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準時被窗外鳥鳴叫醒,梳洗整裝後,出門晨運兼採摘櫻桃去。
正好藉探親來歐洲旅行的女兒,看到滿袋櫻桃尖叫:「媽咪是櫻桃大富翁!」
是的,每年芒種之後,彷彿一種迎接夏天的儀式:摘櫻桃。尤其在等上一年後,心中就有了期待。啊,此刻最美好。
這時便煩惱著如何爬上櫻桃樹吃到飽、摘個夠。看著高不可攀的鮮豔櫻桃,真希望有天梯啊!老天應許,竟發現幾棵野生老櫻桃樹,就像稻麥一樣結果累累到彎垂下來給我摘,果然「愈飽滿愈低垂」,這櫻桃真是謙卑得好。
可櫻桃不耐久放,可不能暴殄這嬌貴的天物!除了鮮吃、打櫻桃汁或拌食沙拉,那就做成加工品,熬果醬、櫻桃酵素、烤櫻桃派或釀櫻桃酒吧!
熬果醬最是簡單,不加水和明膠凝稠劑,改用檸檬汁熬煮,檸檬酸挑逗櫻桃甜,熄火前不論加bl□tenhonig(奶油狀軟花蜜)、Grand Marnier(法國香橙甜酒),或前一年自釀的櫻桃酒,各有不同層次的香醇風味;抹麵包、做烘焙餡料都好用,好比烤櫻桃玫瑰可頌,最重要的是自己手作吃得安心。
或來釀櫻桃酒!記得爸爸一層葡萄一層白糖釀製葡萄酒的土法煉鋼。白櫻桃酒有小家碧玉的輕醇風味,紅櫻桃酒則是大家閨秀的豐潤口感;分離出的櫻桃果粒也沒浪費,少許蜂蜜蜜漬,就是恰到好處的軟綿果醬了。
也曾隨興煮了櫻桃雞柳,肉嫩味鮮,口感清淡最適合夏天品嘗。這道菜的靈感來自櫻桃鴨,但原來櫻桃鴨之名源於產自英國的櫻桃谷,跟櫻桃完全沒有關係。也曾做了蘋果雞柳,喜歡蘋果的媽媽吃得讚不絕口,可如今媽媽已然遠行,多希望她也能嘗一嘗櫻桃雞柳的滋味。
媽媽對吃食很精挑,但彼時家中不算寬裕,而她又是那種會拿晚餐儲糧去接濟無米炊的產婦的醫生。媽媽說過產婦不能餓,我們只能吃陽春的蛋花麵線湯。媽媽總是吃得簡樸,直到我們大學畢業也就業了,她才又吃得較為豐足。
朋友羨慕地表示:「我們只能吃貴參參的進口貨。」我則說:「吃在台灣更幸福啦!」食當令最經濟環保,過了櫻桃季,想吃得再等上一年,日子有了等待,總是美好的。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想起李後主〈臨江仙〉中的金句:「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金粉雙飛。」顯然李後主的櫻桃落盡了、春也去了,寫盡南唐末代君主的亡國降宋悲切之痛;一千年的輪迴,櫻桃還是櫻桃,此時歐洲櫻桃紅了,蜂蝶尋樂雙飛之際,我正歡愉地享受著天地能量精釀的珍饈,吃進的盡是時間沉澱後的濃濃懷念,那是「親情的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