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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9/17 第8584期  訂閱/退訂看歷史報份直接訂閱

人文薈萃 【當代散文】鍾怡雯/一切皆是雲煙
幾米/空氣朋友
【聯副電影院】林宇軒/等,變成我唯一的希望

  人文薈萃

【當代散文】鍾怡雯/一切皆是雲煙
鍾怡雯/聯合報
上個世紀九○年代末,手機尚未成為標配,網路需要撥接,上網收信要等。在行動電話出現之前,有一種叫call機的通訊產品,收到訊息的人會覆電。還沒教書之前,我在雜誌社工作。雜誌要出刊時,因為印刷的各種狀況常常要call印刷廠老闆小郭。他在外面跑業務,收訊就會打到辦公室問,誰找?他同時負責雜誌和叢書的印製工作,call機只留下電話號碼,無法辨識是叢書或是雜誌部哪一個人找他,要確認一下。

曾經我也有call機,有時會收到錯打的訊息。它製造的困擾比方便多,陌生來電時常讓我猶豫,回,還是不回?我對call機適應不良,覺得這東西讓我像巴夫洛夫的狗。收訊覆電,受制於人,打從心裡想把它扔了。博士班三年級,離開工作了四年的雜誌社,到中壢教書,一切都處在艱難的適應期。搬離新店之前,買了第一部車。開始教書,也開始開車。那部銀灰色小車馬力扭力都不理想,無法快意馳騁,在高速公路上開得尤其憋屈,沒撐到論文完工便轉賣,前後不到兩年。也就差不多同時期,call機退潮,手機宛如魔童降世,影音功能快速升級,各種通訊軟體應時而生,從此擾得世界不得安寧。手機掌握了全世界。沒了手機,很多人應該活得沒滋沒味,眼睛都不知道該看哪裡。

還好我活過沒機的時代。魔童法力尚未升級,地球的轉速比較慢,世界相對安靜。那時候,教書確實是捧著一本書在教,黑板或白板是重要配備,記憶力和口才是主角,腦袋是王道,無須成天坐在電腦前花費心思做花稍的PPT。這耗時費神的教學方式是否比較有效,得打個問號。用PPT教學,學生的注意力都在畫面,不寫不記不必問。老師唱完獨角戲,默默下台,還得提醒自己別忘了拔走隨身碟。

專任以前我在台北工專兼任,一周兩節國文課,算是小試身手。專任時才真正嘗試到教書的滋味。那年代沒有兩年六節課的新手優惠,一周上課十二小時,同時要寫博士論文。中語系剛成立,新老師一人當兩人用,有做不完的事,開不完的會,總結那兩年的整體感受,一個字,累。打從心底透出來的累。六月底完成博文論文口考,兩個月後,《聽說》出版,距離《垂釣睡眠》出版時間剛過兩年。腦力和體力可說用到極限。不只透心的累,還有淘空感。高強度運動之後的淘空感不同,同樣體力耗盡,疲累至極,然而激發的戰鬥力和意志力,足以反過來濡養精神,滋長能量。睡一場好覺,醒來,宛如新生。那兩年的心神消耗卻是徹底的透支,一場跑不完的腦力馬拉松,打不完的無對手拳擊。況且還睡不安穩。新世紀的暑假,撐了兩年的戰鬥力和意志徹底潰散,只想躺他個地老天荒,永不醒來。

內憂外患的年代。散文和論文同時歷經了九二一地震,看到初版的《聽說》封面,記憶總是跳接到大地震。有一種驚嚇是動搖根本的,九二一便是。像當頭棒喝,讓我從書堆中驚醒。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活著真好。有朋友說經此一震,連上廁所也要穿戴整齊,她不想被挖出來時全身赤裸,或者僅有上衣或下著。地震不像颱風可預測,大自然的運行法則裡,就屬它最神祕,在人類的掌控與想像之外。

地震沒有震醒我,可見是真的累。震醒的人把我搖醒,被子摀上我的頭,還沒醒透的我發現房子在搖晃,不是作夢。現實原來比噩夢糟。中園路租來的沒人住過的新房子經此大震,震出顯眼的裂痕。隨後是鋪天蓋地的災後新聞和畫面,很長一段時間,老是夜裡驚醒。要是現在,我會聽朋友的,去收驚一下。要不,抹草、芙蓉和香茅煮一鍋洗洗,換換氣。在震後的驚恐中,隨時斷電的狀態下,穩住精神幹腦力活。當然也可以說,還有這雙倍煎熬占據了生活,讓我暫時忘卻剛搬到中壢的水土不服。

那時中壢沒有大型的百貨公司,沒有往大園路上的那家購物中心,更沒有市中心精華地帶的擎天大樓。小女生和小肥這對姊弟貓還在。小肥跟我一樣對新環境適應不良。牠的表達方式是搞破壞。搗亂範圍鎖定男主人的書房,書房中男主人的詩。文件夾一字排開,小肥可以準確命中詩稿,多次澆灌以尿。牠不寫詩,卻有靈敏的、對詩的嗅覺。小肥對散文沒興趣,來我房裡打滾討拍,散一地貓毛。或者,牠嗅出忙碌的女主人跟牠一樣,打從心底抗拒新生活。

二十世紀結束之前,最令人恐懼的聽說,是電腦會因為千禧年而設定錯亂。聽多了嚇得厲害。我把所有資料備份又備份。邊寫邊擔心,深恐有個萬一。萬一電腦中毒。萬一存錯檔,新檔被舊檔覆蓋。萬一磁碟片打不開。萬一斷電。生活中很多沒有發生的萬一,都是自找的。從前的我帶著成長過程落下的恐懼,多思憂慮,特別會擔心,很會嚇自己。現在回看,覺得可笑,慶幸人會變老,時間不停留。

來中壢之前,在碧潭邊的社區租房子。出入必經的半山全是墳地,附近還有大片公墓。當時上下山只有班次很少的公車,必經墓地和毗鄰的豪華別墅。捷運甫動工,塞車潮令人絕望。但是不出門的日子,逍遙得很。遠離城囂的社區很安靜,樂得半隱居,近乎自閉。研究所課不多,一般我有課才進雜誌社;沒課,便遙控。自以為把雜誌編好便行。領的薪水少於正常編制,這是自由的代價,當初談好的條件。打卡上下班的其他單位同事雖然知情,可是怎麼看,我就像有特權,背地裡頗有微言。

我討厭解釋。不解釋,就有人給你扣帽子,編理由。會寫〈聽說〉不是沒道理的。好在夠忙,忙得沒空聽別人說。但是二十幾歲的我還很嫩,我行我素雖然是鎧甲,卻仍然在乎閒言閒語。換成現在,睬你都傻。你有空講,我還沒空聽呢。不動搖情緒。不帶感情。情緒或感情只留給值得的人,值得的事。

人還是會變老比較好。

少說話,多做事,天下太平。多說話,一定大亂。這是個什麼人什麼事都能發表意見的時代。地偏還不足以苟活。有一種叫作沒有距離的網路和通訊軟體,硬是讓人天涯若彼鄰。這年頭,還得修練「心遠」,才能不辜負這個熬出來的歲數。

總要吃過很多自找的苦頭,心隨物轉之後,才領悟好物不堅牢。一切皆是雲煙。

當年凡事都有意見的我可不會這麼想。教職確認,一度想開車往返中壢和新店。老爺不肯,獨自到中壢看房子,擅自下了訂金。房子氣場不對,廚房非常壓迫。我一看,堅持退了,賠上三萬塊押金。結果租下的沒人住過的五十幾坪新房,臨近中壢唯一的火葬場。當年留著長髮的我,真是鬼氣得很,跟墳場和火葬場特別有緣。住四樓,隨時可以聽到或遠或近的送葬樂音,卻聽不出唱啥。有時覺得熱鬧,以為神明出遊。落地窗前一站,卻見長長的出殯隊伍。時常邊寫論文和散文,邊近觀出殯,緊繃的精神狀態竟然獲得緩解。那兩年總是讓人覺得不堪回首。回首時,苦多於樂;況且,驀然已過半百身,頗受驚嚇。

若非疫情,「一生從未使用社交軟體」可以成為我的墓誌銘(假設可以入土為安)。疫情期間小妹把我加入WhatsApp,從此幾個妹妹就像住在我家隔壁,誰染疫誰誰又痊癒了,煮什麼菜色做了什麼事立馬便知曉,有照為證,圖文並茂。不過,我多半旁觀。手機開靜音,有時跳個十幾條訊息,隔天或隔幾天才發現。

從部落格到臉書,我都沒有參與。只是,如今no LINE等同no life。買東西時常有售貨員要我加賴。沒有,我不用賴。很堅持。這樣啊,會員權益都用賴通知喔。折扣啦、生日禮啦,點數兌換啦。我無賴。抱歉。

無賴生活終止於去年。朋友邀我團購,一看到好食材,理智潰防。用了法文名。只是單純要團購而已呀,希望沒人發現。加是加了,卻從沒買過,一樣旁觀,發現團購很新奇,想得到想不到的,眼罩奶嘴濾網充電線無所不購。平常會賴我的,是去健身房的朋友。周六早上的飛輪很常爆滿,如果有空上課,她在周五晚上賴我劃位。隔天一大早我回個ok貼圖。跳完第一堂有氧舞蹈,在強力瑜伽之前的空檔劃好位,傳個飛輪的車號給她。僅此而已。基本上,我還是處於無賴狀態。

免費視訊的年代,處處都有人跟手機講個沒完。一講電話便忘我,動作加表情,百分百投入,絕對不會留意有人被強迫旁觀。那個「人」,就是我啦。講電話耗神耗氣,納悶怎麼有氣那麼長的人。跟母親煲電話粥則不同。她還在世時,有一搭沒一搭的遠距閒聊最開心,搶話和調侃更讓我懷念。母親重聽,音量要開足,才不會雞同鴨講。跟母親聊天是充電,母親是我的蓄電池,聊完精神大振,可以繼續打拚。用了WhatsApp之後,偶爾跟我家姊妹視訊。鍾家女兒都是急性子,大嗓門。講起話來快速又高調,聊天像做腦力運動。

雖然如此,老朋友聊天還是很開心。陶然以前習慣在正中午打越洋電話來閒聊。2002年相識時,他已任《香港文學》總編輯多年。香港下午一點午休,吃中飯前聊個天,當前菜吧。那時我還沒接行政職,中午通常在家。他打來時,我多半在煮湯。又煮湯啊?幾乎成為他的問候語。又在我煮湯時打來啊?通常是這麼開場的,連稱呼都沒有。

我們中午通話,從十分鐘到半小時不等,天南地北什麼都聊。其實我們只見過三次,分別在新加坡、香港和台灣。多年之後赫然發現,他長我甚多,至少該尊稱他一聲大哥。可是我總陶然陶然的直呼其名,還出言不遜調侃挖苦他,弄得他哭笑不得。他說新加坡開會時初見,大家都覺得鍾怡雯很傲啊,不理人。我聽了大笑。

陶然在印尼出生長大,北京讀書,最後落腳香港,也長眠香港。十幾年的朋友,直到他過世,連他有沒有家人,我都不知道。2019年三月,我去香港發表論文,約好在機場快鐵的九龍站見面。他要請吃飯,順便把稿費給我。出發前兩天,另一個多年沒見的香港朋友來信說,陶然過世了。附上新聞。

朋友堅持到九龍站接我。見到他那刻,我終於相信,陶然確實走了。

如果那則新聞是假消息,我會非常開心。


幾米/空氣朋友
幾米/聯合報
空氣朋友。(圖/幾米提供)
空氣朋友。

【聯副電影院】林宇軒/等,變成我唯一的希望
林宇軒/聯合報
小男孩洋洋,張洋洋飾。《一一》25周年4K修復版將於9月19日在台上映。(圖╱甲上娛樂提供)
「婆婆,我好想你,尤其是我看到那個還沒有名字的小表弟,就會想起你常跟我說:你老了。我很想跟他說:我覺得我也老了。」

木訥老實的洋洋結束字字清楚的朗讀,雙眼離開國語作業簿,然後抬頭看向畫面之外,這是《一一》的最後一幕。每次重看全片,在洋洋視線往前停留的這短短幾秒鐘,我知道整部電影即將就此結束,但還沒有。還沒有。一切沉默,像是在等待什麼。

整部電影本身並沒有高潮迭起的情節,甚至也難以用一句話來清楚概括故事,從開場的婚禮到最後的告別式,將近三個小時的片長轉瞬就這麼過了。相較於給出一個宏大的敘事,電影選擇著眼於現代化生活的細微之處,也正是這些細微之處,使得《一一》成為無數人心目中的經典。

這部電影有許多敘事之外的設計令人神往。如同片名暗藏的隱喻,片頭直書的「一」和「一」,合起來看彷彿就是一個「二」。一個和另一個,要如何才能真正理解對方?也許電影中所有人物能夠做的,唯有像音樂開始之前的數拍,為了終將發生而無法把握的未來去等待。

電影中的每個人也確實都在等待。等待被婆婆原諒的婷婷、等待翻身發財的阿弟、等待和大田真誠合作的NJ、等待在感情當中獲得救贖的莉莉……有些等待最終迎來了解脫,有些等待則如阿瑞替年輕的自己喊著「等,變成我唯一的希望」,迎來了令人心碎的「我從來沒有愛過另一個人」。

種種難以說清,也不宜說清的關係,透過相機被顯化成「後腦勺」的哲學命題。洋洋的鏡頭,讓被拍攝的人注意到自己看不見的另一面;楊德昌也透過鏡頭,帶領觀眾看見我們熟悉卻往往忽略的現實。這種現實關乎愛情,關乎家庭,更關乎整個社會人與人之間,難以言喻的距離。

層層共時而又彼此呼應的故事線,讓我們短暫步入蓊鬱記憶的樹林深處。但誰都知道,這些午後的夢寐總會有醒來的時刻,我們終將回到發車啟程的地下室,回到承載城市壓力的高架橋下,回到見證整棟公寓故事的電梯口,繼續踏踏實實地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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