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人哭笑不得的報案內容
自小到大,「從警」的選項不曾在我腦中,但誤打誤撞進入這個大家庭,歷經近十年的歲月,驀然回首,實感萬幸。
以往總認為派出所內的員警,都是氣定神閒地泡茶聊天,但實際上,「坐下來泡茶」對於忙碌的外勤員警來說,是奢侈的享受;時而要訪視村里居民,時而要至轄區巡邏守望,實在無暇靜心品嘗一盞茶。
有人戲稱警察除了生小孩不行外,其他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說法雖然誇張,但好像也挺貼近我們的日常。以平時派案的內容來說,處理民眾報案占員警絕大多數的時間,若碰上110警鈴大作,即便手上有其他事情正忙著,服勤員警也必須飛奔前往。緊湊滿檔的勤務中,有時會碰上令人莞爾的案件:對面狗打架、隔壁貓吵架、家裡有壁虎等五花八門的需求是家常便飯;樓下臭豆腐太臭、上面直升機太吵、老婆不煮飯等跨領域的投訴教人哭笑不得;被電磁波電到、妖魔鬼怪在耳邊吵、遭梅杜莎思想監控等光怪陸離的求助亦無奇不有。
自詡為優良市民的我,讀警校前從未進出過派出所,因此大學暑期至台南市警察局派出所實習,扎實地受了一場震撼教育。那時,派出所內少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等良善事情,大多是社會底層的黑暗事。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受理兒少性侵案件,渾身發抖的學齡少女遭學長暴力性侵,眼神閃爍,一時無法言語;只在電視上看到的畫面,如今就在眼前,實在懾人心魄。
員警也有難以紓解的壓力
有次晚間在派出所內接獲民眾通報疑似鄰居自殺,擔任實習指導員的學長問:「要不要一起去?」當下才剛完食雞腿飯的我難以抉擇,正躊躇不前,心中晃過一個念頭:「實習的意義是學習。」便硬著頭皮跟著學長至報案地址。
案發現場在某棟大樓內,一出電梯口,立刻聞到腐敗氣味,周邊鄰居不耐惡臭,皆已紛紛暫搬他處。彼時正值炎夏溽暑,當事人燒炭自殺悶於屋內多日,開門如開啟潘朵拉之盒,濃郁屍臭味直衝腦門。屋內大體腫脹不堪,但因必須拍攝現場照片佐證,以利刑事相驗,學長頻繁進出,如自由潛水客般來回換氣。適逢假日,檢察署人力短缺,我拉著封鎖線、聯繫當事人家屬,並等待值日檢察官勘驗,整個過程十分煎熬。
俗語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民眾大多帶著負面情緒來到警察機關,譬如被詐騙的惶恐、遭性侵的恐懼、遺失物品的緊張等,從交通事故糾紛調解、家庭暴力情緒對峙,到住宅遭竊寢食難安,在此情況下,民眾自然希冀我們竭盡所能地儘速處理,或為他們一吐怨氣,或為他們分憂解勞,但有時員警自己也有難以紓解的壓力。正所謂:「助人工作者常隱藏痛苦。」若能適時給予警察一個掌聲,會是最好的精神鼓勵。
很多人都會問:「你為什麼想要當警察?」對於自小古道熱腸與富有正義感的我,從警是最好的選擇,只要多付出一些關心與細心,即能帶來美好結果:若看到路上未歸的小朋友與老年人,詳加詢問就能幫他找到回家的路;深夜巡邏看到不尋常車輛與民眾,勤加盤查登記就能有效防止外來犯罪之入侵……警察看似小人物,卻也能是社會的大醫生。
王翔正,大學時涉獵犯罪學研究、熱衷志願服務工作。視寫作為調劑身心之出口,從警為人生重要十字路口,喜歡實現正義的工作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