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獎得主楊振寧歷次回台灣參加院士會議,大概很少像今年這樣,被媒體包圍後,談的不是物理發展、人才培育,而是他的晚春情事。當他與翁帆十指交握,就有了面對好奇的準備。
一九九五年,楊振寧和元配杜致禮,搭機到廣東汕頭參加首屆華人物理學大會,當時接待他們的是汕頭大學外語系女學生翁帆。三人的生命交集有了奇妙的開始。
那時的楊振寧,不曾想到,在十年之後,喪偶的他會與這名女學生重逢、甚至有了轟動的「八二/二八」婚戀情事。
在出席恩師吳大猷科普著作獎頒獎典禮之前,婚後首次來台的楊振寧和翁帆接受「相對論」專訪。穿著碎花洋裝的翁帆掩不住的青春氣息,她是楊振寧的伴侶,也是他的「耳朵」。
配戴助聽器五年的楊振寧坦然地說,到了這年紀,聽力不行,「你們得大聲點兒」;若是不清楚,他只消望妻子一眼,翁帆會握著他的手,用略帶潮汕腔的普通話把問題重複一次。
就像尋常夫妻,在出門前,翁帆提醒丈夫:「darling,要不要打個領帶?」再轉頭解釋:「男生總是比較粗心。」口氣尋常得像不在意他的學術光環,她還能開玩笑丈夫的健忘,取笑他「是不是得了阿滋海默症呀?」
當外界對這樁婚姻有許多評論與想像時,不到卅歲的翁帆卻異常貞靜與篤定:「首先,就當他是個人,是個丈夫,不是什麼獎的得主。」她為丈夫煲湯,就像一般廣東妻子愛丈夫的方式。
年齡差距與學術地位,是楊翁戀受人矚目的主因。今年初,他們罕見地提筆為文,公開反駁作家平路的文章中「指稱老夫少妻婚姻有『解決不了的孤獨』,在我們看來,整篇文章缺少的是陽光、是希望、是同情、是愛。」
在昨天的訪談裡,年齡差距,甚至死亡,都不是禁忌。兩人的想法裡,個體的差異本有千百種,年齡不過是其中一種。他們理解世代差距帶來的不同,但那像是異地探險,去重新認識與自身生命不同的事物。
楊振寧曾說,兩人結合是經過「深思的決定」,昨天他首度透露最難以言說的約定:「將來若我不在了,我贊成你再結婚。」他臉上有複雜的表情,年老的楊振寧和年輕的楊振寧正在對抗。
當翁帆想說出她的答案時,楊振寧握住她的手,說:「人生的事非常複雜」,「現在的她也答不出來的。」為妻子的未來留下許多空間。這是一位看過人生風景的丈夫的體貼。
回顧此生,謙沖自持的楊振寧是感恩的,「我這一輩子非常幸運」,「最後的一個幸運」,是有了翁帆在暮年陪他一段。
【2006-07-06/聯合報/A3版/相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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