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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6/21 第6031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聯副空中補給影音版】悅讀古典詩25《魚玄機/遊崇真觀南樓睹新及第題名處》
楊馥如/巧克力的故事
馮傑/畫鴨記
【小詩房】翁書璿/給爸爸

  今日文選

【聯副空中補給影音版】悅讀古典詩25《魚玄機/遊崇真觀南樓睹新及第題名處》
徐國能 選詩/簡析/聯合新聞網

遊崇真觀南樓睹新及第題名處

雲峰滿目放春晴,歷歷銀鉤指下生。自恨羅衣掩詩句,舉頭空羨榜中名。

──魚玄機

◎徐國能 選詩/簡析

女詩人魚玄機大約生活在晚唐時期,才高命薄,名句:「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傳誦至今。

本詩寫到春闈放榜,士子爭相於長安城朱雀街的「崇真觀」看榜,少女魚玄機也在其中。第二句指的是作者對於才子們寫出精妙詩句的讚賞,但是筆鋒一轉,她忽然想到了自己,「自恨羅衣掩詩句」非常感慨,如果她不是女子,也可以拿出詩篇與才子們一較高低,可惜古代女子的宿命如此。全詩寫出性別不平等下的苦悶,也為我們提供唐代社會的另類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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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馥如/巧克力的故事
楊馥如/聯合報

求婚時端上哪樣最有效?巧克力、鮮花、鑽石、濃得化不開的甜言蜜語、至死不渝的山盟海誓;抑或,一棟房子?

故事是這樣的:鄉村小姑娘賽琳娜決定將終身託付給農莊小夥子馬瑟托,整個小鎮開心歡騰,準備幫這對新人舉辦婚禮。不料半路殺出程咬金:風流倜儻的喬望尼帶著僕人雷波雷洛翩翩到來,一眼相中純樸可愛的新嫁娘。新郎土氣歸土氣,大敵當前的敏感度還是有的;面對雄性費洛蒙噴發的喬望尼,老實的馬瑟托只能叮嚀未婚妻鎮定,千萬穩住。

不過花心蘿蔔哪會把鄉下農夫放在眼裡?喬望尼不疾不徐,一邊用眼神勾引賽琳娜,一邊打發雷波雷洛去準備另一場宴會,好把村民全部吸引過去,尤其得把新郎支開,省得壞了好事。「把這批人帶到我的大宅子裡,想辦法逗他們開心……」他叮嚀僕人準備源源不絕的葡萄酒、火腿、咖啡,讓村民大吃大喝;而食物清單中首要的一樣,則是巧克力。

一切交代完畢,喬望尼含情望向賽琳娜,更順勢把女孩的眼光帶向不遠處的豪宅,「在那裡,妳會嫁給我;在那裡,我倆長相廝守。」

為巧克力傾心的莫札特

一七六九到一七七三這四年間,莫札特和他的爸爸和姊姊進行了三趟義大利之旅。旅途中除了應邀表演,也藉機會到處學習、跟有名的音樂家交流。一七七○年三月,莫札特受到義大利帕拉維奇尼伯爵重金禮聘來到波隆納表演。為了這趟表演,伯爵大手筆地提供給莫札特的演出酬勞,除了不只有大筆獎金,還包括很多珍稀美食,像是進口的肉桂、砂糖、檸檬,還有麵包跟餅乾,甚至還賜給莫札特兩名專門攪拌巧克力的僕人。

同一年的七月,莫札特又回到波隆納。但這次是來準備參加當地愛樂學院的入學考試。不過,莫札特的音樂天分雖高,但偏偏在波隆納卡關,一直沒辦法通過愛樂學院的入學考。要不是當時一位住在波隆納的馬丁尼神父出手相助,在莫札特的對位學考卷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修改一筆,莫札特恐怕很難逃過被音樂學院刷掉的命運。這份公然作弊的考卷,如今收藏在波隆納的音樂博物館裡。

馬丁尼神父不但在音樂上給莫札特很多啟發,在生活上,也用美食來照顧這位從維也納來的小神童。神父的手藝很好,尤其會做甜點,最喜歡的食物是巧克力。當時的莫札特正值青春期,胃口正好,特別愛吃馬丁尼神父做的巧克力梨子蛋糕。巧克力配上用白酒煮過的梨子,那美味啊,只能用「天作之合」四個字來形容:梨子充滿酒香,煮過之後,變得鬆軟甜蜜,配上巧克力蛋糕濃郁的香味,真的是好吃得不得了。

做巧克力梨子蛋糕一點都不難。你得先把梨子削皮切塊,放在白酒裡用小火煮二十分鐘。等待梨子煮軟的同時,我們來準備做蛋糕! 蛋糕的主要原料有奶油、蛋黃、糖,還有融化的黑巧克力。所有的原料拌勻之後倒進蛋糕模裡,再鋪上剛煮好的白酒梨子,進烤箱烤四十分鐘,就大功告成了。濃郁的巧克力裡,夾著清爽的梨子當餡料,吃起來不油不膩,蛋糕鬆軟、梨子甜蜜、巧克力濃郁,配歌劇《唐喬望尼》裡好聽的詠嘆調〈我的愛人〉(Il Mio Tesoro),有什麼比這更浪漫呢?

把妹名曲

〈讓我們小手牽小手〉

肯定是靴子國求學生涯中「好好吃飯」帶來的靈感與養分,之後莫札特不少歌劇作品裡都可窺見義大利美食穿梭其中。我特別喜歡這齣莫札特在一七八七年創作的《唐喬望尼》。歌劇裡的主角喬望尼,說他是大情聖也好,是衣冠禽獸也罷,好幾次誘拐良家婦女不成,還為此失手殺了人。故事聽聽就罷,最精采的,是莫札特為花花公子喬望尼量身所寫的音樂,這首他用來誘惑純樸的農村少女賽琳娜的〈讓我們小手牽小手〉是最好的例子。

「我們手牽手,一起去『那裡』;『那裡』妳會答應嫁給我。」迷死人不償命的喬望尼這樣唱著,「從這裡到『那裡』一點都不遠,」當喬望尼的手在賽琳娜身上游走,「那裡」當場從豪宅變成另一種更火辣的暗示。待嫁新娘欲迎還休,被情歌撩得慾火上身,口裡卻喃喃「我好想,但是不可以。」《唐喬望尼》裡的這曲詠嘆調,真是一場三點不露,但露骨到了極點的對手戲。每次看《唐喬望尼》,我都滿心期待地等著瞧男主角如何詮釋這首把妹情歌:有的男高音邊唱邊用玫瑰花搔女高音的手,有的則餵食巧克力。

一直以來,巧克力都是「浪漫」、「甜蜜」的代名詞,戀愛裡的情人們,有了巧克力加持,特別容易沉浸在濃濃的幸福裡。說巧克力是愛的食物,一點也不誇張。巧克力顯然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讓男女老幼、戀愛中的男女無法向它說不!莫札特有兩部歌劇,特別提到巧克力的魔力:在《唐喬望尼》裡,花花公子的僕人雷波雷洛幫主人設宴款待村民時,也不忘準備好喝的巧克力來招待大家,好讓參加派對的人痛快盡興;另一齣提到巧克力的歌劇,是《女人皆如此》。裡頭,兩姊妹的女僕黛斯皮娜在工作忙碌之餘,更不忘偷喝一口巧克力,用甜蜜的小確幸來慰勞自己的辛苦。巧克力幸福魔力到底是怎麼來的,為什麼大家會對它深深著迷?

巧克力,神的食物

一杯又香又濃的巧克力,誰會不愛?熱巧克力上面擠一點鮮奶油,絕對是寒冷的冬天或心情惡劣的時候最大的救贖。巧克力的主要原料是可可豆,來自中南美洲。可可樹的學名是“Theobroma”,中南美洲的馬雅和阿茲提克文化裡有「神的食物」之意,可見可可豆的功效神奇。

馬雅文化裡,巧克力不但可以治療愛情冷感,甚至能當作貨幣,一百顆可可豆,可以換上一隻火雞,由此可見可可豆,有多麼的珍貴。歷史記載,阿茲提克帝國的蒙特祖馬國王,是個無可救藥的巧克力迷,每天要喝上好幾杯,才會過癮。當時,可可豆對歐洲人來說,還是從未見過的食物,一直要十六世紀,西班牙的航海探險家赫南□柯提斯(Hern□n Cort□s)占領了中美洲後,才把可可豆帶回歐洲,然後慢慢流傳開來。之前提到阿茲提克的蒙特祖馬國王,非常喜歡巧克力。所以當西班牙的水手們來到中美洲時,國王特地為遠道而來的客人準備了迎賓巧克力飲料,裝在金色的杯子裡,非常熱情而慎重。這杯國王特調的「熱巧克力」,滋味非常美好,讓遠道而來的西班牙人喝下之後,念念不忘。

一八三九年出版的《墨西哥占領史》這本書中,記載了國王的巧克力食譜。食譜上說:這杯巧克力叫作“Chocolati”,在可可汁裡加了香草跟紅椒粉,然後濃縮成絲絨一般的口感,像蜂蜜一樣的濃度。

話說喝了蒙特祖馬國王的特調巧克力後,這群西班牙占領者沒有一個不著迷,尤其是他們的首領赫南□柯提斯。他在喝完國王的巧克力之後,驚為天人,對這個在歐洲從未見過黑漆漆、又香又濃的一杯,簡直覺得相見恨晚。柯提斯在自己的航海日記上,是這麼記錄這杯神奇的飲料,他說:「巧克力是一種神聖的飲料,能夠增強體力,消除疲勞。只要喝上一杯這種珍貴的飲料,男人可以不吃飯步行一整天。」有沒有這麼神奇啊!不過,對阿茲提克的蒙特祖馬國王來說,巧克力,可是還有另一個相當重要的功效。

巧克力,絕對是阿茲提克國王「最親愛」的祕密武器。國王是死忠的巧克力迷,不但很會料理巧克力,而且,每天的生活也跟可可豆緊緊相連。相傳,蒙特祖馬國王每天睡覺前都要喝五十杯巧克力。因為後宮佳麗人數眾多,美女如雲,所以阿茲提克的蒙特祖馬國王為了讓大家都高興,只好猛喝巧克力。這巧克力不但能讓「男人可以不吃飯步行一整天」,還能擺平後宮三千佳麗,難怪中南美洲的馬雅人和阿茲提克人會稱它為「神」的食物。

芳名冊與巧克力

不知花心大蘿蔔喬望尼是否也靠著巧克力縱橫情場?人家的芳名冊一攤開,女朋友橫跨歐亞兩大洲,土耳其、德國、義大利法國西班牙統統有。我猜,到處留情的唐喬望尼口袋裡一定放滿巧克力,隨時補充體力。《唐喬望尼》裡頭,有段非常逗趣的詠嘆調〈我的女士,一起來看看主人的芳名錄〉(Madamina, il catalogo)。唱歌的,是喬望尼的僕人雷波雷洛,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本芳名冊,原文用的是「型錄」(catalogo)這個字,令人發噱!

雷波雷洛手上這本小冊子,裡頭記錄了花心大蘿蔔唐喬望尼在世界各地的女朋友:農村女孩、城市女郎、貴族仕女,甚至是宮廷女僕,各行各業全部不放過。而且喬望尼有自己「特殊的品味」:冬天他喜歡窩在胖胖的、有肉的女人身邊;夏天呢,他怕熱,所以特別會選瘦一點的女士來陪伴。環肥燕瘦,各有好處,年紀也不是問題。喬望尼有兩千多個建檔有案的女人需要擺平,怎麼能不吃巧克力?

之所以能四海留情、走遍天下處處吃得開,是因為喬望尼除了有巧克力,很會說甜言蜜語。戀愛中的女人,哪個不愛被灌迷湯?法國大文豪雨果曾經這麼說:「如果生命是一朵花,那麼愛情就是蜂蜜。」

至於蜂蜜的故事,那又是後話了。


馮傑/畫鴨記
馮傑 文、圖/聯合報

世間那些如雷貫耳的大師,總給我感覺是他已經人活百歲,且萬壽無疆,而實際並非也,如王獻之四十三歲就掛了,他若活到齊白石年紀,字會更廣闊如草原。王獻之身體虛弱,服藥成常態,書法形式記載共計兩次,白紙黑字(實際是絹)為證:一丸一湯,一丸是〈鴨頭丸帖〉,一湯是〈地黃湯帖〉。

鴨頭丸主治水腫,面赤煩渴,面目肢體悉腫,腹脹喘急,小便澀少。魏晉年代,王獻之等人日常流行服五石散,都落下後遺症,如當代藝術家流行吸大麻,我推測鴨頭丸是治腎虛。我也腎虛,我只服過南陽的六味地黃丸。尚未斬鴨子。

有古方記載,鴨頭丸主藥是甜葶藶,豬苓,漢防己,各三十克。每次服七十丸。要用木通湯送服。

木通我見過,清火利尿,通經催乳。我童年時學習寫大字,父親在那一方銅墨水匣子裡放幾片木通,好用於蘸筆。

這藥為何叫鴨頭丸不叫丫頭玩更不叫玩丫頭?主要製法是摻加綠頭鴨血為丸,丸狀大小如梧桐子,鴨血味鹹性寒,補血解毒。藥劑師若加羊血狗血驢血都不行,上火。

王獻之一輩子肯定寫過許多和藥方有關的手劄,探討生活,只有這一幅墨跡有幸,能傳到後世。〈鴨頭丸帖〉是王獻之為友人的一封回信,從氣息上可以看到蘸墨兩次,一次一句,墨色分明:「鴨頭丸故不佳,明當必集,當與君相見。」我推測王獻之服藥後效果不太理想。墨汁雖然飽濃,而小便依然澀少。

有學者考證說〈鴨頭丸帖〉是後人偽託,假的,還一一講出了道理,我覺得這有道理,但我畫的這一隻鴨子肯定是真的。

二十年前我在皖南旅次,細雨裡,為了紀念,買過一張〈中秋帖〉拓片,十年前在地攤上買過一張〈鴨頭丸帖〉的拓片。

一樣的鴨頭,不一樣的結果。十年前,道口鎮一位遠門表弟開始在縣城專賣武漢黑老婆醬鴨頭,在燒雞之鄉,竟能鴨名震雞,震道口燒雞,就有點反諷意味。表弟賣鴨子十年,氣死教授。得豪宅一座,豪車兩輛,老婆兩位。我臨〈鴨頭丸帖〉十年,越寫越窘,線條流暢,小便澀少,如今手中只剩一張高仿印刷品。

但它品相精緻,連水浸蟲蛀印痕都能表達出來,一米之外觀望,宛如真跡。我能亂真這是我該驕傲的一點。


【小詩房】翁書璿/給爸爸
翁書璿/聯合報
一棟透天厝倒影在

一片透光的葉子

一個透明的工人

在晶瑩的汗珠下

扛起一疊磚瓦

 

我天天複習

努力記得你

不讓你真的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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