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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14 第6516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今日文選 【追憶似水年華──1970年代 3】劉克襄/釣魚記
【聯副不打烊畫廊】陳珮怡作品〈玩樂過後〉
【聯副文訊】紀州庵舉辦「詩的一百種映像」書寫講堂
【慢慢讀,詩】張啟疆/擱淺帶(註)

  今日文選

【追憶似水年華──1970年代 3】劉克襄/釣魚記
劉克襄/聯合報
劉克襄國小五年級時跟弟弟妹妹合照。
年長後,回憶台中的溪流,那處有溪流迴繞、停滯,

陽光照射不進,時而有水蛇橫渡,樹林濃郁的河岸,

總是占滿腦海……

半世紀了,初次釣魚的情景依然縈繞於腦海。

那是九歲的某天假日,父親不知何來興致,突然決定帶我回九張犁老家釣魚。他騎著孔明車載我,車身上管還綁了兩根釣竿。當時從台中通往烏日的幹道仍是碎石子路,我們從大同國小校舍出發。孔明車一路顛顛簸簸,約莫個把小時才抵達。

九張犁是中部常見的黑瓦白牆農村,周遭盡是水田。好幾條水圳蜿蜒其間,最後積聚成一座大水塘。水塘裡有洗衣坑,村裡婦人多在大樹下浣衣。更下游,鴨鵝戲水。塘水由此再慢慢溢出,形成小溪,跟村路並行。中途,緩緩經過我的老家前面,最後流進柳川下游。

小溪寬不及兩公尺,不少灌木雜草沿溪生長,紅尻川的秧雞經常躲藏其間鳴叫。溪流彎轉形成的緩岸,常出現深潭。我們選離老家最近的一處蹲坐,阿嬤說父親年輕時就在那裡垂釣。

多年之後,我隱隱了解,父親偏好的原由,或許跟部落人對河域捕獵有著類似的認知行為。村裡似乎有一個不成文的習俗,每處溪段都有人視為己地。二次世界大戰時肉類遭到管制,家人靠著這條小溪捉到不少魚,藉以獲得更多蛋白質的補充。

父親用的釣竿是傳統竹製魚竿,四節連接,釣線搭配浮標、鉛垂和魚鉤,就這麼陽春。他也幫我備妥一根,但擔心我不會使用,誤傷了身子,因而並未用魚鉤,只綁了蚯蚓。初次垂釣,我只能看著一尾尾溪魚,在拉出水面時,又掉落下去。

那天父親釣到不少,印象裡都是土鯽仔。水桶裡裝了一二十條,後來都帶回老家蒸煮。我們在釣魚時偶有村人路過,跟父親打招呼。最常聽到村人喊著,「老師,您又回來了。」

父親是村裡唯一師專畢業的,戰後在村子裡,努力教習國語,受到大家尊敬。老家是一條龍型式,阿嬤還住在那裡,才放棄水稻耕作。接下的時日,家族親友逐一離開村子,移居到城裡。最後連阿嬤都搬到台中,和我們住在一起。反而是在外頭浪蕩多年的阿公,悄悄回去獨居。

父親帶我去釣魚的次數其實並不多,除了最早的這回,後來都是在樹仔腳和番婆庄的漁塭。九年國教實施,父親辭去教職,改到大榮貨運工作,日後就不再出門釣魚。我們家搬到三民路公館一帶,他的釣竿遂成為我和弟弟專用,有空時我也會到釣具店增添些簡單的浮標和魚鉤。不遠的復興路和國光路交會處,好幾間釣具店,我常去走逛,那些店硬撐到世紀末才消失。

當時多數溪釣或池釣的人,開始使用香氣飽足的番薯粉,但我跟父親一樣,還是習慣使用蚯蚓。家前有一小小院子,隨便找個草叢肥沃之地,或者花盆下方,往下挖個十來公分,一堆蚯蚓便在眼前活蹦亂竄。

此後直到國中,應該是這輩子最迷戀釣魚時。只要假日,如果不是打棒球,我和玩伴一定騎著淑女型的鐵馬到附近的溪邊。藉由溪釣地點的尋找,順便到處探險。當時沒有任何地圖,但不用這類指南,小學時我對台中盆地溪流的流向和分布已相當清楚。

印象最有趣的一回在麻園頭溪,釣到了狗甘仔和吳郭魚。其實,狗甘仔只釣到一回。那尾長度不及三四公分,被釣上來時,我被其外貌吸引。牠彷彿來提示我,有些溪魚造型圓渾小巧,生活的環境跟其他魚截然不同。使用魚鉤對付這種小魚,讓人有些心疼。一直到大,腦海裡都還有那隻狗甘仔望著我的哀淒表情。

那一回釣到最多的是吳郭魚,約莫六七尾,不及三指寬。第一次看到,魚鰭如利刃張開,直覺長相比其他溪魚兇狠。我不知如何處理,又捨不得放生,乾脆丟進台中女中曹漢旗老師家庭院的池塘。

小池塘裡原本有十來尾金魚棲息。結果沒三四天後,金魚愈來愈少。原來,都遭到吳郭魚兇猛的追逐和噬咬。曹媽媽發現事情真相,馬上把吳郭魚全部撈光,還投訴到母親這邊。我彷彿做了虧心事,此後都不好意思到他們家去。但也十分好奇,這些吳郭魚後來如何處理。

我最驚奇的溪釣在楓樹腳溪,一處土地公廟坐落的大轉彎道。還記得,對岸有一群婦女在岸邊捶搗衣物,揉擠出大量的白色泡沫。我有些困惑,怯生生地放下釣餌,結果不斷出現大咬餌物的情形。拉上來一看,竟是拇趾大的過山蝦。再放餌下去,不及一分鐘又是一隻。緊接著試放雙餌,赫見一對上鉤。甚而不放餌,隨便甩釣,竟也能扯到。

我好奇地貼近溪水觀看,溪床竟有龐大數量的過山蝦群移動著。當時,還以為過山蝦可能在躲避洗衣精之類,游到這一頭。多年後才知,那是當地過山蝦可能要集體遷往河口產卵,我們剛好逢上了。也是那一回,我才知道過山蝦到處可見,當時市區不少溪溝,可能都是遷移的重要路線。

土地公廟旁有大榕樹,那天有位玩伴還爬到上面垂釣,好像是隔壁金龍少棒隊總教練曾德銘的小兒子。這段時間,金龍少棒隊一直未拿到全國冠軍,釣魚成為我們最大的撫慰。

小六暑假時,我在土庫溪擁有最美麗的時光。蓊鬱的樹林下,我和玩伴意外釣到三四尾肥大的鮐仔,條條有巴掌大。

相較於鯽仔,鮐仔有一對嘴鬚,更迷人的是肥胖的魚肚,露出淺淡灰銅光澤,讓人對整條溪充滿漁產豐富的想像。或者以為,那裡是整個盆地最多魚類的溪流環境。年長後,回憶台中的溪流,那處有溪流迴繞、停滯,陽光照射不進,時而有水蛇橫渡,樹林濃郁的河岸,總是占滿腦海。

玩伴的父親是台中知名畫家李源德,我就讀居仁國中的美術老師。當時除了國一還有美術課,升上二年級後,都是明掛羊頭暗賣狗肉。術科老師在那個時代,抑鬱不得志的應該不少。印象中,李老師最常在上課時感嘆教育失敗。

年過半百時,玩伴從美國回台中,緬懷這條巷子的生活,特別過來探望。有天看到我家還亮著燈,嘗試敲門探問,意外看到我坐在裡面,興奮地不知如何言語。他大學畢業後,就業娶妻生子都在美國。長時異地,沒人可以聊童年出生的環境。我們再見面時,看他眼神流露著濃郁的失落和孤單,突然間覺得自己幸運許多。我們互加為臉友,但那回見面後,沒過多久便失去消息。後來回老家時巧遇其弟,才知道他在美洲大陸往生,也不知骨灰有無回來。

當時,並非每一條溪流都有愉悅的美好經驗。有一天我和夥伴騎鐵馬到大里,經過一棵前有小廟的老茄冬,沿著狹長的田埂,走進陰暗樹林的溪邊垂釣。那條不知名小溪相當混濁。初時釣不到溪魚,試著加重鉛垂,放餌到溪床,沒多久釣起了一尾土虱。食髓知味後,緊接又陸續釣上好幾尾。

過了兩三個月,興奮地再去體驗,卻沒什麼收穫。感覺溪水混濁了,溪邊的樹林也消失大半。這是我初次強烈感受到溪流的脆弱,還有周遭環境的不穩定。

接下再往南行,越過中興大學,騎到頭汴坑溪。這條卵石纍纍且禿裸的遼闊水域,原本以為是新奇的垂釣天堂,但沿著溪邊尋找,竟無深潭可供佇足。反而看到許多帶著奇怪色澤的水流,從上游緩緩移下,甚而有異臭。此後對這條寬廣的溪流,不再寄予任何期望。

父親台中師專同學黃仁堂,住家就在溪上游不遠處。80年代中旬,他自發性進行環境監測。半公里外,有家農藥廠半夜常排放不明廢氣。每次聞到異味,都寫進日記裡。大概也只有那個年代的讀書人,會比任何人更有公民意識,也懂得認真用文字守護土地。後來,他還組成了「台中縣公害防治協會」。我去那兒探看時,才發現那兒離童年釣魚的地方不到半公里遠。

升國中後,心裡也開始盤算著更遠的溪流,是否可能抵達。有一回,跟弟弟等玩伴帶著探險的樂趣,由南屯路循著大肚山往西一直騎。那時也不知巷子裡的母親們如何管教孩子,可能都忙著家計吧。我們去哪兒沒人知曉,只要晚餐前回來用餐就好。

我們一直騎,夢想著抵達一條大一點的溪流,可以看到對岸的遼闊水田、高聳的山巒,而不是連續樓房住家,雜亂的違建屋舍,或者一排竹林和雜木遮擋。

後來,我們真的抵達一條大溪。放眼望去盡是開闊的郊野,彷彿抵達地球的邊陲。

汨汨溪水淹沒諸多白圓的卵石灘,不斷奔騰而來。溪有矮林沙洲,洲有草木成汀。脖子瘦長灰色的鷺鷥,如人一樣高大,在河岸佇立著。攤開雙翅飛行時,鼓動如翼手龍。我們以為是洪荒世界,許久之後才知道,那是流過台中老市區最西側的筏仔溪,再往前就是大肚山了。

走下溪邊,有位釣客在河岸垂釣。他打開漁籠,讓我們細瞧一尾黃鱔。我們非常欽羨,希望到此一釣。但那天已昏暗,只能迅速折返。過沒一星期,我們決定騎鐵馬再去筏子溪,但地點是現今高鐵附近。

印象裡,那兒有一座鐵橋,有回搭火車經過,看到橋下有處開闊的沙灘露出。假如夥伴一起站著並排垂釣,應該是非常愜意的風景。那天我們便帶著探險的心情,經過父親帶我垂釣的柳川,經過遇見狗甘仔的麻園頭溪,穿過烏日小鎮,終於抵達。

果然,我們未料錯,那是一處沙土淺灘,兩旁有高大的刺竹叢遮護,陽光無法照射進去。風吹過來,竹林喀喀作響,溪面有魚群閃著銀白亮光,每個人心裡洋溢著豐收的快樂。結果魚竿放下後,吃足了苦頭。我們好像遇到了不同國度的魚種,浮標一直顯示水下有魚群大咬,卻鉤不到任何獵物。

我們攜帶的釣具或許適合鯽魚,卻不宜捕釣這些瘦小魚群。後來才知那是苦花,必須用更多細鉤,以及靈敏度更高的輕小浮標。從那回之後,我的魚具裡開始有了多樣的釣勾。

在筏仔溪有時也不一定釣魚,反而是被開闊的地景吸引。光是呆站著眺望清麗的遠方,或者等火車經過鐵橋,都有無以訴說的魅力。但在筏仔溪待沒幾回,又不滿足了,開始幻想著如果繼續往前騎,前方就是大肚溪,河面的浩瀚可非眼前筏子溪能比擬。那樣彷彿沒有盡頭的河岸,相信一定有更奇妙的魚種。

基於這個好奇,有天夥伴們終於遠征了,也不知騎了多久,只感覺用盡力氣,無法騎回家的恐懼浮現時,才抵達高大的河岸。那是國中二年級暑假,最後一次鐵馬遠行。我們走上堤防,只見河面寬廣到幾乎看不見對岸,河床到處是野草。

我們試著接近溪邊,遇見一位垂釣的中年男子,問他釣到什麼。他望著我們這些不知打哪兒來的少年,有些吃驚。隨手指向旁邊河灘地,一尾近乎手臂長,身型如梭的銀白之魚張著嘴,死瞪天空。那是一尾豆仔魚,近乎曬乾的橫躺。後來看到市場上長相近似的烏魚,我常會不自覺想到那天的畫面。

我初次看到,玻璃纖維的伸縮式釣竿。遇到這種釣竿,彷彿中古騎士遇到了開戰車的裝甲兵,有些不知所措。那男子持著,以從容優雅的姿勢甩到河心。我們的釣竿太短,無法伸展那麼遠,只好呆立在河岸看他表演。心裡雖忖度著,長大時或許可以買這種釣竿,但眼看就要考高中,不可能再垂釣了。

一直到年長,那根玻璃纖維釣竿美麗細瘦的身影,孤單有力地伸向天空,仍是讓我最茫然,彷彿有一個世界末日到了。


【聯副不打烊畫廊】陳珮怡作品〈玩樂過後〉
聯副/聯合報
陳珮怡作品〈玩樂過後〉
●「陳珮怡個展──覃任天真」於敦煌藝術中心(台北市富錦街91號1樓)展至12月1日。


【聯副文訊】紀州庵舉辦「詩的一百種映像」書寫講堂
聯副/聯合報
紀州庵與史博館聯合企畫「詩的一百種映像:城南自然書寫講堂」,12月1日、8日在紀州庵新館,12月15日在台北植物園舉行,歡迎對攝影、詩文創作有興趣的朋友參與。活動詳情及報名請上紀州庵文學森林:http://kishuan.org.tw/activity.htm。(桂樨)

【慢慢讀,詩】張啟疆/擱淺帶(註)
張啟疆/聯合報
讓夢境搶救淺灘

攤在陽光下

暮歲上岸,年少情懷

摸著嶙峋或崢嶸

出海。回憶是見首不見尾

會暈船的迴圈

擁抱、恩慈和祭獻,有請

潮流伴唱

飛魚、鯤鵬與神龍,收好

翅膀,禁止闖關


浪頭站不穩腳跟

一生蜉蝣馱寄一滴心血

貝殼哭乾了眼淚

螃蟹截彎改道,不往前行

牢騷乘著夜色假釋

豪語及壯志

留笑察看

時間、空間混界的潮間

蛇鱗鑲綴天河

我們寂寂繞走,護守

這座美麗星球

燦亮星環


●註:電影《一個巨星的誕生》(A Star Is Born)的主題歌名。該片敘述一名頗具音樂才華女孩的星路歷程。


  訊息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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