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佳音】
一,牽手有問題
臺灣人有時候會把自己的太太暱稱為「阮牽手(goan-khan-chhiu)」、「阮牽的(goan-khan-e)」;尊稱對方太太:Lin
khan-chhiu,娶妻則為:chhoa-khan-chhiu。「牽手」一詞,長期以來被說成是源自臺灣平埔族語。這個「歷史敘述」或「史實」,臺灣史研究者似乎多無異詞,大有成定論之勢。
然而,若邁出本島而環視島外與外國,卻可發現:金門、海峽對岸的中國廈門一帶,以及東南亞世界的漳泉語系華裔社會中,也有「牽手」詞彙。我們馬上遭遇一個嚴酷問題:國外的牽手,是否由臺灣傳播出去?
「牽手khan-chhiu」來自臺灣平埔族的「番」語或「番」俗的說法,究其實,並非由戰後的臺灣人所提出來,源頭可追溯至十七世紀末清朝在臺的官僚與文士。那麼,有無可能因大清中國統治之初,對皇帝與宦遊來此地的官僚來說,臺灣畢竟為「自古不屬中國」
的新附之地,致使他們對臺灣社會文化之論述,多少存有他者認識的成分?
上述兩點,應為臺灣史值得探究的問題之一。進而,迄今為止,學界在牽手語源問題上,多少是無批判地繼承清代官僚論說。其實,不只牽手一詞,其他臺灣近代初期史上的慣用語,如:土地丈量單位的「甲」、傳統社會頭人「甲螺」,以及贌社的「贌」字、「臺灣」地名的名源等等,論者亦似乎多圍繞在所謂南島語、荷蘭語之影響,或者直接以漢字字面意義牽強附會,而輕忽近代初期中,這些慣用語事實上亦反映臺灣與其他世界有密切聯繫。
本文因此試圖以考證「牽手」的名源為主軸,對以上問題提出初步解答。既言考證,如傳統史家之瑣碎徵引史料,自然不可避免。但筆者初衷仍在透過考證,從中發掘有意義之近代初期臺灣社會文化史一面;除進行名源學辯正外,本文進一步藉此提出「大福佬文化圈」的研究範疇與解釋概念,筆者將於文末,略論這個談不上新舊、卻多少有負面意義(chauvinism)的研究概念,對臺灣近代初期史,甚至是往後歷史時期的建構與詮釋,仍具有相當程度之效力。∼未完,詳文請見下一期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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