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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15 第7462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人文薈萃 【今文觀止】張作錦/王國維、老舍、傅雷 三位殉文化的文化大師
【剪影】維明/正念貓咪
【詩心自用】許悔之/我如此哀傷

  人文薈萃

【今文觀止】張作錦/王國維、老舍、傅雷 三位殉文化的文化大師
張作錦/聯合報
王國維。(圖/取自維基)
中國學術界三位大師級的人物,在四十年內兩次「改朝易代」之際,都以自己的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王國維,1927年6月2日,投湖。

老舍,1966年8月24日,投湖。

傅雷,1966年9月2日,懸梁。

什麼原因使他們這樣做?

王國維生平著述有62種,但一般人閱讀最多、最記得的,恐怕還是那本《人間詞話》。

辛亥革命前三年,即1909年,33歲的王國維發表了《人間詞話》這本書。他以「詩人的靈動、美學家的敏感、哲學家的參悟」,串聯了晏殊、歐陽修和辛棄疾三人詞中的三句話,形成著名的「三境界」說:

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

大陸王國維研究者張晨怡說:這段話,不僅道出了歷史上無數大事業家、大學問家成功的祕密,也可以看作在巨變的時代裡,王國維一生學術思想的概括。

1877年,王國維出生於杭州府海寧一個書香世家,其父王乃譽精於書畫、篆刻、古文詩詞,並在家教王國維讀書,對他一生有很大的影響。1893年肄業於杭州崇文書院,鄉試未中,到上海入《時務報》充書記校對,公餘到金石學家羅振玉創辦的「東文學社」學習英文等外國語文及理化,準備留學。從日本「東京物理學校」畢業回國後,應羅振玉邀請到蘇州「江蘇師範學堂」任教,同時埋頭文學研究,開始其「兼通世界之學術」的沉潛階段,寫出多篇哲學、美學論文。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後,王國維隨羅振玉寄居日本京都,從此以「前清遺民」自居。其研究方向開始從哲學、文學轉向經史、小學。以古文字學為基礎,研究古代中國歷史,從古器物到古代書冊、服裝、建築,各方面皆有涉及。在日本期間他「生活最為簡單,而學問則變化滋甚。成書之多,為一生冠。」

水到渠成,終成一代大師。

以後王國維又數度赴日研究,1918年回國,1922年受蔡元培之邀,任北京大學國學門導師,正式進入高等教育界。

1923年4月,由蒙古貴族、大學士升允舉薦,應召任清遜帝溥儀「南書房行走」。

1924年11月5日,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驅逐溥儀出宮,暫住醇親王府,王國維陪同。此事對王刺激甚大,常想自殺,被家人勸阻。此時清華大學設國學研究院,請王國維、梁啟超、陳寅恪和趙元任為「四大導師」,是中國教育史上的盛事。王國維乃舉家遷入清華園,以兩年多的時間講學和著述。

1927年,政治氣氛鉅變,大家對中國前途感到不安和悲觀。6月2日上午,王國維雇人力車到頤和園,自沉於昆明湖魚藻軒,留下遺書給兒子王貞明:

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經此事變,義無再辱。我死後當草草棺殮,即行葬於清華塋地。書籍可托陳吳二先生(編按:陳寅恪和吳宓)處理。我雖無財產分文遺汝等,然苟謹慎勤儉,亦必不至餓死也。

王國維之死,是中國文化的重大損失,他究竟為何自溺?至今仍有爭論,有所謂的「殉清說」、「反共及痛恨北伐說」、「性格悲劇說」,但以陳寅恪的觀點最為後人所接受。他在《王觀堂先生挽詞》的序言中寫道:

凡一種文化值衰落之時,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現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則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達極深之度,殆非出於自殺無以求一己之心安而義盡也。

吾中國文化之定義,具於白虎通三綱六紀之說。若以君臣之綱言之,君為李煜亦期之以劉秀;以朋友之紀言之,友為酈寄亦待之以鮑叔。其所殉之道,與所成之仁,均為抽象理想之通性,而非具體一人一事。

簡言之,陳寅恪認為這種人是「殉文化」。

陳寅恪的這段「定義」,雖然是為王國維寫的,但「情理相同」的老舍和傅雷,應亦可適用。

老舍,本名舒慶春,1899年生於北京旗人家庭,八國聯軍進攻北京,老舍的父親身為護軍營鎮守正陽門,力戰殉國。

父親死後,老舍與母親相依為命,生活清貧。直到九歲,受族人資助入私塾讀書。1913年考取北京師範學校,1918年畢業,先後任高等小學校校長和天津南開中學教員。在此期間,他深受五四運動影響,曾說:

「五四」給了我一個新的心靈,也給了我一個新的文學語言。……感謝「五四」,它教我變成了作家。

1924年秋季,老舍赴英,在倫敦大學教導英國人學習中國官話和中國古典文學。他業餘閱讀了大量英文作品,並開始文學創作。1930年春回到北京,先後任教於濟南的齊魯大學和青島的山東大學。1936年寫出長篇代表作《駱駝祥子》。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後。老舍離別家小,奔赴國難。參加文藝協會,利用各種文藝形式為抗日貢獻力量。自己則創作大量抗日作品,包括代表作長篇小說《四世同堂》。

抗戰結束後,老舍於1946年3月接受美國國務院邀請,赴美講學。1949年中共新政權成立,應周恩來之邀回到北京,曾任中國文聯副主席等職。

1956年到1957年,老舍創作了話劇《茶館》。以一座茶館作為舞台,展開了清末戊戌維新失敗、民國元年北洋軍閥盤踞、國民黨政權崩解前夕三個時代的生活場景和歷史動向。老舍的話劇藝術在這個劇本中有重大突破。繼《駱駝祥子》之後,再次為他贏得國際聲譽。

1962年開始,許多文藝作品遭到中共當局批判,老舍被迫停筆。1966年8月23日,老舍到北京市文聯參加文化大革命運動。當日下午,紅衛兵衝擊文聯,老舍與三十多位作家、藝術家一道被掛上「走資派」、「牛鬼蛇神」、「反動文人」牌子,押至北京孔廟大成門前,向焚毀京劇服裝、道具的大火下跪,慘遭侮辱、毒打。血流滿面、遍體鱗傷的老舍被押回文聯,又因還手「對抗紅衛兵」而被加掛「現行反革命」牌子,遭到紅衛兵變本加厲的殘酷毆打,直至8月24日凌晨回到家中;而紅衛兵組織要求他24日上午到文聯繼續接受批鬥。8月24日清晨,老舍獨自離家到北京太平湖畔;拿著《毛澤東詩詞》在岸邊念了整整一天,又坐了大半夜。當日深夜,投湖自盡,終年67歲。

1978年初,老舍得到平反,恢復了「人民藝術家」的稱號。他在東城區燈市西街豐富胡同的故居,也是紀念館。筆者曾於2004年前去參訪。院中種植有菊花、曇花,東次間牆上掛有一幅菊花圖,和一幅書法:「傷心京華太平水,湖底竭時淚不乾」。

老舍有「文學語言大師」的稱號,一生寫了八、九百萬字。評論家們認為:

老舍擅長描寫北京市民,特別是下層貧民的生活,具有濃郁的市井風味和北京地方色彩。他善於描寫普通的日常生活,在他的小說中,人物幾乎都是活動在非常平凡的生活中的。他擅用北京口語。文字簡樸明快,敘述談話,句式很短,生活味濃。

67歲正是寫作有成的時刻,老舍死得太早,否則應該有更好、更多的作品。「傷心京華太平水」是多少人的痛啊?

傅雷百年誕辰展覽會,2008年4月在大陸「國家圖書館」舉行。筆者恰巧在北京,以半天的時間,瀏覽了傅雷譯著的各種版本、手稿、家書、照片、遺物,以及朋友對他懷念的文字。

蓋棺論定,傅雷一生有兩大成就:第一,把第一流的法國文學譯介到中國;第二,把兒子傅聰「打造」成世界第一流的鋼琴家。

有這兩點,被迫被虐而死的傅雷,或稍可瞑目。

1928年傅雷到法國留學,入巴黎大學習藝術理論,但不久即沉湎於翻譯中,疏遠了攻讀學位。他說:

讀學位作為謀生的手段,未始不好,有時也必須;但絕不能作為衡量學問的標誌。

傅雷對譯事的認真,出於他對人對事認真的秉性。他在法國結識了劉海粟,成為好友,回國後,劉延他到上海美專任教,但傅不滿他的辦學作風,斷然離去。

正直而孤傲的傅雷,從此閉門譯書,神遊於羅曼羅蘭、巴爾札克、伏爾泰和梅里美的世界中。

1949年上海「解放」,在「新中國」的政治體制裡,傅雷沒有單位,沒有職務,當然也沒有工資。他更是無所選擇的歸隱於書齋。

傅雷和妻子朱梅馥育有兩個兒子──傅聰和傅敏。傅聰幼時即展現出音樂天賦,在他七歲半時,傅雷把他從小學「撤回」,另延家教教他一般課程及鋼琴訓練。傅雷督導極嚴,但他更希望兒子成為一個「巨匠」而不是「工匠」。他告訴傅聰:

你只要永遠記住這四點就可以了:第一做人,第二做藝術家,第三做音樂家,最後才是鋼琴家。

1953年,傅聰被選拔到羅馬尼亞參加世界青年鋼琴賽,得銅牌,對於當時封閉的中國,是一件大事。1954年,他被批准到波蘭留學,師從「蕭邦權威」杰維斯基教授習藝。1955年,第五屆國際蕭邦鋼琴大賽在華沙舉行,27個國家的選手參賽,傅聰得第三名,那年他21歲,從此走上世界級鋼琴家之路。

傅聰走後,傅雷和他經常通信,談藝術,說人生,話家常,述往事;像家人,也像朋友。那些真情摯愛的傾訴,就成了後來的《傅雷家書》,撼動了千萬中國人的心,成了「中國父母的聖經」。

大陸建國後,政治運動不斷,1957年傅雷以「親美反蘇」的「罪名」,被劃為「右派」。原本極少的社會活動中斷了,極少的朋友也不來往了。最要緊的是,沒有人敢出他的書,沒有稿費他就沒有生計。同情他處境的出版界友人,勸他以筆名出書,他說:用筆名出書本無不可,但以「右派」為由,不行!最後以「預支稿費」度日。

1958年,大陸當局要傅聰回國。傅聰知道,一回去,他這一生就完了,不得已乃逃亡英國。傅雷養了一個「叛國」的兒子,處境就更加悲慘。

傅雷把全副精神轉移到翻譯上,從1957到1962年,他夜以繼日,翻譯了一百多萬字。環境愈艱困,恰恰也是他人格表現和文化創造成就最輝煌的時候。

但當時的「大氣候」不容你遺世獨立。文革來了,傅雷受不了折磨,聲言「士可殺而不可辱」,於1966年9月2日,與夫人朱梅馥雙雙上吊自殺,各種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留款請代繳房租;友人託修的手錶歸還;親戚存放的首飾被紅衛兵抄家拿走,留款作為賠償;留下火葬費;留600元給保母,作為過渡時期的生活費,她一生孤苦,我們不願她無辜受累。

半夜上吊,還在凳子下墊上棉被,免得凳子倒下時驚擾鄰居。文明而善良的人,時時為他人著想,臨死也不例外。

傅雷1963年寫信給傅聰說:「任何孤獨都不怕,只怕文化的孤獨,精神思想的孤獨。」這個文化人,就在「文化的孤獨」中死去。

歷史總是這樣發展的:政治力量恆常想摧毀一個有思想的作家,但結果卻把他變成一個思想更深沉銳利的偉大作家。

有「鋼琴詩人」和「現代蕭邦」之稱的傅聰,因染「新冠肺炎」,於2020年12月28日在倫敦逝世,86歲。生前有人問他《傅雷家書》的事,傅聰說,其實他不太看「家書」,因為不敢看,每次看都太動感情,整天沒法工作。

現在他們在天國團聚,「家書」就用不著了。


【剪影】維明/正念貓咪
維明/聯合報
正念貓咪。(圖/維明提供)
貓咪很懂禪悅當下,無憂無慮,揪著我褲腳下襬當玩具磨蹭一陣子,然後呼嚕呼嚕睡了。

我比貓咪聰明千百倍,曬著一樣的太陽,心思卻憂愁著疫情爆發和防疫管制的消息。

生命也就快樂和不快樂那麼簡單,現代科技又讓簡單變得不簡單。一位東南亞朋友剛在臉書分享照片,去鄉下自建房子,房子後面有山坡,山坡上真的有紅似火的野花,小河鴨子戲弄綠波,庭院裡栽植五彩小辣椒和番茄。我在房價高漲的台灣,老屋夏天西曬不太嚴重,已經是萬幸,很難不萌生一種寂寞沙洲冷的悲涼。

關掉臉書,貓咪仍睡著。人類研究過去,預測未來,看到從前不快樂,預想未來不快樂,悉心累積的過去與未來,都成了包袱,使我們在聞玫瑰芬芳的時刻,心中仍想著陰雨天,想著春殘花落紅顏老死。

先天下憂,後天下樂,當下此刻不空虛嗎?不如,認真享受片刻陽光。


【詩心自用】許悔之/我如此哀傷
許悔之/聯合報
畫/許悔之提供
我如此哀傷

宛若大海裡的珊瑚

因海洋的驟冷

碎裂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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