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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與喬治亞共和國8月8日為尋求分裂的南奧塞梯亞省爆發的敵對戰爭，回顧之下，雙方過度決絕武斷的程度簡直荒唐。多年來，俄國人一再指控喬治亞總統薩哈希維利一直準備重新奪取地位尚有爭議的南奧塞梯亞和阿布哈茲這些爭議地區，俄方並警告，他們將以武力制止這項企圖。薩哈希維利這方則形容今天的俄國是好戰強權，對民主鄰國喬治亞和烏克蘭死抱敵意。
簡而言之，俄喬關係早已潛藏著緊張，衝突終於爆發只是遲早的事。
雙方戰火平息後會是何種情勢，仍無端倪。總統薩哈希維利最近在喬治亞的談話中，將喬治亞比擬為1938年的捷克，相信西方國家會從餓虎撲羊的鄰國手裡拯救自己。
兩個月前，薩哈希維利不祥地告訴我：「如果喬治亞失利，這事傳遞給世人的訊息將是，民主這條路行不通。」今年6月訪問喬治亞10天中，我一再聽到他們拿1938年來相比，另一個比喻是1921年，當時布爾什維克部隊粉碎喬治亞短暫但振奮人心的第一個自由政制實驗。
俄喬恩怨根深柢固，盤根錯節。1783年，對波斯帝國擴張大感威脅的喬治亞正式接受俄國保護，這項安排於1801年俄國兼併喬治亞時結束。一個世紀後，俄羅斯革命亂局，終於給喬治亞一個恢復主權的機會。喬治亞人是孟什維克，也就是社會民主主義政黨，其後三年，喬治亞是全球最有進步精神的政府之一。布爾什維克政府簽約尊重喬治亞獨立，總統薩哈希維利提醒我說，當時歐洲天真的堅持照單全收。等歐洲認清事實
，為時已晚。
在俄國人眼中，喬治亞是一塊浪漫、充滿異國情調的邊疆。史達林雖是喬治亞人，卻以殘暴的整肅壓制喬治亞。喬治亞共黨領袖是拉倫提•貝利亞，一個冷血劊子手，後來成為史達林恐怖統治的總設計師。蘇聯帝國終於解體，喬治亞立即在1991年脫離並宣布獨立。
這個還在襁褓階段的國家，在戈巴契夫時代前外長謝瓦納茲的蘇聯式僵化統治下度過十年。但2003年，謝瓦納茲在眾所周知的「玫瑰革命」中被和平推翻。薩哈希維利翌年當選總統，其後喬治亞成為西化模範，薩哈希維利並把喬治亞變成全球最親美的國家之一。
就在這當口，另一個雄心滿滿的年輕人著手重新打造俄國。普亭的改革，加上石油和天然氣價格瘋狂飆漲，協助俄國快速重回世界強權地位。普亭並駕馭這強權，遂行其侵略性民族主義。
蘇聯瓦解，阿布哈茲與南奧塞梯亞在1990年代初期的血腥衝突中尋求脫離喬台亞獨立。兩個獨立戰爭都由俄國居間調解停火。久而久之，雙方的僵持狀態硬化成「凍結衝突」。
薩哈希維利誓言恢復喬治亞「領土完整」。他上台不久，將喬治亞西南省分阿加拉重新納入掌控。接著在2004年夏天，他以盜匪日益猖獗、國家紛亂為由，派內政部部隊進入南奧塞梯亞。一連串不得其果的衝突後，部隊被迫不光彩撤退。違反現狀的舉動激怒俄國，薩哈希維利同意談判解決阿布哈茲問題。2005年底，喬治亞調停者提出協議草案，但2006年初協議破裂。
今年3月，俄國解除對阿布哈茲的制裁。此舉與當地情勢無關：普亭多年來試圖阻撓科索伏宣布脫離塞爾維亞獨立。今年2月，科索伏在美歐力挺下逕自宣布獨立，普亭的反應就是打擊美國在高加索地區的盟國。不久，俄國國會針對承認阿布哈茲、南奧及摩爾多瓦境內親俄的特聶斯特自治共和國舉行聽證。莫斯科稱，西方國家對科索伏的邏輯，也應適用於這些尋求脫離敵對國家控制的族群。4月中普亭稱可能承認這些分裂的自治共和國。
4月21日，薩哈希維利致電普亭要求他收回決定。根據薩哈希維利好幾位幕僚的說法，普亭悍然拒絕。
初春，氣氛緊繃如電。喬治亞指控俄國擊落阿布哈茲上空一架無人飛機；一份聯合國的報告稍後證實指控無誤。俄國堅稱，喬治亞正在備戰，喬治亞人也確實正在動員部隊與準備油庫。
俄國的回應是派400名傘兵與一個榴彈砲兵連，前往距離停火線不遠的集結地區，引來北約強烈抗議。其實，派駐喬治亞等地的外交官比較相信俄國而非喬治亞的說法。美國國務院官員呼籲薩哈希維利冷靜。或許雙方都在刺激對方先發動攻擊，先攻者會輸掉輿論戰。當然，戰爭往往就是這樣開頭的。
有一件事可以穩打包票，就是喬治亞與阿布哈茲不會自行解決衝突。兩個自治區都相當樂於維持俄國執行的現狀，但喬治亞官員說那是無法接受的現狀。對西方而言，核心關鍵是俄國邊界上的民主或至少獨立國家必須能活下來。
然而，也就是基於這個理由，連喬治亞最忠實的友邦美國也說，阿布哈茲與南奧塞梯亞的地位是一回事，俄國對喬治亞自主與領土完整的威脅是另一碼事。
俄國威脅喬治亞，喬治亞又威脅阿布哈茲與南奧。喬治亞看俄國像鱷魚，俄國則視喬治亞為西方的貓爪子（傀儡）。一方無比強悍，一方軟弱到極點。如今雙方的凍結衝突已開始解凍與出現裂縫。就算只求恢復原狀，也得花費相當心力與工夫。
（王麗娟譯）
【2008-08-19/聯合報/G5版/UNITED DAILY 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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