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菲娜睜眼只看見一片漆黑,彷彿根本沒張開眼睛。
她深陷在黑暗的虛空中,不斷在半夢半醒的世界裡打旋,直到聽見模糊不清的聲音才醒來,可是現在既無人語,也沒有半點聲響和動靜。
生就一雙貓眼的莎拉菲娜向來視力極佳,即使在陰影籠罩、光線最昏暗的地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在這裡卻什麼也看不見。她在幽暗中找尋任何一點光亮,可是沒有月光從窗戶照射進來,也沒有遠在走廊盡頭發出些微閃爍光芒的提燈。
只有一片闃黑。
她閉上雙眼再睜開。但是毫無區別,仍舊是黑漆漆的。
我的眼睛瞎了嗎?莎拉菲娜感到納悶。
她滿心困惑,努力聆聽黑暗中的聲響,就像平常在畢爾特摩不規則延伸的地下室走廊深處獵捕老鼠時那樣。然而此刻沒有房屋的嘎吱聲,沒有傭人在遠處房間工作的聲響,也沒有爸爸在旁邊行軍床上的打呼聲,沒有機器運轉的嗡嗡聲,甚至沒有時鐘的滴答聲或腳步聲。四周的寒冷、沉寂、靜默是她從未經歷過的。她不在畢爾特摩裡。
想起喚醒她的那個聲音,她又再次豎耳傾聽,可是無論那聲音是真實存在或只是夢境的一部分,此時都已消失了。
我在哪裡?她疑惑的想。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終於,有個聲音出現了,好像是在回應她的問題。
怦─怦。
一時之間,周圍只有這個聲響。
怦─怦,怦─怦。
是她的心跳和脈搏。
怦─怦,怦─怦,怦─怦。
她緩緩移動舌頭舔溼乾裂的嘴唇,嘴裡有微弱的金屬味。
但是那並非金屬。
是血──她自己的血液從舌頭和嘴唇的血管流出來。
她想清一清喉嚨,可是猝不及防的突然猛烈吸氣,吸進了好大一口空氣,彷彿那是她有生以來的第一口氣。她的血液流動起來,一種刺麻的感覺湧入胳臂和雙腿,傳遍全身。
這是怎麼回事?她心想。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子醒來?
她回想起和爸爸一起住在工作室,跟好朋友布瑞登共同對抗黑斗篷和扭曲權杖,進入富麗堂皇的房間和上層人士的白晝世界。可是當她試著回想發生了什麼事,卻只捕捉到睡醒時轉瞬消散、模糊難辨的夢中細節。她感到迷惘困惑,恍如是在捕捉前世殘存的破碎片段。
她還沒移動身體,不過感覺自己是平躺在某個狹長、平滑的表面上,兩腿伸直,雙手整齊的疊放在胸膛上,好似有人懷著敬意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在那裡。
她慢慢分開雙手,移到身體兩側,摸索底下的表面。
摸起來很硬,好像是粗糙的木板,但奇怪的是板子感覺很冰冷。她想,木板不應該是冰的。不像這樣。不該是冷冰冰的。
胸口的心臟開始怦怦狂跳。心裡湧起難以克制的恐慌。
她想要坐起來,前額卻立刻撞到在上方十來公分處的堅硬表面,她再度倒下,痛得皺眉。
她把兩手貼在上方的木板,用手指摸索代替眼睛,木板上沒有裂縫或開口。手掌開始出汗,呼吸變得急促,內心泛起令人絕望的恐懼。她伸長身子往旁邊擠,可是那裡也有木板,而且距離只有十來公分。她用腳踢、用拳打,可是四周全是板子,從四面八方包圍著她。
莎拉菲娜既洩氣又害怕,憤怒的低吼了一聲。她心急的扒抓,扭動身體試著撬開木板,但還是沒有用。她被封在狹長平滑的木箱裡。
她慌亂的把臉湊近箱子的角落嗅聞,宛如落入陷阱的小動物,希望能捕捉到外面從木板的細微縫隙間傳進來的氣味。她試了一角後,再試另一角,然而周遭的氣味全都一樣。
是泥土,莎拉菲娜心想。我被潮溼、腐敗的泥土團團圍住了。
我被活埋了!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小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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