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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13 第6168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文學相對論】楊索VS.銀色快手(四之二)/江湖

  今日文選

【文學相對論】楊索VS.銀色快手(四之二)/江湖
楊索、銀色快手/聯合報
銀色快手。(圖/郭正佩攝影,銀色快手提供)

臉書是數位時代的江湖,新人在此奪眼球;老將站崗守江山。些微擦撞即翻江騰海,有些看似大事,不過茶壺風暴而已;但也有頡頏戰神以國家大事博奕定局……


透過書寫走進自身的英雄旅程

●楊索:

江湖在哪裡?

●銀色快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中眉角高深,沒人能脫離他所在的江湖,又難以言盡江湖界線何在?行走江湖的生命是何種輪廓,身不由己或作繭自縛?我們總免不了透過武林行止,去展現一種有別於知識分子的人文精神。

童稚時,讀父親任職的大同公司社內刊物,其中連載談俠論義專欄,有二句縈繞我心:「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從司馬遷的〈刺客列傳〉寫起,乃至於唐傳奇的〈聶隱娘〉,同時間,我也接觸了鄭問的漫畫作品,從《刺客列傳》到《阿鼻劍》,我為悲劇式東方英雄驚嘆喝采,卻不知如此的俠氣縱橫,在我內面世界建構了什麼樣的神話。

我們透過書寫走進屬於自身的英雄旅程,不是爾虞我詐的人性,就是刀光劍影的套路,可謂關關難過關關過。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部武俠小說,只是一招半式闖江湖。

●楊索:

我們行走江湖,三度相遇卻不知是至親,若非蒼天發悲心,挪攏了你我腳步,否則還是各行其路。我們認親關鍵來自文字書寫這把鑰匙,是文學將兩只風箏勾纏在一起,因而開啟身世之謎。

我國中畢業離家的第一件差事,是在新店中央新村的老立委家幫傭。從分離之始到今日相認,命運雙螺旋其實不即不離。我還記得1974年的夏末,我提著一只塑膠行李箱,裡面有數件換洗舊衣、雜物,有兩三本書,其中一本是蔣介石的《蘇俄在中國》,我不復能憶,一個國中畢業生,為何帶一本如此枯乏的書去奔赴社會大海?

●銀色快手:

我和姊姊一樣,也是十五歲離家,只不過我是去念三峽的住宿學校。首次離家非常不適應,個性又內向孤僻,很難融入群體,因此才會寄情於文學作品。我放假便到重慶南路書街尋找經典之作。白先勇《台北人》是高中讀的,我醉心於那些小說裡飄泊流轉、命運兀自浮沉的人物。那時剛出道的詩人自費印刷詩集,為我開啟了新鮮視野,課餘埋首寫詩,想成為詩壇新星。

我入社會的第一份差事,是動畫公司的執行製作,經常加班趕工,人非常的孤獨。彼時接觸了村上春樹的小說,彷彿走在山裡疲累焦渴,忽然發現一泓清泉,入喉無比甘甜,迷上了村上春樹,對文學世界有了豐富想像。

寫詩是我最擅長的類別,該說是我所有的祕密日記都是以詩的形式發表。這種既公開又私密的文體,讓我想起了夏宇的一首詩〈隱匿的王后和她不可見的王國〉,又像是楊澤《薔薇學派的誕生》,或羅智成的《寶寶之書》。我日夜渴盼向一個不存在的戀人述說那些深濃的愛意,只為了滿腔湧動的熱情不知該在哪兒燃燒,像玫瑰索討小王子的愛情。我寫過「下雨總是好的/感覺一直都在/從不曾放棄」。我看文學江湖像一片霧,始終在邊緣張望。


在文字裡翻騰,詩歌裡泅泳

●楊索:

我的文學啟蒙太晚了,同輩人有的於小學已讀紅樓、三國、水滸、張愛玲,我只是看格林童話、《兒童樂園》、《亞森羅蘋》、《福爾摩斯》等東方出版社的少年讀物及武俠、言情小說之類的。小學五年級時,我在路上撿到一本《淡紫的秋》的小開本書。作者是季薇,書上每個字都識得,但無法意會作者想說什麼,這是我讀過的第一本散文集。

如果要從記憶叢中抽絲、找出是如何織綴文學夢,約小二始,我就沉湎於永和戲院內兩家租書店。小三年紀,我讀過一本劉興欽的《藍色芭蕾舞鞋》,背景是台灣戰後初期,一個貧苦小女孩想學芭蕾舞的故事。邊讀我邊掉淚,一個不知世事,更何況命運等更沉重主題的小讀者竟然為之涕淚交流,這是劉興欽功力高,如今回看,寫作靈魂是渾然存在的。

小四混租書店讀武俠,似懂非懂,所謂一統江湖於我是一桶糨糊。到金庸作品解禁後,我才知當年練功書冊,原來是大俠手筆,因此要拜謝金大俠啟蒙之功。

童少時,王羽的《獨臂刀王》、《大醉俠》,鄭佩佩演的金燕子,《龍門客棧》的徐楓、石雋,上官靈鳳;尤其《俠女》中的徐楓冷傲無情,契刻我心。

1979年看胡金銓導演的《空山靈雨》、《山中傳奇》,竟愚鈍未察藝術高度,烏龜嚼大麥,囫圇吞了。童年時黃昏餘光與惡童們玩殺刀,殺到剩我獨戰群童,記憶仍新,小六時某日,隔壁男生來喊玩殺刀,我彆扭起來說不玩了。一種朦朧的性別意識產生,童年就結束了。純真童少對俠與俠氣的遐想,卻已深烙心中。

●銀色快手:

我在姊姊身上看見相似俠女的風範,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氣。徐楓是影壇永遠的俠女,她曾說自己與電影之間的革命情感是不可分割的,像是血液流進生命裡。

姊姊對於社會的公平正義,文壇裡的是非曲直好像也有這番的覺悟,盡其在我,任俠而獨行,那是一種源自於俠的精神和底氣。妳的職業是記者,妳報導底層勞動者的辛酸,妳為了捍衛價值憤而走上街道,妳總是驅動著文字走筆龍蛇,以一條江河的姿態縱身入海。

我一直很佩服這樣的人物,但,我熱中革命的話題,卻只能待在咖啡館和小酒吧,談論茶杯裡的風暴,我想像的江湖,總在文字裡翻騰,詩歌裡泅泳,但我不敢成為拋頭顱灑熱血的戰士,這可能是我與姊姊最大的差別。

●楊索:

寒夜飲甜湯,整個人銷魂神惑,但也就心領。我半生任性縱情,自己有幾根骨頭是清楚的。蘇軾〈答范淳甫〉詩:「而今太守老且寒,俠氣不洗儒生酸。」我借老蘇這句,謝謝你日行一善。

●銀色快手:

姊姊在新店中央新村做第一份差事時,剛好是養父母帶著我搬到新店。趙媽媽買識字圖卡,讓我提前學習也消磨時光,我對文字充滿興趣,從注音符號到基本的國字,很快就學會了,幼兒園大班已經能讀《國語日報》,唐詩也讀了半本。

趙媽媽送我的第一份禮物是林文月女士改寫《居禮夫人傳》,小四時,我讀遍圖書館的漢聲小百科、中國童話,當時首次讀川端康成的《古都》,成為我接觸日本文學的啟蒙,小說述說雙胞胎姊妹相認的故事。


書寫成為最末的救贖

●楊索:

以入社會來說,我出入了四個社會,首先是幼少時的市場、夜市;青春期的底層工作;進入報界,最末是文學界。青春期時,我輾轉做了女傭、女工、店員、餐廳小妹等,碰觸到社會的粗糙面,感受己身如蜉蝣般無存在感,文學書就成了我生命中的安慰與救贖了。不管是散文、小說、舊詩賦、現代詩,我一概服用,先吞下再說,有的隔數十年才真的讀懂。生命中有幾本奇書,《紅樓夢》是其一,可以讀一輩子。

浪跡半生,走到記者生涯,仍揣著創作夢,我沒有文學領路人,只是一路漫遊。我之所以做記者,仍出自於想搏作家夢。記者是讀書、寫字的行業,身為記者,永遠在現場,第一手觀察報導,能在短暫職業生涯見到世間萬象,這種獨特社會位置,如同迅速積累生命有岩層般豐富層次,這才是我的創作習藝歷程。

●銀色快手:

我高中連續二屆拿了北縣青年文學新詩組首獎,以為自己從此踏進文學殿堂,如今回望,是連入場券的資格都談不上。最初,我嘗試投稿到多家詩刊和報紙,以大學校園詩人的身分初出茅廬,當時不懂得規矩和輩分倫理,在網路上到處筆戰論詩。千禧年前後參與非常多文學活動,卻碰一鼻子灰,忽然被文友們疏遠,覺得遭受排擠,不知該如何混跡文學江湖。

我個性又直又衝,闖文學江湖,有許多總難以捉摸的眉角,依然未參透。進入文壇並非易事,姊姊有何經驗或心得呢?

●楊索:

說到文學江湖,我入行很晚了。時也,命也,驅使我於江湖翻滾。按理說,入文學武林只是換碼頭,有何難於登天之處;但,當資深媒體人成了文學界實習生,我走得磕磕絆絆、困窘仆街。文學江湖之險峻超乎傳媒界,隔行如隔山,我出身大報「名記」的自信歷練,全部砍掉重練。

文青想拿文壇入場券,普遍是參加文學獎比賽,我循此門道,人生只一回,參加文學獎競賽,並且是報社內的人間副刊散文組徵文比賽,不料在初審即被淘汰,副刊主編楊澤很慎重,特地交代編輯蔡其達把稿件當面退還給我。

彼刻我頗覺難堪,因為我是《中國時報》的調查採訪記者,也算業界知曉,一夜可寫萬五千字的人,寫篇散文竟遭封殺出局。不過蔡其達補充說,文學獎作品刊登結束後,人間可登這篇退稿。這句話如一甕醍醐,我聽了即醉了。這篇退稿文〈回頭張望〉,也是我的處女作,寫我的菜市囝仔生涯。有趣的是,這篇文章得到許多回響及反覆轉載,是我寫作CP值最高的文章。

相對性來說,我們這世代創作者幸運多了。王鼎鈞先生、季季女士等前輩筆下的文學江湖,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影影綽綽,人人心中有小警總,一字不慎就吃牢飯,甚至性命不保。書寫者的解放,是由千禧年前後始,作家處於百無禁忌、大鳴大放的最好時光。今日台灣處於關鍵變局中,前途未卜,我叩禱之;若家國不幸詩家幸,是格局恢弘作家的歷史際遇。

●銀色快手:

我的成長背景一路遭受排擠和霸凌,卻也在往後的人生,旁觀他人之痛苦,能油然而生悲憫之情,猶如芥川龍之介的《蜘蛛之絲》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我不曉得能做什麼,又無法見死不救而踟躕徬徨。

我眼觀風風雨雨,想著井上雄彥《浪人劍客》的主角宮本武藏,一個野獸般的劍客,沒有人教他狩獵,教他如何絕處逢生。

我以為可以冷眼旁觀,誰知倏忽,身在江湖、進退維谷,時而搏命演出。我總得找活路又始終霧裡迷路,我選擇與事件核心維持一段距離,不涉入麻煩的因果。在人事易變,煙花易冷的時代情節裡,書寫成為我最末的救贖。與其做俠客,我選擇當一個傳燈者,走一條人跡稀落的江湖路。


捅我不死,必使我更強大

●楊索:

我們姊弟如可憐ㄟ梅仔餅,多少與性格反骨、天生孤僻有關。我走入文學這碼頭,幹的是苦力,半文半武地執禿筆、舞大刀,仍然殘留記者行當古症頭,想為人民服務,呼朋引伴搞了幾件江湖事,過程中難免遭人背後捅刀子,痛是會痛,像阿Q說的,頭總是要砍的;我被捅是必定的。捅我不死,必使我更強大。

東風吹,戰鼓擂,人到五十誰怕誰。我將近還曆之年了,人生歸零重計,此時,活著的每一時刻都很寶貴,「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無關」,或許,我早被江湖中大魚拆食入腹,在魚腹內織錦,日織夜拆,文學是戇人癡夢一場。無所為、無所用之寫,自娛而已,江湖刀山箭林又奈我何。

我是老派寫手,信仰實力原則,要擔得起作家名號,第一是作品,沒有第二。大浪淘盡,唯作品決定江湖地位。驀然回望平生煙雨,適逢金大俠甫歸道山,姊弟此刻四手聯彈,有俠客行的滄桑感。

●銀色快手:

如果說憑實力步步高升者,如同《一代宗師》裡的葉問在金樓挑戰各路高手,技壓群雄,還得來個以心傳心,才算過關。那麼文學江湖裡的一些刁鑽陰狠和放蕩風流,仔細想想不正是徐皓峰《師父》所闡釋的人性本色,刀光劍影的論戰,講究的是內涵肌理的詩情,縱使江湖險惡,一人獨行更勝過與愚者為伴。

有時候,文學與人生是互為表裡,交相映照,就像賈樟柯《天注定》所表述,你想要行俠仗義,就得先面對現實,多的是人家等著把你分筋錯骨。

年少時論詩文友,如王家衛《東邪西毒》中,多數已湮沒於柴米油鹽醬醋茶。翻過一座沙漠又是另一座沙漠,心由境轉,文學風景已不復當年,能堅持書寫的人,如今各擁一片江山,戲台下站久了就是你的。

●楊索:

臉書是數位時代的江湖,新人在此奪眼球;老將站崗守江山。些微擦撞即翻江騰海,有些看似大事,不過茶壺風暴而已;但也有頡頏戰神以國家大事博奕定局。

當下年輕一代,處於喧囂滾動的鐵蒺藜中,時間軸的真實與幻象疊合,亮相出名甚至勝於創作,有殺氣騰騰,見佛殺佛、見魔殺魔,殊不知新一代遊俠隨即湧上。行走臉書江湖非易事,多少大V俠客俠女隱沒了。《淮南子.道應》:「兩蛟俠繞其船。」,其中「俠」字通「夾」,是夾住的意思。俠是夾啊!人在江湖,綁手纏腳,能夠澈悟掙脫,保住一個本真性的我,活得既痛且快,我才對得起自己的半生行路。


下周一《文學相對論》主題預告楊索VS.銀色快手:「我是貓」,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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