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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愛德華•吉朋】
政治架構
所謂的君主政體就是一個國家把執行法律、徵收稅捐和指揮軍隊的權力交付給一人，且不論此人使用何種名義和頭銜。但是，除非有勇敢警覺的監護人發揮守衛公眾自由的功能，否則大權在握的行政首長就會步上專制政治的後塵。在宗教迷信的時代，僧侶可以發揮影響力來維護人民的權利，但是王室和教會的關係一向非常密切，很少會為民眾伸張正義。只有尚武善戰的貴族和堅持信念的百姓，因擁有武裝的部隊和龐大的財產，可以組成合法的議會，形成制衡的力量，保持憲政的主張，防止別有用心人士的圖謀不軌。
一、帝制初期的概況
出任笛克推多（Dictator）的官員要是有野心，就會破壞羅馬民主制度，以及為了防範獨裁而設的各種限制。三人執政團（Triumvir）的後果，毫不留情的摧毀共和國最後的防線。屋大維在阿克興海戰大獲全勝後，掌握羅馬的命運，他被舅公收為養子繼承凱撒的名號，後來在元老院的阿諛奉承之下，尊稱為奧古斯都。這位偉大的征服者統率44個久經戰陣的軍團，他們深知自己的重兵在握和政府的衰弱無能，經歷20年殘酷的內戰，習慣於血腥暴力，只有忠心效命凱撒家族，才能獲得豐盛的賞賜。行省長久以來受到共和國官員的百般欺壓，盼望有一強人盪平亂世收拾殘局，管束這些魚肉百姓的貪官汙吏，解救人民倒懸之苦。羅馬民眾見到貴族階級的權勢受到貶抑，私心暗自竊喜。他們的欲望不高，只要求裹腹的麵包和公辦的娛樂節目，奧古斯都出手大方能夠充分供應。生活富裕的義大利人一向溫文儒雅，奉行伊比鳩魯哲學，只圖享受當前的安樂平靜，抱著逃避的心理，毫不考慮往後的動亂痛苦。元老院在喪失尊嚴以後，所擁有的權力如過眼雲煙，何況很多名門世家已被清除殆盡，共和國擁護者的精神和才華，經過戰場的大肆殺戮和戰敗的公敵宣告（Proscription），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有一千多位各式各樣的人物，被有計畫的指定為元老院議員，有些人到達此一階層，因為既無權力，又未能像前人一般獲得應有的榮譽，而深感羞恥。
奧古斯都為避免被稱為僭主，首要的措施便是重組元老院，並自稱國父。他被選為監察官（Censor），和忠心耿耿的阿格里帕一起篩選元老院議員名單。少數人因為犯有惡行和過於頑劣，被當眾除名，結果使兩百多位候選人自動退讓，以免遭到驅逐的羞辱。奧古斯都且把議員的財產資格提高為一萬英鎊，因而產生一批新的權貴家族。他接受元老院授與「第一公民」（Prince）的榮銜，而這種榮譽通常是由監察官頒給服務國家著有勳績的知名人物。他雖恢復元老院的尊嚴，但也損害獨立執行權力的功能，一旦行政權凌駕於立法權之上，憲政體制也就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奧古斯都經過安排後，在元老院的會議上發表一篇精心撰寫的演說，用愛國的姿態掩飾獨裁的野心：
奧古斯都悔恨過去的行為，並且要求大家原諒。他所以採取報復行動，完全基於要對慘遭謀殺的養父克盡孝道，即使仁慈的天性，有時也會對嚴峻的法律讓步，只有與兩位不足取的同僚舉兵起事，終於親手得報殺父之仇。要是安東尼活在世上，奧古斯都絕不會讓共和國自甘墮落的陷入羅馬叛徒和蠻族女王的手中。現在他已經克盡天職和本分，莊嚴的在此宣告，恢復元老院和人民自古所擁有的權利。奧古斯都唯一的願望是與同胞在一起，分享國家的光榮和幸福。
這裡只有塔西佗（若他曾參與此次會議的話）如椽大筆才能描繪出在座議員的感受，有些人極為震驚，有些人會深受感動。若相信奧古斯都這番話是出自肺腑，那會對國家帶來危險；若懷疑奧古斯都的說辭，則會讓自己陷於絕境。君主政體與共和政體孰利孰弊，即使深入研究還是眾說紛紜。羅馬城邦目前的發展已過分龐大，風俗敗壞和軍紀廢弛，使擁護君主政體的人士，可振振有詞提出新論點。但對政府的看法被每個人的希望和恐懼所扭曲。正當大家陷入混亂、莫衷一是時，元老院的答覆卻是眾口同聲，表現出堅定的態度。他們拒絕接受奧古斯都退隱的打算，請求他不要拋棄親手所拯救的共和國。這位政治技巧高明的行政首長，經過一番謙讓以後，終於服從元老院的命令，同意以眾所周知的代行執政官（Proconsul）和大將軍（Imperator）名義，管理各行省的地方政府和統率羅馬的軍隊。但是他接受的期限定為十年，甚至希望在任期屆滿之前，內戰衝突的創傷已經完全癒合，共和國已恢復原有的體制和活力，不再需要位高權重的行政官員，來進行危險的干預。這種喜劇在奧古斯都的一生中不斷上演，使大家記憶猶新。特別是羅馬這位不朽的君主，每在他統治滿十年就要舉行盛大的紀念活動，這樣演變下去成為一種傳統而保持到帝國的末期。
羅馬軍隊的將領有專閫之權，對士兵、敵人以及共和國的臣民行使幾近專制的權力，這並未違犯憲政的原則。對於士兵來說，從早期的羅馬開始，為了達成征戰的目標，或者僅是重視軍紀的要求，已經毫無自由可言。笛克推多和執政官有權徵集羅馬青年從軍服役，對於拒不聽命或怯懦不前的人員，處置特別嚴厲而且毫不留情面，可以將犯罪者從公民中除名、或者將他的財產充公，甚至將本人出售為奴。經由波西亞（Porcian）法案和森普羅尼亞（Sempronian）法案所獲得的自由權利，雖然神聖不可侵犯，一旦發生軍事行動就全部失效。主將在軍營之中掌握絕對的生殺大權，不受任何形式的審判和訴訟程序所限制，做成的任何判決要立即執行並不得上訴。抉擇敵對國家之權操在立法機構的手中，是戰是和要在元老院經過嚴肅的討論再做成決定，最後送請人民大會批准。但是由軍團組成的部隊離開義大利時，不論到達多遙遠的國土，主將基於個人的判斷，只要認為有利於國家，有權指揮部隊用任何方式，對任何種族和對手進行作戰行動。主將期望獲得凱旋式的榮譽，因此不在意他們的作為是否合乎正義，只在意能否得到最後的成功。特別是元老院無法用任免之權加以控制時，戰爭勝利最大用處是使主將能夠為所欲為，肆無忌憚。當龐培在東方統兵征戰之際，有權獎賞部下和盟友、廢除別國的君主、劃分國土疆界、設立殖民區，並且分配米塞瑞達笛斯國王的財富。等他回到羅馬以後，元老院和人民會議通過法案，所有在東方的作為全部得到追認。像他這樣對待部下和處置羅馬敵人的權力，共和國的主將從來未曾獲得或擁有。在外的主將同時是被征服行省的總督，也可說是君主，可以上馬領軍，下馬管民，不僅有司法權和財政權，還將行政和立法大權集於一身。
對於交付給奧古斯都、由他完全負責統治的軍隊和行省，大家或許已有大致的認識。至於遙遠邊區為數眾多的軍團，不可能全由他親自指揮，就像龐培得到元老院的許可一樣，他把這些職權授與屬下的將領。這些軍官的階級和職務，看起來好像不低於古時的代行執政官頭銜，但是他們的地位完全仰仗他人，並不穩固。他們得到任命完全是出於上級的意願，為了感恩起見，要把自己的功績全部歸於長官的提拔。因此，他們只是皇帝所派出的代表而已，只有皇帝才是共和國的統帥，不論是軍事或軍事的統轄權，延伸到羅馬征服的所有地區。不過，皇帝有時也會將權力授給元老院的成員，這樣做可以滿足元老院的虛榮。皇家的將領常常取得代行執政官或代行法務官的頭銜，軍團通常由元老院下令組成，羅馬騎士階級可以委派的最高職務是埃及的行政長官。
奧古斯都裝出一副被迫接受如此重責大任的模樣，六天之內，他胸有成竹的略施小惠，使元老院得意忘形，沾沾自喜。他咨會元老院說道，他們雖然已經增大他的權力，然而，在緊急狀況之下，有時會不得不越出應有的範圍。何況指揮軍隊和邊區作戰，都是極為吃力的工作，他們又不讓他放下這副重擔，但是他必須堅持所做的承諾，要讓安定和平的行省恢復文官的治理。在行省管轄權的劃分上，奧古斯都兼顧自己的權力和共和國的尊嚴。元老院派遣代行執政官頭銜的總督，治理亞細亞、希臘和阿非利加，比起皇帝以將領代行統治高盧和敘利亞，享有更高的殊榮，前者用扈從校尉擔任隨從和護衛人員，而將領只能用士兵。元老院還通過一項法案，那就是皇帝不論到達那個行省，他所下達的特別命令，凌駕該行省總督的法定權責。新征服的地區歸屬皇帝直接管轄，也成為慣例。不久就可發現，即使有不同的管轄區，奧古斯都常用的尊稱雖然是「第一公民」，所具有的權勢無論在帝國任何部分，幾乎毫無差別。
元老院為了回報虛情假意的讓步，使奧古斯都獲得更大的特權，成為羅馬和義大利事實上的主人。他在承平時期可以保留軍事指揮權，以及在首都有一大批私人衛隊可供差遣，這些都嚴重違反古代的規定。他的指揮權確實只限於服役的公民，而且這些人要經過從軍宣誓。但是羅馬人的奴性未改，政府官吏、元老院議員和騎士階層成員，都競相參加這類的儀式，使得諂媚效忠的個人行為，在不知不覺中變成年度舉辦的莊嚴典禮。∼未完，詳見下一期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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