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讀過最重要的一本書,不只是今年,而是這一生最重要的。」
─比爾•蓋茲
內容簡介:
看著恐怖攻擊、內亂戰爭、暴力凶殺等新聞事件,我們總是問:「我們的世界究竟怎麼了?」這個世界似乎愈來愈血腥暴力,但事實真是如此嗎?
但事實上,如果我們拿出客觀數據比較,從過去到現在,可以發現暴力正逐漸消退。怎麼會是如此呢?
遠古時代的部落紛爭比起20世紀的戰爭及種族屠殺,前者死亡率高出9倍;中世紀歐洲的凶殺率是現代的30倍以上。奴役、虐待及酷刑折磨已經有千年以上的歷史,到了近代突然成了必須盡快廢止的陋習。
現代的已開發國家之間不輕易開戰(幾乎已經沒有),甚至在開發中國家,因戰爭而死亡的人數,比起幾十年前的情況也算少數。強暴、虐打、仇恨犯罪、致死暴動、虐待孩童及動物等等數據,都有明顯下降。
若非人性已有了轉變,又該如何解釋這一切呢?
是什麼原因使得人類不再拿孩童獻祭、在餐桌上兵戎相見、或者公開肢解罪犯以娛樂大眾呢?
在每個人心中都住著誘人作惡的惡魔以及領人向善的天使,多虧了政府制度的成熟、識字率提升、貿易熱絡以及四海一家的觀念普及,讓良善天使得以發揮力量。我們更能同理他人的遭遇、以講價代替搶奪、丟棄有害的觀念、運用理性的力量來降低使用暴力的衝動。
作者介紹:
史蒂芬•平克 Steven Pinker
當代最有影響力的思想家,曾入選《時代雜誌》百大影響力人物以及《外交政策》的全球百大思想家,曾獲美國心理學會、美國國家科學院、英國皇家研究院、認知神經科學學會,以及美國人道主義協會等頒獎表揚其學術成就。2016年入選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
平克是知名實驗心理學家、認知科學家、語言學家及科普作家,目前是哈佛大學心理學教授,也曾任教麻省理工學院心理學教授兼認知科學神經中心主任,在演化心理學及心智運算理論等領域有傑出研究。著作甚豐,包括《語言本能》、《心智探奇》、《寫作的意識》等等。
搶先試閱:
同理心的提升及尊重生命
人類的同情心機制並不是只要看到另一個生命存在就會自動啟動的,第九章中我們還會繼續討論,雖然不同文化中的人都一樣會對親族、朋友和小嬰兒燃起同情心,但在這群近親外圍的鄰居、陌生人、外國人,以及其他生物,卻不會勾起他們的同情心。哲學家彼得.辛格〈Peter Singer〉在《擴展中的同情圈》〈The Expanding Circle〉一書中就主張,人類一路走來,會設定一個重要性和自我相等的圈子,而這個圈圈一直在擴大。這裡有個值得玩味的問題:是什麼讓這個同情圈持續擴張?有個相當好的解釋,就是普及識字率增加。
閱讀是一種學習採納他人觀點的能力。當別人的想法進入你的腦海中,你就能透過別人的觀點去審視世界,不僅讓你可能聽到、看到自己無法第一手取得的經驗,還可以進入敘述者的腦海中,暫時分享他的想法和反應。這樣的同理心是一種站在別人角度看事情的同理心,不同於同情別人的同理心,但前者可以很自然導引到後者。站在他人的立場和觀點看事情,會讓人知道別人也有第一人稱、現在式的意識流在進行著,這種情形和自己並沒有兩樣,只是他的想法內容與自己不相同。如果我們推測,透過閱讀別人的文字,可以讓讀者習慣進入別人的想法中,品嚐其喜怒哀樂,這不算是多麼劃時代的想法。有那麼一瞬間,可以看到別人的想法、觀點,看到當事人正在示眾枷上臉逐漸變黑斷氣的心情,或是被綁在火刑柱上,奮力想把身上燃起的薪火推開時的無助,或是被人鞭笞兩百下後抽筋痛苦的感受,可能會讓讀者對傳統酷刑轉念,不願再看到這些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
能站在別人角度看事情,也能以其他方式改變一個人的信念。只有透過外國人、探險家,或是歷史學家的眼睛才看得到的事情,讓人對於原本確信不疑的一些社會準則規範〈「本來就該這樣做」〉,改以外人的觀點的觀察〈「原來這是到了這時代我們部落才開始這樣做」〉,這樣的自覺會讓人開始質疑是否該延續某項習俗。同樣地,瞭解到在漫長歷史的過程中,很多事原本是領先的後來反而殿後,原本殿後的到後來反而領先,這會讓人接受一個事實,不時提醒自己:「輸贏只在一線間。」
透過閱讀讓讀者得以跳脫狹隘、偏頗視界的方法,不只侷限於歷史、科學之類文字書寫。前面我們也讀到,諷刺文學就能夠讓讀者進入假想世界,藉此讓讀者一窺自己所在世界的荒謬之處,如果要改變人們的敏感度,這或許比講經說法更有效。
寫實小說則可以擴展人們同理心的範圍,讓讀者因此和原本很不相似的人們有著同樣的想法、感受。文學系學生都知道,十八世紀是小說史的轉捩點,因為小說到這時代成為大眾娛樂,到了該世紀末,英國和法國幾乎每年都出版上百本小說新作。不像早期史詩大作講的都是英雄人物、王公貴族、先賢先聖的豐功偉業,文藝小說描繪的卻是平凡小人物的夢想與失落。
林恩.杭特指出人道主義革命的全盛時期,即十八世紀末,正巧也是書信體小說〈epistolary novel〉的全盛時期。書信體小說是藉由主角的第一人稱書寫,將內心的想法和感受以第一時間的方式呈現出來,而不是以旁觀者抽離現實、保有一段距離的觀點從旁描述。十八世紀中葉,有三本以女性主角為名、情節感傷而通俗的小說意外暢銷:山謬.理查生〈Samuel Richardson〉的《帕梅拉》〈Pamela〉、《克拉麗莎》〈Clarissa ,或譯《一個少女的歷史》〉、盧騷的《茱莉,或新哀洛綺思》〈Julie, or the New Hélöise 〉。書中那些平凡弱女子〈包括女僕〉所遭遇的禁忌愛情、奉父母之命成婚的痛苦、受到殘酷命運的煎熬,在在讓成年人讀之潸然淚下,即使這些故事主角和讀者之間沒有一絲共同點,依然讓讀者動容。一位退休的軍官在寫給盧騷的信中就滔滔不絕講述自己閱後心情:
您筆下的她,讓我陷入瘋狂。想想她的死,讓我流下多少的淚……我從沒哭得這麼慘過。讀這本書對我影響之大,讓我差點想在書中最高潮時結束生命。
盧騷這位啟蒙時代的哲學家,極力贊揚小說讓讀者認同角色、並且對他人產生同情關懷的情形。狄德羅在他為小說作家理查生所寫的悼文中寫道:
不管再怎麼小心,讀他的小說,都會讓人忍不住化身為劇中人,被那些對話所牽動,為之深表贊同、責怪、傾慕、動怒、生氣。好多次連我自己都料想不到,竟然會像是第一次到戲院看戲的孩子那樣,對著書大叫:「別信他的話,別中他的計!」……他的角色全取材自平凡社會……而他所描繪的那些熱情,則是我心中的真實感受。
想當然爾,神職人員會視這些小說為異端邪說,甚至還將之列入禁書。一名天主教神職人員就寫道:「一打開這些書,入眼的是滿紙對神權和人間正義的侵犯,書中指責父母對孩子的權威、無視婚姻和友誼的神聖結合。」
杭特認為這開啟了一個良性循環:閱讀書信體小說,看到其中和自己並不一樣的角色,訓練讀者能夠設身處地、站在別人角度設想,進而讓人反對酷刑以及其他侵犯人權的行為。不過,這同樣是一個無法排除其他主張可能的假設。或許人們之所以愈來愈有同理心是有別的原因,只是剛好讓他們也愛看書信體小說,以及關心起別人的不幸遭遇而已。
但一套完整的良性循環理論或許不全然是英語教師的虛構幻想而已。將這些事件依序排下來:印刷科技的進步、大量生產書籍、識字率增加,以及小說的風行,全都是在十八世紀重大人道主義革命發生之前就出現了。有些例子中的確是有暢銷小說或回憶錄,因為讓廣大讀者看到了被社會遺忘一群人的苦難,而真的導致政策上的改變。在大約同一時期,《黑奴籲天錄》一書就鼓動了當時美國人的廢奴情緒;狄更斯的《孤雛淚》〈Oliver Twist 〉以及《少爺返鄉》〈Nicholas Nickleby 〉二書,則讓人們看到英國救濟院和孤兒院中,小朋友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李察.亨利.達納〈Richard Henry Dana〉的《兩年水手生涯》〈Two Years Before the Mast: A Personal Narrative of Life at Sea 〉以及梅爾維爾〈Herman Melville〉的《白夾克》〈White Jacket 〉,都為終止水手鞭刑惡習發揮了推波助瀾之力。在過去百年間,艾利希.馬里亞.雷馬克〈Erich Maria Remarque〉的《西線無戰事》〈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 〉、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的《一九八四》、亞瑟.寇斯勒〈Arthur Koestler〉的《正午黑暗》〈Darkness at Noon 〉、亞歷山大.索忍尼辛〈Aleksandr Solzhenitsyn〉的《伊凡傑尼索維奇的一天》〈One Day in the Life of IvanDenisovish 〉、哈波.李的《梅岡城故事》〈To Kill a Mockingbird 〉、埃利.維瑟爾的《夜》〈Night 〉、馮內果〈Kurt Vonnegut〉的《第五號屠宰場》〈Slaughterhouse-Five 〉、艾利斯.海利〈Alex Haley〉的《根》〈Roots 〉、閔安琪〈Anchee Min〉的《紅杜鵑》〈Red Azelea 〉、阿颯兒.納菲西〈Azar Nafisi〉的《在德黑蘭讀羅莉塔》〈Reading Lolita in Tehran 〉以及愛麗絲.華克〈Alice Walker〉的《擁有快樂的祕密》〈Possessing the Secret of Joy 〉〈該小說描中提到切割女性生殖器的陋習〉,這些小說都讓社會上被忽略的人們的痛苦,得以獲得世人的關注。電影和電視的出現,讓訊息能夠遍及更廣的觀眾,也讓報導的經驗對觀看者更有切身感。關於虛構小說讓人得以觸發同理心,並促使人採取行動的實驗證明,會在第九章中提及。
一般小說,或是書信體小說,究竟是否真的就是讓人能夠拓廣同理心的真正原因,但閱讀率大爆炸的確可能促成人道主義革命,因為閱讀讓人們養成習慣,得以跳出自己狹隘的井底觀點思考。而且閱讀率大爆炸可能還促成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創造了一個溫床,得以孕育世人對於道德和社會秩序的不同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