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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20 第7529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人文薈萃 【當代散文】楊小濱/我是美國老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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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副文訊】徐國能主講《我們的文學夢》
【聯副文訊】「鏡頭的盡頭」:潘小俠、林文義對談

  人文薈萃

【當代散文】楊小濱/我是美國老司機
楊小濱/聯合報
圖/可樂王
用作我第一本詩集標題《穿越陽光地帶》的那首詩,源自當年在美國中西部曠野裡駕長車踏破洛磯山脈的某一瞬間。在台灣,偶爾看到遊樂場裡有模擬汽車駕駛的電子遊戲機——飛馳在美國西部的曠野裡,也能重新喚起那種風馳電掣的速度感。

1989年我赴美留學,抵達美國的第一站是洛磯山脈上的科羅拉多州,找了兩個同學手把手教開車,一考到駕照就立馬上路,帶著教我開車的K兄一家三口遠足旅行去了(教練的信任和坐鎮給人以安全保障的幻覺)。我這個新手的首次遠征便是無盡的山路。不料回程下起了暴雪,車在夜幕下狹窄的蜿蜒山路上驚險前行。本來已經磨損的雨刷(雪刷)快速地來回擦動,擦下的並不比留下的更多。車速不得放慢,是因為緊隨在後的車會撞上來(根本煞不住),只能硬著頭皮盯著前車屁股上的兩盞紅燈奮勇地盲目飛馳——大雪覆蓋的夜間山路根本也看不見地上的任何交通標線。幸好沒有前車之鑑!它要是掉下懸崖,我一定也逃不過。慌張的K兄依舊擔負起教練的職責,遇到彎道時在後座上頻頻發出急切的指示:往左!往左!後視鏡裡卻見他的手猛然往右指去。

雖然這次暗夜暴雪的山路行駛讓我的稚嫩車技一夜間提升到了資深司機的高度,但在未來十多年的駕駛史裡,仍然碰到過數次雪路的驚險事故。最初是帶剛到美國的W兄上科羅拉多州波德城郊的山頂登嶽遠眺後,下山時一打滑就撞上了懸崖邊的護欄——假如沒有護欄,連人帶車就葬身山谷了。最嚴重的一次,是從紐約州西端的尼加拉大瀑布連夜橫穿回耶魯大學,在寬闊的90號州際高速公路略有下坡彎道的雪地上,車身自轉了180度,車頭就朝後了。幸好半夜一點鐘人煙稀少的山路上沒有車追尾,但我的福特Aerostar休旅車頭已被中央護欄撞得稀爛了。

在密西西比大學任教的最後兩年,每年寒假都駕車去中西部雲遊,遇到下雪天更是常有的事,好在沒再發生更重大的慘案。最多是在雪地上戰戰兢兢地前行時,剛嘲笑完前頭180度緩緩打轉的那輛車(幸好滑向了路邊),幾分鐘後自己的車也重演了同樣的喜劇橋段。另一次,在彎道左轉時突然衝往對向車道,前半段車身徑直插入了左邊山腳下的雪堆裡。幸運的是沒有對向的來車可以相撞。

更難忘的是美國民眾的熱情善意。看到手足無措的我,路過的幾輛車相繼停下,眾人紛紛伸出援手,幫我把車從雪堆裡推出來。另一次,停車場的積雪讓我無法倒車出庫,陌生的路人拿出自己的雪鏈綁到我後輪上,又從車上搬出一大袋狗糧,撒到我輪胎下,這才終於退出來。在路上獲救的經歷不止是在雪地裡。有一回開在鄉間小路上,兩邊都是農田,不知不覺地,車陷入了一片泥濘的淺水塘,完全無法自拔。正在苦苦掙扎之際,旁邊駛過一輛車上的小伙子讓我等在原地別急。過了十多分鐘,聽見喀喇喀喇的車聲,遠遠駛來一輛拖拉機。小伙子取出粗壯的繩索捆到我車上,用拖拉機把陷入泥潭的車拖了出來。是的,開車也能問路。那就是等紅燈時搖下車窗,大聲詢問兩旁車裡的陌生好人。曾經有一位跟我說,路很複雜,領著我在立體交叉路上轉了好幾圈,直到確認我不會迷路了,才示意我自行上路。

在美國開車是一件樂事。所向披靡的挺進,常常萌生一種穿刺般的性快感幻覺。當然,紐約就不是美國了。紛雜的行人,混亂的車流,讓人無限憋屈。1990年代初的某個黃昏,我載著長居紐約的中國朦朧詩人江河(俗稱老江河,以別於歐陽江河)回他家。快上夕陽下的布魯克林大橋時,我急速搶道竄到另一輛車前頭,沒想到前面剛變紅燈。我急忙煞車,但已過了停車線,只好尷尬地慢慢後退。這時身後的車頂紅藍色警燈亮起,嗚嗚地叫,我不得不暫停到路邊等候發落。警察上前訓話:剛才你強行插到我前面就算了,現在又想闖紅燈?我這才意識到之前搶道贏的是警車,忙解釋:真對不住,旁邊這位老大爺餓壞了,我想趕緊送他回家吃晚飯呢!白髮蒼蒼的江河點頭做出飢餓的表情。警察對華裔老人寄予無限同情,仁慈地放我們走了。多年後,又從密西西比開到過紐約一次,竟然忘了這裡交通的嚴峻性。再一次無辜地被警車叫停之後,才被提醒紐約城的規定是紅燈不能右轉的,這比南部鄉村要嚴苛得多!

我開車被警察攔下或開單,有著無比豐富的歷史,絕非超速罰單這麼簡單。第一次是拿到駕照後的第二周,被罰了十美元,過錯是在十字路口從雙道的左道上左轉後沒有上左道而是直接進了右道。還有因為太過靠近前車(未能保持安全距離)而被罰的,有(動態中!)被發現擋風玻璃上年檢貼紙還是去年的而被罰的……。2005年春假去芝加哥後南下回密西西比,中途在朱砂河(Vermillion River)玩漂流,大多是平靜的水面,躺在皮筏上愜意地曬了幾小時太陽之後,全身皮膚通紅。買了蘆薈膏擦得香氣氤氳,但開車時還是痛得沒法讓安全帶綁在左肩上。我脫光上身,把安全帶移到了腋下。沒過多久,從我左邊駛過的警車就亮起了警燈。火眼金睛的警察認定我安全帶使用位置不規範,罰!

在高速公路上,我一般都順著車流,就算有點超速,一般也是法不責眾。但我一度養成了危險的習慣。邊開車邊看影碟(放得最多的是卡通片《蠟筆小新》)是後來的事了,最初是邊開車邊看書(左手把書擱在方向盤上,右手把握方向盤)。1996到1997年,我在離耶魯半個多小時車程的美田大學教課,覺得高速路上浪費時間太多了,就發明了這種令人膽寒的讀書法,只是對我而言實際上並沒有不安全的疑慮。不過次生的問題發生了。兩邊高速道上的其他車發現前方路邊埋伏有警車都開始減速,我因看書過於專注沒有注意到,依舊保持超速,結果束手就擒。還好警車在後,並沒有見到我邊開車邊看書的奇景。但有一次在德克薩斯州,我在高速公路上邊開車邊翻看一大張地圖(二十年前車上還沒有導航,但那樣的動作確實需要至少第三隻手),終於被警車錨定叫停。警官對我一頓訓話後,我問了一個十分天真的問題:行車規則裡真的有開車時不能一邊看地圖的規定嗎?警官被我的大哉問唬住,咕噥幾句便放生了。

美國的違章罰單是可以申訴的。有次我去法院申訴超速罰單,解釋是後方的大卡車快速逼迫不得不加速,法官採信後取消了處罰。1997年的一天,我去離耶魯半小時車程的Middletown申訴另一件罰單,那時同學L剛在當地的威斯里安大學找到教職,而我在求職失利的窘境中還要去處理罰單,兩相對照,心情倍加沮喪。進了法院,一大群和我一樣不幸的違章駕駛坐在大廳裡苦苦等候,從一清早等到了11點多。大概是冤情太多,最終來人大聲宣布:今天所有申訴案都按原定的罰款半價處置!

最令人難忘的,是告別美國一年之後還引發後遺症的一張罰單。2007年,我從台灣回耶魯參加學術會議,半夜三點從阿拉斯加州的安克拉治轉機入境。查驗櫃台的警官在屏幕前搜了很久之後正告我:我們本來可以逮捕你,不過念你沒有前科,放你入境去把新墨西哥州的案件了結了,否則下次入境再有麻煩,勿謂言之不預也!我一驚,奮力回憶後才想起新墨西哥州的一張超速罰單,因為正臨近離美赴台,就棄置不顧了。那是在荒無人煙的371號州內高速公路上的一個長長的下坡,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警車一定是比我超速更猛才能追上我。打電話到新墨西哥州警局,原來我因拖欠罰單已經上了通緝名單。在漫長的交涉之後,當地法院得知我定居在地球另一頭便告知我說,會以電話開庭方式審理此案,我必須接到開庭通知的紙本後,按時打電話到法庭參加庭審。當晚,我算好了時差,半夜三點惺忪起床,準時打去電話,沒過幾分鐘,就聽法官那邊說:警察沒來出庭,所以我的申訴官司贏了。就這麼簡單。我再三確認,自己的名字已經從通緝名單上刪除,入境美國不會被捕了。事後,與官府有長期鬥爭經驗的中國詩人孟浪安慰我說:假如你在美國鋃鐺入獄,我們中國詩人作家一定會聯合國際作家呼籲立刻釋放你!

1998年,我拿到了第一個正式的大學教授教職,從耶魯大學的所在地紐黑文搬去密西西比州的牛津(可惜密西西比大學不是牛津大學),必須自己開大貨車,把幾十箱書連同一大堆家具雜物運過去。我仔細丈量好了所有物件加在一起的體積,從Ryder卡車租賃公司租了一輛次大型號的貨櫃車。物品搬進貨櫃的空間恰好塞滿,心中暗喜。但一上路我才知道糟了:我只算準了體積,根本沒想到過重量的問題——百餘箱超重的書加上其他器物,幾乎要把貨車壓垮。我在高速公路上的行車速度只能在每小時30-40英里的範圍,還搖搖晃晃的;要是加快一點,就會搖到頭暈,感覺隨時都會傾覆。就這樣我始終開在最右的車道,從康州晃晃悠悠進了賓州,這時警車適時出現,把我逼到了路肩。警察正告我:高速公路就是要開快車的,不是只會罰超速的車,也會罰過於低速的車,因為低速同樣危險,後面的車會隨時撞上來。我只好駛出高速路,打電話給Ryder重新換來一輛最大型號的貨櫃車,然後雇了三五個身強力壯的黑人兄弟,幫我把所有的物品從次大號的那輛搬進最大號的那輛。在美國,用普通駕照就可以開任何大小的貨車,但對我不啻是巨大的考驗。至少,神經的緊繃度加大了無數倍:我必須從兩側的後視鏡裡確認輪子始終壓在車道的線內;只要稍微偏到左邊或右邊的車道,很可能就會釀成車禍。好不容易三天後總算抵達目的地。最後,要從一條小巷裡倒車,讓車尾從私家車道停到租房的車庫跟前,就花了我半小時——其間不慎壓到邊上的草地,就算不了什麼大事了。

在此之前,我駕駛過的最大型汽車是12人座的廂型車。1996年,我載著台灣作家陳若曦、廖輝英、林煥彰……,中國詩人芒克、唐曉渡、嚴力……,從波士頓開到紐約,路上險象環生——不是衝上高速公路的分隔島,就是擦撞路邊的人行道。領隊的B兄卻精闢評論道:「有驚無險!」另忘了是誰評點道: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話,華文文學界的損失就太大了。這話我之前也聽過一次,那次我開車載著中國詩人作家北島、徐曉鶴等從紐約前往普林斯頓。他們擠在我買的第一輛簡樸的銀灰色小車裡——二手的日產Sentra,手排檔,沒有冷氣,大家都一起忍受濕熱。

我首次獨自一人長途駕車,就是1990年的暑假開著這輛Sentra從科羅拉多州開往明尼蘇達州的森林湖中文學校。途中在奧馬哈的立體交叉道上被撲面而來的幾十種道路指示牌迷失得暈頭轉向。到了內布拉斯加州的荒漠裡,高溫更是難以承受的酷刑。我打開車窗,把左腳伸到車外迎接熱風的吹拂——還要保證騰出的這隻腳不需要去踩手排檔的離合器——那必須是,前路暢通無阻!


【慢慢讀,詩】潘家欣/苦瓜燉
潘家欣/聯合報
肉身玲瓏起伏

可能是

特別硬透的

一葉漢玉舟


鮮美的紅

華貴的瓤

層巒疊嶂

在苦裡面

苦是雙眼皮子緊閉

有影有壑的美人


要不

漫天細雨之下

投入一鍋沸水

把苦交出去

換一身化盡

清清白白的柔軟回來


【聯副文訊】徐國能主講《我們的文學夢》
聯副/聯合報
由紀州庵文學森林與上海商銀文教基金會共同主辦的《我們的文學夢》系列講座,將邀請作家徐國能分享現代創作對傳統之反省與運用、前人作品所體現的智慧與情懷,以及文化裂變下的藝術沉思與再造,以實際創作經驗反思這些議題。時間為10月7日(星期五)19:00-21:00,地點在紀州庵新館2樓。免費報名可上紀州庵官網。(桂樨)

【聯副文訊】「鏡頭的盡頭」:潘小俠、林文義對談
聯副/聯合報
由桃園市立圖書館主辦2022 Book&BooKs桃園閱讀與文學推廣系列活動「鏡頭的盡頭—文學對照集」,九月分開始陸續於周六午後開講。第二場將於10月1日下午二點在桃園市立圖書館龍崗分館,由人文攝影師潘小俠、作家林文義對談,現場還有神祕文學快閃知名作家蒞臨。詢問電話:02-2766-6759分機5107韋小姐。(桂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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