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品是很好的夥伴,點綴著我們的日常,又協助聯繫著人與人的情感……
飲料,是喝水以外,最直接的水分攝入。常聽到人說,吾人喝茶比喝水多,或某某國家啤酒比水便宜云云。茶,酒,還有咖啡,作為國民飲品,橫跨千年,而無比日常。飲料同時滿足生理需求和口腹之慾,又在與人的社交上,扮演了彌足重要的角色。
紀伯倫在散文詩《先知》中寫道:「盛滿彼此的杯,但不要同飲一杯。分享彼此的麵包,但不要共食一條。一同歌唱舞蹈,共享歡愉,但要有獨處的時間。」飲食成為詩人頌揚理想關係的譬喻,要能豐富對方,彼此分享,共同歡樂,但同時保有獨立的自我,不從別人那裡需索自我的快樂。
飲品是很好的夥伴,點綴著我們的日常,又協助聯繫著人與人的情感,值得細品,善用。有些飲料宜於獨飲,有些飲料則非常適合分享。宜於獨飲的飲料要融入個人生活,適合分享的飲料要經常拿來現寶或以之示愛。
適合獨飲的飲料
適合獨飲的飲料最宜融入日常生活。
老城市人最熟悉紅茶冰。紅茶冰宜於獨飲。一袋或一杯,都是吸管插著沒一會兒就喝完。若住在市場附近或老城區一帶,便很容易遇上紅茶冰的攤子,養成飯後一杯紅茶冰的習慣,女孩子怎麼地體重就增加了。
這喝飲料的習慣後來給四處林立、變化多端的手搖飲料店給取代了。或者說,那林立四處、多端變化的手搖飲料店正是為了攫住這習慣而出現的。中學生,大學生,乃至年輕的上班族,當中若有什麼人不管什麼理由地想嘗點小甜頭慰勞或取悅一下自己,就見他左鄰右舍地問:「要不要叫飲料?」
飲料來了,大家一人一杯,一杯一種,獨飲。斷不會有叫一杯珍奶十個人分的情勢。
義式咖啡也宜於獨飲。
我多半喝黑咖啡,喝老咖啡館們用塞風煮的綜合或曼巴,用白色的瓷杯盤端過來;或喝烘焙的淺一點的非洲豆或中南美洲豆,用店家不知道哪裡蒐集來的好看杯子奉上來。喝義式咖啡,我則鍾情Espresso或Cappuccino。獨自吃完一盤風味道地的義大利麵,需要一杯Espresso;一早起來正好今天感覺想吃點烤土司塗抹法國手工發酵奶油,則必須還有一杯Cappuccino;工作空檔,有人是出去抽根菸,我則出去覓一杯義式咖啡。如果正好你所在的城市開了那麼多咖啡館,走幾步路過去,點一杯義式咖啡坐下,喝完了就離開,是多好的一種午休。
義式咖啡之樂是獨飲的快樂:Espresso濃縮的30cc飽滿風味,或Cappuccino杯面細緻的奶泡與拉花,都只容得下一張嘴享用,沒有分給別人的餘裕。
調酒也宜於獨飲。
調酒是一種混合味覺的創作遊戲,喝調酒的樂趣也在於在特定的規則下,體驗各種風味組合的成果。
我到酒吧去,經常點「Old Fashion」這款經典調酒,由波本威士忌或裸麥威士忌,加上方糖,幾滴苦精,和一點點氣泡水。對我來說,它幾乎是「調酒(Cocktail)」的理型:基酒,加上甜味,再加上另一個酸或苦的味覺,遵循著調酒最根本的結構。說穿了,Old Fashion 就是甜中微帶苦味的威士忌,它的簡單造就了它的不朽,令人持續喜愛的老派大人味。
不管點的是經典調酒,或是酒保自信的創意調酒,調酒是多種液體在一個杯子裡完成的藝術,或可林杯(Collin Glass),或馬丁尼杯(Martini Glass),一人一杯,一杯一種,獨飲。與同桌友人交換各自的酒嘗嘗,是為了好奇試試不同味道。嗯,試完了,又還給對方,喝著各自的酒。調酒的本來面貌終究是即調即飲,單杯獨飲的,斷難期待有人在外頭聚餐時從背包裡抱出一小甕Mojito或Pi□a Colada,吆喝著為大家斟上。
適合分享的飲料
適合分享的飲料最宜經常拿來現寶,沒事聯絡一下感情。
好的飲料讓人忍不住想現寶。你去看那些真正愛茶、愛酒、愛咖啡的人,很少是不愛分享的。現寶是值得鼓勵的特質,它讓一個人好客、大方,從施予的過程中,培養出款待的心意,讓快意與酣暢的時刻得以出現,當下體悟孟子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真諦。於是,身邊有那麼一兩位愛茶愛咖啡,能解杜康之情的朋友,是何其有幸的事。且聽,「來泡茶」、「來我家喝咖啡」不論是從他們的口中或是自己的口中說出來,都真是多麼悅耳的邀請,令人滿心期待。
你若知道他平常僅會喝量販店買的大包咖啡豆,就到屬意的自家烘焙咖啡館去挑一包豆子,作客時帶去給他。他一沖你的豆子,心中驚喜,邊喝邊「欸--」邊盛讚你的好品味邊問你:「這豆子哪裡買的?」你的虛榮心完全得逞;你若知道他平常喝慣文山包種或魚池紅茶,就裝幾克你罐子裡那極好的大吉嶺春摘茶去給他,微帶麝香葡萄風味的乾淨清香出其不意,他邊小口啜飲邊「嗯--」邊盛讚你的好品味邊問你:「這茶葉是哪裡的?」你的虛榮心再次得逞。這是客中現寶之樂,分享之悅。
若是自己在家煮製飲品,除了日常裡獨享,也適合裝在保溫瓶裡,找個人分享。自宅飲料儀式,除了煮咖啡,我也愛鍋煮奶茶。取琺瑯小鍋,將水煮滾後,倒入大吉嶺、阿薩姆、錫蘭烏巴或任何願意嘗試的茶葉,轉小火煮三十秒至一分鐘,始香色散發,不宜過久,以免味澀。然後倒入牛奶,保持文火至溫熱,一樣約一分鐘左右,不使奶腥味產生為佳。離火濾掉茶渣。我喜歡飲用時再自行加入二砂或鸚鵡牌蔗糖熬煮的糖漿,每人甜度喜好不同,也有人喝奶茶不加糖。不提前於煮茶時加入糖,讓奶茶更宜於分享。
我鍾愛保溫瓶,覺得它應該成為每個人的標準配備,裝自己鍾情的飲料。保溫瓶要自己覺得好看,看了歡喜,願意常常把在掌上,隨興所喝,補充水分。早上沖好了咖啡,倒進保溫瓶內,陪伴一天的開始;選一款喜歡的茶葉,扔進保溫瓶,邊喝邊添熱開水;煮了一款新的烏巴鮮奶茶,裝在保溫瓶裡,到處叫人家拿杯子來喝看看;而家裡也永遠有多的保溫瓶,可以將自己鍾情的飲品多煮一份裝在裡面,當作給親密友人或家人的日常分享。
保溫瓶正是為了保持熱度,或保持冰度,這是多麼美好的功能。你若終於約到她看電影,入座後,不妨從背包裡拿出兩個事先填滿冰塊的保溫瓶,在驚喜中,緩緩將清爽的德國檸檬啤酒倒入,一人一瓶,旋轉著讓酒變得沁涼。隨著燈光變暗,你一手啤酒,一手她的手,彷彿回到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