,發現家裡一切都變成弟弟說了算,待了不到半年就又走了。

那個時候,長女正好和丈夫分手,把孩子留給夫家,也回到娘家來。現在她在信濃大町附近開了間小餐館,在她弟弟方方面面的關照下,說起來生意還挺不錯的……

「在信濃大町車站的附近嗎?」我問,「店名叫什麼?」

「叫黑部屋。」

「那,可以帶我到那邊嗎?」

我感覺問女性比問男性更容易打聽出些什麼。

「要掉頭回去嗎?」

司機把車從縣道倒向農地,掉了個方向。

我問司機說,「您似乎對瀨戶口家的事一清二楚,但不曉得是不是也認識三十六年前從糸魚川搬過來、曾住在瀨戶口家的塔屋一家人呢?」

司機先生彷彿在努力喚起記憶,左右晃動著腦袋,但最終還是回答不認識。我再度從名片夾裡拿出那張舊車票凝視著。

三十六年前,我把那張車票放進了小學時代起就用來收藏寶物的硬紙盒裡。盒子裡頭還有表哥給的兩張英國郵票、這輩子第一次拿到滿分的數學考卷、一個完好無缺的蟬殼、一顆宛如瓢蟲的小圓石,集滿十張就可以換一只棒球手套的兌換券六張(某牌子的牛奶糖包裝盒內附有這種兌換券,不過數量不多,很難剛好每次都買到有附的)……

那個小盒子在我們一家人隨著父親工作地點的變動,從仙台、濱松搬到東京的過程中不知放到哪裡去了,同時我也逐漸過了對盒子裡的物件還感興趣或覺得還有價值一顧的年齡。

然而就在這個小盒子再度出現在我面前的幾個星期之前,精確地說,是在十九年前的四月的第二個星期日,也就是我結婚當天,收到了一封奇妙的電報。

──來找我。

就只有這麼一句話,沒有署名發信人 。

擔任喜筵司儀的友人在筵席結束後,一臉似笑非笑的揶揄表情,將電報悄悄地塞給我。

「真是好險。要是我一個不留神把它跟著別的賀電一起給念出來,那可就慘了。」

來找我……

我心裡想著怎麼可能,但那一瞬間,腦海裡還是浮現出「塔屋プゼろ」這個名字。

正確的寫法是塔屋米花。不過她不喜歡米花這兩個漢字,寫名字的時候總是用平假名。

會是那個初中一年級的秋天轉學以後再也毫無音訊,沒人知道下落的塔屋米花嗎?不,這不可能。

儘管如此,米花在十五的月圓之夜說著:「來找我。好嗎?來找我。」而後過橋離去的身影,卻忽而在我心裡甦醒了。

對於初戀的甜蜜感傷……也許是吧。除了米花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曾和我有過「來找我」這有如暗號般語句的記憶。

去九州蜜月旅行回來後,我想起了那張車票的事。於是回到結婚之前一直居住的杉並區老家,把學生時代用過卻還一直沒丟的各種雜物從儲藏室裡挖出來。

那個小盒子和高中時一度非常沉迷的吉他彈奏教本一起塞在老舊變色、布滿塵埃的厚紙箱最底下。

我把包在棉花裡的蟬殼和車票帶回剛租不久、在此展開新婚生活的目黑區公寓,將蟬殼放在裝飾用的葡萄酒杯裡,車票則夾在世界文學全集第三十六卷,梅爾維爾的《白鯨記》中。

如果電報是塔屋米花發的,她是怎麼知道我要結婚的事,而且連日期、喜筵會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糸魚川時代的朋友當中,還與我保持聯繫的只有在東京上大學,畢業後在某大貿易公司東京總部上班的加古慎二郎。雖然我也寄了喜帖給加古,不過不巧的是他在我婚禮的一個月前就派駐到新加坡分公司,預定要停留三年,他回覆了不克出席。

於是我寫了一封信詢問人在新加坡的加古,問他最近是否見過塔屋米花,如果見過,是否曾告訴她我要結婚的事。我向他致歉,突然有此一問殊為唐突,但仍期盼得到他的回覆。

加古回信說:「誠如你所知悉的,自從塔屋米花在初中一年級轉學以後,就此音訊全無,校友通訊錄上也只有姓名,地址欄始終空白著。」信上還說,想當然耳,他從未遇見過她。

他在回信中僅冷淡而簡短地回答了我的詢問,這一點和他平素的風格並不相符,讓我心裡多少有些納悶。

可是不久之後我就把這封電報的事給忘了。全新的生活讓我把這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或是哪個人惡作劇的疙瘩全拋在腦後。

加古慎二郎比當初預計在新加坡駐留的時間多待了一年,三十四歲那年他回到了日本。隔年,他曾寄了一張因結婚而搬家的通知給我,然而由於我倆本來就沒有特別的交情,之後也就日益疏遠了。

加古在巴基斯坦喀拉嗤的旅館上吊自殺是去年十月的事。

我從報上看到這則小小的報導時,正在擠得水洩不通的通勤地鐵上。那一瞬間,我心裡湧上的一股戰慄和騷亂,究竟從何而來呢……

那篇報導只簡要地說,當地警方研判他是自殺身亡,但是自殺原因不明。

報紙上也刊登了加古任職的公司名稱,雖然沒有寫他派駐在喀拉嗤分公司,但我卻心裡認定這是加古派駐在當地時發生的事。

直到去年年底加古的妻子突然來訪,我才知道並不是這麼回事。

 
我讓你走/暢銷犯罪小說!翻譯超過30個國家!
文、圖節錄自愛米粒出版
圖/愛米粒出版提供
喜歡《控制》和《列車上的女孩》的你,現在,只有這本小說能滿足你!

內容簡介:

研究犯罪心理學多年,曾服務於警界的克萊爾.麥金托,獨特的經歷與細微的觀察力,創作出知名作家一致推薦,譽為「完美無瑕」,希望永遠讀下去的精彩之作!

作者介紹:

克萊爾.麥金托

克萊兒•麥金塔在警政單位任職了十二年,待過刑事調查部,也當過公共秩序指揮官。她在二○一一年離開警局,改從事獨立記者及社群媒體顧問,現在則為全職作家,與丈夫及三個孩子住在科兹窩地區。《我讓你走》是克萊爾的第一部犯罪小說,將自身經歷及警界所聞,《我讓你走》甫出版立即登上暢銷排行榜,成為最受矚目的犯罪小說家,作品被翻譯成30種語言,銷售超過50萬冊。

搶先試閱:

她點點頭,顫抖地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我—通常不會這樣,我發誓。我處理過十幾個死亡案件,可是……天啊,他才五歲!顯然是母子倆相依為命。她不知道要承受多麼大的痛苦。」她聲音嘶啞,雷感覺胸口沉悶的感覺又回來了。他的防衛機制仰賴於將注意力放在調查上 放在眼前的真憑實據上 —不要過度沉浸在涉案人的情緒裡。如果他一直想像孩子死在自己的手—裡會是什麼樣的滋味,就會變得什麼事情也做不了,會完全幫不上雅各跟他母親的忙。雷不自覺地想起自己的兩個孩子,失去理智的他很想打通電話回家,問問他們是否安好。

「對不起,」凱特嚥了嚥口水,尷尬地笑了笑。「我發誓不會經常這樣。」

「嘿,沒關係,」雷說:「我們都有過同樣的感受。」她挑起了一邊的眉毛。「你也有過嗎?老大,我從沒想過你也會有感性的一面。」

「也是有過啊,」雷捏了捏她的肩膀,才將手收回。他不曾在工作時落淚,但差一點倒是有。「沒事吧?」

「沒事,謝謝你。」

駕車離開時,凱特回頭望向案發現場,鑑識人員依然忙碌。「到底是什麼樣的畜生會在撞死五歲的小男孩以後駕車逃逸啊?」

雷毫不猶豫地說:「我們就是要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2

雖然不想喝茶,我還是接了過來。我用雙手托著馬克杯,臉擺在蒸氣上方,直到感覺灼燙,

疼痛刺穿肌膚。我雙頰麻痺,眼睛刺痛,下意識想把茶杯拿開,但強忍著。我需要這樣的麻木感來讓不肯離開腦海的畫面變模糊。

「需要幫妳弄點吃的嗎?」

我知道自己應該抬起頭來看他,但我做不到。他怎麼能夠若無其事地問我要不要喝點什麼?體內湧起一股反胃的感覺,我把酸苦的味道嚥回去。他認為是我的錯。雖然沒有說出口,眼神已道出一切。沒錯,是我不好。我們應該走另一條路回家才對;我不應該說話,我應該阻止他才對……

「不用了,謝謝你,」我輕聲地說:「我不餓。」

那場意外反覆在腦海中上演。我想按下暫停鍵,但影片就是播個不停:他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地砸到引擎蓋上。我再次拿起馬克杯,茶已經涼了,暖意無法帶來痛楚。我感覺不到眼淚,但飽滿的淚珠卻在墜落膝蓋時四濺。我看著淚水浸透牛仔褲。我用指甲去抓黏在大腿的汙泥。

我環顧四周,看著這個多年打造的家。窗簾是搭配靠墊的顏色買的。床上的藝術品有些是我的創作,有些則是在藝廊看到,愛不釋手而買。我以為自己在打造一個家,但其實只是在妝點一間房子。

手很痛。我感覺到手腕的脈搏忽疾忽緩,疼痛感令我亢奮。要是能更痛就好了。要是被車撞的人是我就好了。

他又開口了。警方正四處搜尋那輛汽車……報紙會請目擊者出面 ..電視新聞會報導……

房間在旋轉,我盯著咖啡桌,並在適當的時候點頭。他大跨步走到窗邊,又走回來。真希望他能坐下,他讓我焦慮。我雙手發抖,怕打翻茶杯,便將沒碰過的茶放下,陶瓷杯跟玻璃桌面發出碰撞聲。他心灰意冷地望向我。

「抱歉。」嘴裡有金屬的味道,我意識到自己咬破了嘴唇。我吞下那些血,我不想為了要面紙而引起他的注意。

一切都變了。在那輛車滑過潮溼路面的瞬間,我的人生就有了徹底的改變。所有的事物都變得清清楚楚,彷彿我是個旁觀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醒來的時候,我一度不太確定自己感受到的是什麼。一切都一樣,卻也都變了。還沒來得及張開雙眼,腦袋就蹦出如地下鐵般的聲響,畫面隨之浮現,色彩鮮明,無法暫停,無法消音。我用手掌按壓太陽穴,彷彿靠蠻力就可以讓那些畫面消失,卻依然快速地出現,彷彿少了這些畫面,我會遺忘那件事。

床頭櫃擺著一個黃銅鬧鐘。這個鬧鐘是伊芙在我上大學時送的「不送妳的話,妳上課一定會遲到」看到已經是十點半的時候,我嚇了一大跳。相較之下,—遠遠比不上頭痛。只要移動得太快,眼前—便一陣黑。從床上掙扎著起身時,渾身的肌肉都在痛。

穿上衣服以後,我往庭院走去。雖然口乾舌燥,連吞口水都有困難,但我沒有停下腳步泡咖啡。我找不到自己的鞋子。走過草皮時,寒霜凍得我雙腳刺麻。庭院不大,但寒冬已近,走到另一頭時,我已凍得感受不到腳趾頭。

過去五年,位於庭院的工作室是我的避難所。這個比工具間大不了多少的地方,是我思考和工作的避難所。工作室裡的木地板上,看得見陶輪落下的一坨一坨陶土的汙漬。陶輪就擺在中央,讓我可以退一步,從各角度嚴苛地看待自己的作品。工作室的三面牆都擺了木架,架上擺著我的雕塑品。擺放的方式亂中有序,只有我自己明白。成形中的作品,擺這裡;燒好,但還沒有上色,擺這裡;等著要賣給客戶的,擺這裡。作品千百件,可是一閉上雙眼,我仍能用手指感受它們各自的形狀,仍能用掌心感受到陶器的潤澤。

我把藏著的鑰匙從窗台底下拿出來,打開門。情況比我想的還糟。遍地都是碎裂的陶器,木地板完全被覆蓋;做到一半的圓形陶罐忽然停住,邊緣參差不齊、高高低低。木架上空空蕩蕩,工作桌上的作品一件不剩,擺在窗台上的小雕像都失去了原本的面貌,破成碎片,在陽光的照射下,一片片閃閃發亮。

 
閱讀筆記
試寫室/遊一趟長長的車河
聯合報/夏夏
《試寫室》書影。 圖/洪範提供
推薦書:西西《試寫室》(洪範出版)

我喜歡出去玩,但玩的方式又不像真的出去玩。我喜歡坐在車上看外面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但是一點兒也擠不到我,吵不到我。如果是下雨天,更開心,看外面嘩啦嘩啦全浸在雨水裡,濕漉漉的,只有我乾爽輕鬆坐在車子裡面,絲毫不受波及,靜靜地看著外面。這樣的玩法,叫作遊車河。

所以我經常說,出去玩,其實是要遊車河。這樣子可以去很多地方玩,卻不會因為人多擁擠而疲倦,也可以一車人馬聊天說笑,不會走散。若路上看到奇怪景色,因為不能一探究竟,皆只能胡亂推測,也是樂趣。說起來,這是相當懶惰的玩法。凡事都要親眼看到親手摸到的人,就不甘心坐在車上。

不過我說遊車河,很多朋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起初我以為因為樂於這樣玩的人不多,後來才知道這個說法是來自香港。遊車河迷甚至會透過同好平台分享遊賞路線,也有人專門買一張巴士車票一路晃到終點站。坐在香港的雙層巴士上頭,看底下的車流人潮,就更有行舟的感覺。

香港作家西西在1970年於《快報》專欄寫下形形色色的香港生活,那時候的西西是青春女子,出門玩耍、和朋友聊電話、上街購物,看盡新電影、新書、新玩具、新裝扮、新想法,各種新奇事物每天上演,都寫在每日專欄「我之試寫室」裡。每則約八百字,加上西西特有的俏皮語氣,就好比跟最懂得玩樂的朋友一同遊車河,一條街駛過一條街,每個街口都有她熟識的小店,隨口都能說上一溜串的小故事,替平凡街景添了繽紛顏色。

而最有趣的,是這趟遊車河,卻是一路駛進四十多年前的香港。當時三十二歲的西西,欣羨別人能在書中說「想當年」,「人家就可以這麼想當年。自己呢,想了半天,原來並沒有當年好想。如果一定要想,想來想去,當年自己是條鼻涕蟲。」誰知當年寫的物事,如今結集成「試寫室」一書,在我輩看來都是新鮮的不得了的舊玩意兒。於是該我抱怨自己沒有當年可想,我的當年才正要開始,像剛上路的車,才走過兩三個街口,離家還不遠,比不上遠遊過天涯海角的人,更比不過穿越時間長巷而來的人。「當年是一段歷史,當年是時間的過去,但值得一個人回想,那一定是多采多姿的事情。」或許認真活在當下,就能不知不覺鍊成歲月的穿越術。所以西西替杯子寫字、替拖鞋寫字、替洋娃娃寫字,也替鬼寫字。她替當年寫字。

「人們永遠追不上時間,夸父逐日也逐不出結果,聽曲的時候還是等曲終了,慢慢的散吧,如果放慢一點腳步,可以看到一朵花怎樣伸開花瓣,可以看到地面上一塊大石裂縫的圖案,可以舐雨水的冰涼味道,可以握一握空氣中飄浮著的一粒微塵。」做菜的人都知道,時間很重要。要煮鮮美的蛤蜊湯,要耐心等蛤蜊吐沙,否則煮出來的湯不但有沙子且味道腥臭;肉片要先醃過,讓醬汁花點時間滲進肉裡,烹調時不用再加調味料,就簡單好吃;煮咖哩,要費時熬煮,趁熱吃很好,但若能不急著吃,先放冰箱一個晚上,味道和顏色都對了,那時就是最好吃的。西西的「試寫室」冰過一陣子,現在正是最美味的時候。

 
銀髮族耳力下降,初期常會「不知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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