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結果為何，這次公投已經產生質變，從政策辯論的初衷，變成只有立場、沒有是非的謾罵。從政治人物到政府官員，以惡毒字眼攻擊毫不嘴軟，政治高度已被民粹取代。

英國前財政大臣勞森爵士就用「賣淫」一詞，強烈指控財政部官員為了留歐，不惜製造就業、經濟衰退和低薪的不實數字，造成民眾的經濟恐慌。

工黨前領袖米勒班最近也大罵脫歐派，使用詐術宣傳：「我不得不說，脫歐派是以『舞弊』方式欺騙勞工階層…實際上居心叵測。」

連「哈利波特」作者羅琳也貼文，認為這是一場有史以來最分歧最激烈的政治活動，她的態度雖然有點隱晦，但在文中用「怪獸」暗指脫歐派「背後有壞人操縱」，並說理性討論已經不可能，但自己也難擺脫言語中的象徵暴力。

有媒體評論，英國一九七五年為了加入歐洲經濟共同體公投，大家還能理性辯論。但四十年後，只見煽情和激情，雙方陣營相互用「製作恐懼」和「仇恨語言」製造一場民粹偏執的混戰。

今年四月，兩陣營開始宣傳時，都強調要尊重表意自由，容忍異己，用理性辯論來解決不同立場的問題。當時留歐派推出「英國別走」（Please Don't Go UK）這首歌，強調「我們都是一家人，這是我們的家園，讓我們擁抱在一起」，以溫馨作為訴求。脫歐派則以英國足協「國歌」「三隻獅子」為主打，以輕快的搖滾樂風，激發愛國主義。兩首歌傳遍臉書和推特。

隨著選情緊繃，兩陣營均選擇負面攻擊作戰，無論網路宣傳或電視辯論，開始大肆批評對手。

這次主流媒體也個個選邊站，衛報、泰晤士報和鏡報支持公投留歐，但太陽報、每日快報、每日電訊報和每日郵報卻支持脫歐。其中梅鐸兩家報紙既挺留歐又支持脫歐，成了笑話。有人諷刺梅鐸的太陽報和泰晤士報各自選擇脫歐或留歐，無論如何梅鐸都是贏家。

英國社群媒體發達，這次它的力量也讓社會兩極意見快速傳播：臉書、推特及YouTube雖然都是宣傳重鎮，仍然只見兩極態度投射，對於英國未來何去何從，深度思考都不見了。

牛津大學網路中心最新的一萬三千多個Instagram大數據分析指出，社群媒體的脫歐討論遠比留歐主張的數量多一倍；但該中心謹慎地說，這不表示投票給脫歐的結果也是如此；只是代表脫歐的人比較敢言，也更積極在Instagram分享圖片。

臉書或推特上也以脫歐派發言更踴躍。從推特上十大團體兩萬八千則推文分析，「贊成出走」的團體在能見度和受歡迎度遠勝對手。不過留歐的推文在最近兩周快速成長，快要和脫歐言論打平，主要是支持留歐團體突然積極發文。可見網路立場和意見仍可操弄。

英國公投只有撕裂一途嗎？最近有民眾到雙方官網留言：「我想回到沒有這次公投之前的英國，讓時光機跳過這一段好嗎」？「我喜歡三隻獅子，但我更希望看到英國人歡笑」，顯見有人對激怒分裂的言語感到厭倦疲累。

衛報已做結論，「這次公投也許是英國歷史上最大的錯誤」，即使選舉結束，「要和歐洲決裂的念頭，已經像幽靈般縈繞在英國人心中」，只有時間才能療傷。（作者為政大新聞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