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前，他們在我面前眉來眼去
飛機降落前，空姐和空少在我面前眉來眼去。這位空姐是一名年輕的金髮美女，空少問她來自哪裡？她說了一個村莊的名字，空少沒聽過。她補充：「在倫敦北方，魯特附近。」她是阿聯酋航空公司的新進人員，她跟他講話的時候面帶微笑、含情脈脈，說那個小鎮是她的出生地。
男子來自曼徹斯特，他也負責飛機上的廣播，儘管身材不高，但體型壯碩，合身的空服員制服，緊緊貼住他勤於鍛鍊的結實肌肉，以及一顆熾熱而飢渴的心，流露於眼神，旁人看得清清楚楚，想必空姐也看見了。
「親愛的旅客，飛機將在十五分鐘後抵達杜拜國際機場，此刻杜拜的氣溫攝氏三十二度。請您回到座位坐好，繫緊安全帶，謝謝您的合作。」低沉性感的聲音，將魅力從麥克風裡傳到每位旅客的耳朵裡。廣播聲中，我看見空姐臉上的微笑，當然也聽見男子的自信心，他顯然很清楚自己的聲音優勢。或許也經常聽見他同事給予讚美吧，關於這樣富有磁性的嗓音。
我開始觀察他們，是因為無意間聽見他們的談話。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注意到？還是只有我在充當隔牆之耳。不禁想起多年前，有一次在網路做「你最適合的職業」心理測驗，測驗結果跳出來的解答是：私家偵探。私家偵探！這應該是我在選擇職業中的倒數前幾名。
大學時期，對於前途茫然，不知何去何從，卻又滿懷夢想，還有一股強烈的社會正義感，我期待成為一個文字工作者或是藝術創作者。就在那種徬徨時刻，某位大學老師讓全班同學做了一個心理測驗，也就是「你是屬於那一種職業類型」的心理測驗。當時我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將軍元帥型。幾乎每次做的測驗答案都不一樣，偏偏都不是我喜歡的職業。
這多麼像是某一場電影裡的一個鏡頭
眼前這對空服員眼睛裡閃著電光，交換情意，輸送想望。他們先說起各自的來處，在杜拜的住處，他們停泊杜拜時做些什麼，吃什麼，去哪一間健身房，簡單對話裡，探索彼此的喜好。
飛機降落，機艙門就要開啟，這時候機艙內充滿一種一觸即發的氣氛。也就是長途飛行之後，每一位旅客，每一個坐得太久的腰椎，都迫不及待想要站起來，去拿行李。
空服員們聚精會神，接著就要各自忙碌去。這時男子不知從哪裡撕了一張紙寫下電話，快速塞給她。她的手心裡，藏著笑意，緊緊握住的小紙條，有一些得意，她的高跟鞋，踏出放心。
這多麼像是某一場電影裡的一個鏡頭，一個情節。而我已經開始想像，眼前這兩個人，卸下空服員的制服之後，這女子打電話時的心跳，含蓄的語言，小心翼翼的試探。以及男子接到電話的篤定，他早就料想好卻還是假裝驚喜的語氣。然後，他們共進晚餐帶著酒意，就這樣按著大家預知的情節，度過美好的溫存夜晚，在杜拜的沙漠裡。
清醒之後的故事，或許更為複雜，但也有可能簡短扼要，像機場班機時刻表的起飛與降落，或像是飛機上的甜點，甜而不膩，分量剛好。也像沙漠裡的風，輕盈又燥熱。
清醒之後，至少還有我的文字，默默記住了這次的永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