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節三天連假,花蓮光復車站累計湧入六萬人次的「鏟子超人」投入救災,即使像我這樣選在收假後平日前往的人,也只是單日的萬分之一。熱度發酵之餘,不少人好奇提問,這場全民行動到底是從哪裡開始的?套一句寫稿寫到有點膩的說法:故事要從滷味店父子檔說起。
災後某天,Threads上跳出一段影片,大叔(好吧,以我的年紀該叫人家大哥)精神抖擻地分享救災「攻略」,和兒子一起率先投入救災的他說:「去火車站買一張直達光復的火車票,來這邊找一戶喜歡的玩泥巴,晚上再買一張車票回家,洗澡睡覺,就是這麼簡單。」短短幾句話充滿魔性,讓人不自覺相信我真的可以。
接下來,買票可就不是這麼容易的事了。台鐵加開班次、開放站票,不足以消化踴躍前往的人潮,平生最討厭LINE群組的我(社畜的你各位懂我吧)一反常態,忙著加入各個救災團體的群組。相信那幾天全台有數萬人跟我一樣四處求上車,跑遍五金百貨採買工具,就只是為了「玩泥巴」。
網路上有人笑說台灣人就愛一窩蜂,那可真低估了這份愛的力量。穿過沙土飛揚的街道,可能要徒步一、二十分鐘才抵達工作地點,在透中晝體感逼近四十度的戶外揮汗工作三、四個小時,我的頭皮曬傷(帽子沒戴好,好孩子不要學),都市肉雞平常只會敲鍵盤的雙手磨出水泡,大腿和膝蓋內側也被鏟子撞出好幾個瘀青。拜託,這種苦差事,平常花錢請我,我都未必想做。
很奇妙的是,不管再怎麼辛苦,我心裡都沒有浮現那句「我是誰我在哪裡」。親眼看到城鎮滿目瘡痍的那份衝擊,轉化為「想做更多」的使命感,引領著所有人朝同一個目標邁進。
說實話,人力鏟土堪稱愚公移山,千山萬水跑到「鏟地」做這件事,效益更是奇低無比。也凸顯了這段動森島民自發救災的過程有多麼難能可貴──不管是社群快速集結的資訊彙整、源源不絕的物資補給,或是作業現場那股眾志成城的氛圍,我只能說,這很台灣。
火車進站前的月台上,族人們舉著「鏟子超人謝謝你們」的布條,一次次九十度鞠躬致謝,現場報以熱烈掌聲,還有此起彼落的「光復加油」(我絕不會說我哭到涼感巾上都是鼻涕)。回程的火車上,望向堅毅的山、包容的海,心裡裝進滿滿的感動。參與救災不該用「高興」來形容,但我很慶幸自己有這個因緣親身經歷。
或許在現實生活裡,你我彼此立場各異,這仍是一座多情良善的島嶼,而我們都在這裡。災情終究是帶著傷痛的回憶,但相信只要一起走這段修復的療傷之路,你們會好起來的,我們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