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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小苔、老雲和阿榆為最後一次艱險的騎鹿之旅做好準備。
跟平常一樣，芙莉用輕柔的氣息喚醒他們，等他們揉著眼睛醒來，她就彎下前腿，再彎下後腿，讓灰白的腹部接觸到地面。接著，背著背包的小苔抓住芙莉肩膀上較長、較蓬鬆的皮毛，從側面爬上去，然後坐在她的頸背上，阿榆和老雲也各自爬上自己乘坐的母鹿。三隻鹿站了起來，鹿群則在暮色下安靜的圍繞著他們。三個小矮人遠遠望著彼此，就連阿榆也露出嚴肅的表情，沒有扮鬼臉或胡鬧。
鹿群開始移動。每隻母鹿都按照自己的步調踏進樹木之間有陰影的地方，走在各自的路徑上，但也不斷注意其他同伴的動靜。她們踩著乾枯的褐色松葉，默默穿越一片黑暗而且無止境的人工針葉林，然後再度現身，沿著田野的邊緣前進。有些農田裡種著還很幼嫩的大麥，在月光下看起來就像整片青草；有一、兩塊農田裡散落著殘餘的飼料用甜菜，這些是人類為了在冬季放牧羊隻及其他牲畜所種植的作物。
幾個小時後，一陣微風在黑夜裡飄動，不停旋繞在田野、樹林和農場四周，收集春天的花香並輕觸著露珠。微風吹得牧場裡的小馬搖起尾巴、跺起腳，它讓母羊和熟睡中的小羊抬起頭來，並追逐貓頭鷹和蝙蝠到棲息處，也使沉靜的鹿群在偏僻鄉間的一片草地中央停下腳步，然後抽動著鼻孔。母鹿從微風帶來的氣息裡嗅出三件事：黑暗地平線底下的某個遙遠地方有黎明升起；遠處有水在流動；離他們更近更近的，是芙莉所說的可怕威脅──那是一條寬大而繁忙、瀰漫著柏油、柴油和死亡味道的馬路。
當鹿群終於走到路堤斜坡的頂端時，天色開始亮起來。小苔沮喪的俯瞰那硬梆梆的路面，以及載著人類呼嘯而過的四輪戰車──它們有大有小，全都發出亮光，前頭有白色的光，後頭有紅色的光。整條漆黑的路面上還散布著動物同伴們的殘骸，全都被壓得扁扁的。小苔試著不去看，因為真的可怕到無法認出他們或者弄清楚他們是怎麼死去的。在幾公尺外的地方，阿榆也撇過頭，不忍心目睹慘狀；只有老雲直視著前方被人造燈光照亮的死亡之路，眼中的一道淚水隨著升起的晨曦閃閃發光。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小樹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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