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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22 第4517期
 
精彩內容
 
今日繽紛 【自說自畫】周可薇/請妳「做雞」要多少錢?
【青春名人堂】林力敏/地洞的彼端
【話題徵文:攝影時代】superme/拍拍,給你拍拍
 
 
 
今日繽紛
 
【自說自畫】周可薇/請妳「做雞」要多少錢?
周可薇/聯合報

苦無管道取得適合的屍體

做標本的時候,最怕遇到「胖」屍體。以鳥類來說,牠們的油脂會一整片地夾在皮膚和肌肉中間,最常生長的部位會在腿部、尾椎處;再胖一點的鳥,脂肪會填滿整個腹腔,腸道都被油花凝固住。那,要是再胖一些呢?脖子,甚至是眼窩內,都會被脂肪包覆……聽起來有沒有很耳熟?這些都是鳥類身上最好吃的部位。

然而,這種情況在野鳥身上並不常見,每次碰到這種小胖子鳥,大家都會笑著說你手氣好:「這個原拾獲地的伙食還不錯喔!」只有你自己笑不出來。做標本沒有高科技可以使用,只有經驗值和一把鑷子可以幫助我,不管這隻鳥有多胖、皮有多薄,唯一的目標,就是耐心地把油脂清乾淨。

有些鳥的油花非常好去除,夾起一邊可以整片撕下(前提是屍體夠新鮮,不然就是另一種難題了),有些鳥則沒這麼好講話,鑷子像是夾住凝固不完全的果凍一樣,入手即化。在跟頑強的肥油抗爭的同時,還要記得保護好薄到透光的鳥皮,手法不能過於粗魯,造成破皮掉毛,這會影響到未來鳥體姿態的呈現。

幾年下來,台灣野鳥標本我做了不少,但普通的雞鴨鵝倒是從來沒有碰過,一來博物館典藏不需要家禽標本,二來我不想要自己跟養殖戶買一隻請他殺,這樣就是為了做標本而殺生了,我不喜歡。但是,我真的很想嘗試看看做家禽標本,這些早熟性的鳥,通常肥美不易掉毛,標本做起來會很漂亮。

苦無管道取得適合的屍體,我找了幾個家禽社團,發文詢問是否有折損的個體可以讓給我?怪我想得不夠周全,發文後的數日間,我被很多阿伯阿姨罵得狗血淋頭,那是人家做生意的地方,跑去問這種問題根本像是去亂的,還有管理員直接把我踢出社團,也收到很多陌生謾罵私訊。

有一則印象特別深刻,因為臉書提醒,該訊息有言語汙辱的內容,被判定不當而暫時封存。好奇心驅使下,我還是點開來看看:一位阿伯問我:「小姐,請妳做雞要多少錢?」我笑出聲,希望對方只是疏忽,少打了好幾個字。

這次的清理工作要做到極致

一陣子後,我突然收到一位先生的私訊,說有隻折損的宮廷雞可以送我,問我該怎麼保存屍體?感謝方便的冷凍快遞,一隻純白的雞躺進了我家浴缸。我對家禽品種沒什麼研究,一邊做標本,一邊查這種雞的照片;之後還要為牠做假眼和假體,不研究一下生前的樣子,怕做出來變成四不像。

家禽果然很肥美,身上幾乎無一處沒有油脂,剝皮的過程中我的雙手總是油亮亮的,貼著羽根生長的肥厚脂肪要用鑷子慢慢清理。

我通宵做完了這件事,因為這隻雞未來是住在我桌上,沒有控溫控濕的環境,當然更沒有定期除蟲;為求盡可能延長保存時間,我要求自己這次的清理工作要做到極致,而代價就是手指因長時間用力而痠痛,還有超時工作的脊椎,也在伸懶腰的時候發出抗議的咯咯聲。

鳥皮革製好之後撈起吹乾,扁平的鳥皮慢慢澎成一顆巨大蒲公英球。網上查到的故事說,宮廷雞以前是慈禧太后的愛物,養著既能觀賞,食用也非常美味。好不好吃我不知道,不過美觀這點我體會到了,雞全身都是細長的絨羽,雙腳兩側都長了很長的白羽毛,頭頂的冠羽也是毛茸茸的,像是梳了小龐克頭一樣向上澎起,看起來真是美極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上還是有多處羽毛嚴重磨損,飛羽尾羽都斷光光,無法一睹牠的原貌;畢竟是在養殖場生活的動物,這點大概是無可避免的吧。

該有的雞樣還是要有的,我把牠的上胸做得很挺,讓牠很有氣勢地站在保麗龍板上,期間每天都幫標本整理一下羽毛,慢慢等標本完全定型,並注意牠身上些微的變化,褪色,乾燥,收縮,慢慢地味道散去,慢慢地變成完全不動的靜止狀態。

很感謝遇到了好心人,不僅沒把我當神經病,還願意送我一隻鳥,這下,我真的做了雞了。

【青春名人堂】林力敏/地洞的彼端
林力敏/聯合報
周一早上他搭台北捷運綠線,站門邊隨車搖晃,窗上的臉模糊成圓,恍恍似兒時的他。

兒時搭捷運是去玩。家住新店,母親帶他到淡水晃。他怕黑,進浴室得先伸長手開燈,坐汽車腳不敢往下擺,搭捷運怯怯望窗外,地底黑黝間飛著鬼。過民權西路站開始期待,「砰」的一響,天地一明,開啟光燦的夢。基隆河輝亮,圓山飯店簇紅,士林夜市將熙攘,一路朝歡笑轟轟駛去。

原以為人生是從黑暗到光明。他升國中高中,選自然組,竹科新貴正熱,覺得上電機系人生就會圓滿,雖然連何謂電機系都不知道。放榜後上了,讀了,畢業了,如今任職南京三民站的小軟體公司。

門開時五六人擠入。方才他也這般上車,背包提包手肘間嵌進一個位子,眾人裡的位子。大家各自貼著,算不上是彼此的依靠。挨著,礙著。忽然他留意到斜後方有個六十多歲婦女很面熟。到底是誰?疑惑在心裡礙著。

車窗反光裡一張張臉黑而空,包括他。黑黝間不再飛著鬼,長大後不怕黑,黑的是自己。一個猛顛臉散掉,稍後五官重聚。一次次散聚。不知何時起生活有點散掉,大概從不太想娶妻買房開始。不是不想,只是不太想。房買不太起。

車過北門站,他瞥向捷運路線圖。兒時新店接淡水一路直上,砰響就亮了。長大後松山線開通,跟新店線合為綠線,列車改從新店經北門右拐往東水平駛去。捷運線像他,他原以為能站得直挺挺,卻折腰彎向五斗米。而他甚至不愛吃米。

他望那面熟的婦女,聽列車嘎嘎發著生命磨耗的聲響,腦中預見接下來每一站,每一站,最後黑暗裡抵達南京三民站。車站雖亮,地底下沒有天光。

先前聽說捷運線將東延,從此常想像地洞往前鑽,鑽出地面像淡水線迎向天光。許多年後才明白有東延計畫的是別條線,而且頂多一兩站,仍在黯黯地底。可是他又有點不甘心。

「啊想到了!」他忽然暗自驚呼。原來那婦女是他國二的英文老師!十幾年不見,想十幾分鐘才想到。如今她髮稍白,有點老了,雖然他感覺他自己老得更多。他瞄紅衣的她,記得當年她常拍黑板高呼「學英文好好玩唷」,然後開始上課。

她講紐約多繁華,密西根湖多像海,從此去美國是他的夢想,雖然至今沒去過。夢想,這些年他有什麼夢想?他瞄著她,高中時覺得當老師一輩子很可怕,但現在這樣當工程師一輩子難道不可怕?可當完一輩子老師的她,現在在博愛座上很有精神的樣子。他想起她會拍黑板高呼「人生好好玩唷」。

要跟她相認嗎?不相認嗎?相認要說什麼?說我過得不好,還是說我過得很好?列車關門鈴聲響,比國中上下課鈴聲急促。他瞄著她,對她當老師一輩子的人生感到害怕與美好。

最後他回想國中的夢想,依稀有些形狀。那是當年對人生的想像,不,也是現在對人生的想像。可他又想起這一兩年有過別的夢想。人生難道不是一直有新夢想嗎?他望著她湧起快樂。列車駛離小巨蛋站,下一站就要下車,他卻感覺列車一直沿東延的軌道長長疾駛,疾駛疾駛,就要鑽出地洞。

直到車門打開那刻,他還在想像地洞彼端的光亮。

【話題徵文:攝影時代】superme/拍拍,給你拍拍
superme/聯合報
其實我是個討厭自拍的人。拿著手機,看著螢幕裡的自己,按下快門,把身影記錄在記憶體中,實在有種說不出的怪異。直到我遇上了那個女孩,她樂天又外向,把我這阿宅拉到戶外,整天遊山玩水,打卡拍照。

「來,我們一起合照,我要丟到IG上面喔!」我像一隻溫馴的寵物依偎在她身邊,她俐落地伸長手臂舉起手機,攝影畫面裡出現女孩可愛的臉蛋、我害羞的表情,以及美麗的風景。我感到不自在的身體反射性往後靠,但為了女孩和IG的讚數,擠出陽光的微笑。喀擦,女孩看了看手機,臉色一變:「你幹嘛閃那麼遠?這樣都拍壞了啦!」

挨了頓粉拳,我仍舊傻傻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女孩氣呼呼地把手機拿給我看:「瞧,你臉離我那麼遠,這樣不就顯得我臉很大、你的臉很小!你要站前面,讓我在後面,懂嗎?」

之後每次拍照我都會努力地把臉擠到鏡頭前,讓女孩的臉變得嬌小可愛,在這樣的「映襯法」下,她的閨密們都以為她變瘦了,殊不知全是攝影的魔法。後來和朋友們出遊,我也會儘量在前,讓女生們在後,不知不覺間,大家愈來愈喜歡約我出去,指定我來掌鏡。

將自己的鋒芒內斂,成就他人的美,反而更能受到大家的愛戴,這是攝影教會我的事。

「三、二、一,cheese!」燈光閃耀,大家露出燦爛的笑容,我也一樣。

 
 
 
訊息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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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行軍蟲襲台!先來了解什麼是「外來種」
最近在新聞上常常聽見荔枝椿象,牠不但會傷害荔枝、龍眼,還會噴出具有腐蝕性的酸液。牠是一種來自中國大陸的外來種,政府單位為了防治牠的入侵,甚至發起全民收集荔枝椿象卵的運動。為什麼會有外來種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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