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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1/17 第1064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新書鮮讀 美麗男孩/當愛不足以保護家人,我們還能怎麼辦?
清潔女工手記/至她逝後11年,所留下的故事才聲名大噪。
砍頭與釘樁/「比任何吸血鬼小說都更恐怖。」――《新蘇黎世報》
情緒成本Emotional cost/累積喜歡,去除討厭,做自己情緒主人!
小丑提爾/傳奇浪遊藝人提爾因故不得不踏上逃亡之途
閱讀筆記 永發街事/蟄伏的野火

新書鮮讀
美麗男孩/當愛不足以保護家人,我們還能怎麼辦?
文、圖節錄自時報出版
圖/時報出版提供
當愛不足以保護家人,我們還能怎麼辦?一部坦承到讓人心痛的真實回憶錄。一段父親陪伴孩子走過戒毒的旅程。

內容簡介: 2005年知名記者大衛•薛夫將自己身為上癮者父親的心境,在《紐約時報》上發表——〈我的嗑藥兒子〉一文引發熱烈迴響,打動無數讀者。「經歷尼克吸毒後,我體悟到身為父母幾乎任何事都可以忍受。」曾採訪過無數名人的他,以約翰•藍儂的歌曲當作書名,寫下兒子尼克自出生到嗑藥成癮,幾乎影響整個家庭的心路歷程。本書2008年出版後旋即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書榜冠軍,隔年大衛•薛夫更獲選《時代》雜誌百大最具影響力人物。這部回憶錄不僅是一個有上癮者家庭的真實寫照,記者出身的他更涉入用藥文化及毒品泛濫等議題;揭露一名人父的筋疲力盡之餘,也從創傷與心理層面,尋求堪稱被上癮者摧毀的家庭復原的可能性。2018年更因同名改編電影上映,本書重回《紐約時報》暢銷榜,銷售僅次於《人類大歷史》,足見本書在當代美國深具影響力。

「我美麗的男孩發生了什麼事?」「我的家發生了什麼事?」大衛.薛夫沉痛地度過兒子尼克染上毒癮與嘗試戒毒的艱辛旅程,而在旅程中的每一刻,這些折磨人的問題始終縈繞不去。面對嗑藥兒子,作者寫下:「重要的是療傷,而非責怪。我們有可能超越責怪的層次嗎?」真切地刻畫出父母愛著似乎無藥可救的子女時,雲霄飛車般的劇烈情感起伏。2005年,全美有36,000人死於吸毒過量;2013年這個數字大約是40,000;到了2017年卻將近有64,000人。換句話說,平均每日每小時有8人死於吸毒過量。青少年用藥實為當前社會最關切的議題,本書見證了上癮者與其陪伴者共同走過的旅程。

電影「美麗男孩」原著——《以你的名字呼喚我》提摩西•夏勒梅、奧斯卡提名史提夫•卡爾 攜手主演

作者介紹:大衛.薛夫 ,畢業於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薛夫擔任記者時曾訪問過約翰.藍儂、史蒂夫.賈伯斯等名人。他在《紐約時報雜誌》發表的〈我的嗑藥兒子〉贏得美國心理學協會的「增進上癮症了解之傑出貢獻獎」。 薛夫於2009年獲選為《時代》雜誌百大最具影響力人物(The 2009 Time 100),與希拉蕊、歐巴馬、湯姆.漢克等人並列。

搶先試閱:〈我好消瘦虛弱,不在乎,只想再吸一口。〉

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而尼克還沒到家。我本來很累了,現在卻完全清醒地躺在床上,越來越不安。有一百萬個無害的理由可以解釋他的晚歸。「匿名戒酒者」聚會的人經常會在結束後一起去喝杯咖啡。或者他也可能在跟他的新支持人聊天。我同時跟兩個互相矛盾的獨白爭辯,一方安慰我,說我太多疑太自尋煩惱,另一方則肯定出了什麼很嚴重的事。到現在,我已經明白憂慮是無用的,但只要輕輕一扣扳機,憂慮就會穿透我,讓我全身動彈不得。我不想假定發生了最糟的情況,但是過去幾次尼克違反門禁後,都發生了大災難。 我盯著黑暗,焦慮不斷升高。這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可悲狀態。我已經等候尼克回家等了許多年。晚上,在他的門禁時間過後,我會等候著車子開上車道的刺耳引擎聲和之後的寂靜。最後—─尼克的聲音。關上車門聲、腳步聲,和前門打開的喀擦聲。儘管尼克試圖偷偷進來,但布魯特斯,我們的巧克力色拉布拉多犬,通常都會敷衍地吠一聲。又或者我會等著電話響,永遠不確定電話那頭會是他(「嘿,爸,你好嗎?」),還是警察(「薛夫先生,你兒子在我們這裡。」)每次他晚歸或是沒打電話,我總是假定最可怕的結果。他死了。我永遠假定他死了。 但是之後尼克總會回來,手滑過欄杆,悄悄爬上門廊的樓梯。或者電話總會響起。「抱歉,爸,我在理察家。我睡著了。我想我還是在這裡窩一晚,不要這時候開車回家了。明天見,愛你。」我會同時憤怒又如釋重負,因為我已經在心裡埋葬了他。 這天更晚時,仍舊沒有他的蹤影,我終於陷入輾轉反側的半睡半醒中。剛過一點時,凱倫把我叫醒。她聽到他溜進來。一盞裝了移動偵測器的自動戶外燈亮起來,白色的強光照在後院裡。我披上睡衣,套上一雙鞋子,從後面出去抓他。

夜晚的空氣冰涼。我聽到樹枝折斷的嘎吱聲響。我轉過轉角,面對面遇上一隻龐大的公鹿。牠受到驚嚇,大步跑向花園,毫不費力地跳過阻擋野鹿的圍欄。我回到床上,凱倫跟我都完全清醒了。時間是一點半。現在兩點了。我再度去他的房間察看。兩點半了。終於,車子的聲音。我在廚房裡質問尼克,他隨便說了個藉口。我說不准他再用車了。「隨便你。」 「你嗑藥了嗎?告訴我。」 「拜託。沒有。」 「尼克,我們說好的。你去了哪裡?」 「你幹什麼?」他看著地上。「我們聚會的一群人回去一個女生的家聊天,然後一起看了錄影帶。」 「那裡沒有電話嗎?」 「我知道。」他說,怒火上升。「我說了抱歉了。」 我吼回去:「我們早上再討論這件事。」他同時躲進去他的房間,關上門,上了鎖。 早餐時,我緊盯著尼克。他的身體洩漏了真相,他像引擎空轉的車子似的全身顫動。他的下巴顫抖,眼神亂飄。他跟傑斯柏和黛西計畫放學後要做什麼,還溫柔地擁抱他們,但他的口氣中帶著刺。 凱倫和孩子們離開後,我說:「尼克,我們得談一談。」 他警戒地瞄我一眼。「談什麼?」 「我知道你又在嗑藥了,我看得出來。」 他對我發火。「你在說什麼?我沒有。」他的眼睛緊盯著地板。 「那你就不介意驗尿。」 「隨便。沒問題。」 「好,我希望現在就做。」 「好啊!」 「去換衣服。」 「我知道我應該打電話的。我沒有嗑藥!」他幾乎在咆哮。「走吧。」 他衝進房間,關上門。他再出來時,穿著一件「音速青春」樂團的T恤和黑色牛仔褲,一隻手插在口袋裡,低著頭,背包甩在一邊的肩膀上。他的另一隻手握著電吉他的脖子。「你說的沒錯。」他說。他衝撞著穿過我身邊。「我回家之後就一直在嗑藥。我整個學期都在嗑藥。」他走出屋子,用力甩上門。我跑出屋外,在他身後喊他,但他已經不見了。我驚愕地站在原地幾分鐘後,回到屋裡,進入他的臥室,坐在他沒有整理的床上。我從他書桌底下撿起一張揉皺的紙。尼克寫著:我好消瘦虛弱,不在乎,只想再吸一口。 那天下午,傑斯柏和黛西衝進家門,從一個房間衝進另一個房間,最後終於停下來,看著我,問:「尼克呢?」 ▶▶ 閱讀更多 大衛.薛夫《美麗男孩》

 
清潔女工手記/至她逝後11年,所留下的故事才聲名大噪。
文、圖節錄自聯合文學
圖/聯合文學提供
至她逝後11年,所留下的故事才聲名大噪。20世紀被埋沒的傑出小說家,閃亮登場!

內容簡介: 露西亞.柏林從1960年代起開始創作,畢生發表了70餘篇短篇小說,卻一直到她逝世11年後,選集《清潔女工手記》出版,才真正聲名大噪,獲得遲來的矚目。本書收錄其最精彩的43篇作品,在美國問市第二週便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榜,短短數週內便超過了作家生前的作品總銷量。書評讚嘆柏林為「你從未聽聞過的最優秀作家」,更將其與短篇小說名家瑞蒙.卡佛、理查.葉慈、喬治.桑德斯相提並論。許多故事發生在美國社會生活的最邊緣:西德州、新墨西哥州內陸沙漠、加州奧克蘭的貧民區,甚至擴及拉丁美洲的墨西哥城、智利。從深夜的自助洗衣店、擠滿老人與女傭的公車、勒戒中心、急診室到拖車屋,從與酒癮掙扎的母親、穿戴背部矯正支架的孤獨小孩、過著波希米亞生活的爵士樂手、懷孕的青少女到遲暮的老人,都是柏林著眼的對象。尤其,對於清潔工、護士、總機、代課教師、文書職員等在文學作品中備受忽略的藍領、粉領女性勞動者的生活世界,有著難能可貴的細膩洞察。

柏林以鮮活的口語式風格、銳利的幽默妙語,刻劃出平凡日常中奇蹟般的人情物事,在疲於奔命的現實中,捕捉一瞬間降臨的頓悟、救贖,與詩意,或者在輕描淡寫之際拋給讀者一句戛然而止的殘酷扭轉。開篇的〈安賀爾自助洗衣店〉裡,敘事者在貼滿戒酒標語的洗衣店裡枯坐等待,從鏡子中發現身邊的男子在看她的手,促使她以全新的目光注視自己的雙手,「老人斑、傷疤……我在自己的手掌裡,看見孩子、男人們和花園」。而後,她與這位印地安老人在衣物旋轉的洗衣窗口前,日復一日的漫長等待中,交會出意想不到的情誼。〈清潔女工手記〉則是透過一位清潔女工的視角,以她工作往返搭乘的公車路線為軸線,將她清掃的各個雇主的家、奧克蘭的城市即景與個人回憶巧妙交織剪裁,不時穿插給清潔女工的幽默建議與犀利的社會觀察,像是:「讓他們知道妳做事很徹底。第一天,所有家具歸位的時候都要擺錯」,卻在看似絮絮叨叨的片斷中,漸漸揭露主角心中深埋的傷痛。

柏林之所以傳奇,除了被埋沒太久的天才,更在於這些故事具有濃厚的自傳性色彩。她一生漂泊,68年跌宕的經歷足以讓一般人活上好幾輩子。她的父親是礦業工程師,因此從小在美國阿拉斯加、中西部的採礦小鎮輾轉遷徙;二戰期間投靠德州外公家,在受虐陰影中度過孤獨的童年;戰後移居智利聖地亞哥,過著奢華的異國特權生活。她經歷50年代紐約市的波西米亞浪蕩,70年代在奧克蘭擔任急診室護士……至32歲已經有過三段婚姻,獨自養育四個兒子,並且長年與酒精成癮搏鬥掙扎。她不凡的人生為寫作提供了豐富的材料,書中描繪的職業多半是親身擔任過的工作,我們可以發現,某些角色、場景會重複出現,許多人物可能是不同生命階段的同一個人,篇篇看似獨立的故事,實際上連綴成相互映照指涉的小宇宙,屬於露西亞.柏林的記憶意識流。

  

柏林,始終非社會主流的「局外人」視角,更賦予作品獨特的力量。她與卡佛雖然都描繪貧窮、酗酒等艱難的處境,但相較於卡佛式人物往黑暗疏離的向下墜落,柏林的故事更像在泥塵中向上開出堅韌的生命之花。對於一輩子流離的她而言,虛實交織的小說世界或許才是她不斷追尋的歸處,她真正的家。

作者介紹:露西亞.柏林 ,20世紀美國作家,創作的黃金時期從1960年代橫跨到1980年代,她的創作靈感來源多元豐富,包括童年輾轉遷徙於美西各個採礦小鎮的生活經驗、在智利聖地牙哥度過精彩多姿的少女時期、三段失敗的婚姻、困擾終生的酗酒問題、旅居柏克萊、新墨西哥及墨西哥城的歲月,還有後來為了維持寫作及撫養四個兒子所從事的各種工作經驗等。到了90年代,她成功戒除酒癮,此後筆耕不輟。1994年,她擔任科羅拉多大學波德校區的訪校作家,隨即升為該校副教授。2001年,由於健康惡化,她移居南加州,方便兒子就近照顧。2004年,逝世於瑪麗安德爾灣。

搶先試閱:〈1977 急診室筆記〉

11. Emergency Room Notebook, 1977 急診室筆記 1977

急診室裡永遠聽不到鳴笛──駕駛在韋伯斯特街就先把鳴笛關了。我用眼角餘光可以瞥見老人急症醫療照護(ACE)或聯合救護車的備用紅燈。我們通常在接到醫療網無線電通報之後,就會等他們前來,像電視拍的那樣。「市醫一號:這邊是ACE,代碼二,四十二歲男性,腦傷,血壓190/110,意識清醒,預計三分鐘後抵達。」「市醫一號……76542完畢。」如果是代號三,就表示有生命危險,醫師、護士會到醫院外頭邊聊邊等。藍色代碼急救團隊則在醫院內的六號房,也就是外傷病房待命,包括心電圖醫檢師、X光技師、呼吸治療師、心臟專科護士。不過,大多數的藍色代碼案例裡,救護技術員駕駛或消防員會忙到無暇先行通知。皮蒙特消防局從來不通知,而且他們帶過來的病患狀況最糟糕。嚴重冠狀動脈阻塞、中年婦女服用苯巴比妥自殺、孩童在游泳池溺水。一整天,笨重如靈車的凱迪拉克救護車都在倒車停入急診室停車場左側。一整天,就在我的窗戶外頭,他們推著輪床去做鈷放射治療。救護車是灰的,駕駛穿得一身灰,毯子也是灰的,病人則是黃中帶灰,只有醫師用炫目豔紅的麥克筆在頭顱或喉嚨畫叉叉的地方例外。

他們想找我到那邊工作。免了,多謝。我討厭拖拖拉拉的道別。我為什麼還會拿死亡來開低級玩笑?我現在把死亡看得很認真,仔細研究,不是直接,而是旁敲側擊。我把死亡看成一個人……有時看成很多人,對他們打招呼。盲眼的艾德里太太、吉歐諾提先生、Y夫人、我祖母。Y夫人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其實她看起來死氣沉沉,半透明的皮膚藍中帶白,纖纖細骨的東方臉孔十分安詳,顯不出年紀。她穿著黑長褲搭靴子,旗袍式衣領的短外套不知是在哪裡裁製的,亞洲?法國?或許是梵蒂岡──重量可比主教法衣,或X光袍。滾邊是手工縫的,色澤豐富,有各種紫紅跟橙色。她的賓利車會在九點開過來,駕駛是個油滑的菲律賓人,老在停車場猛抽雪樂門菸。她的兩個兒子相當高䠷,一身香港訂製的西服,護送她從車子走到放射線治療部的入口。從入口穿越走廊的這段路並不算短,只有她是一人獨行。到了入口,她會轉身面對兒子,微笑鞠躬。他們也向她弓身行禮,目送她步向走廊盡頭。等她身影消失之後,他們就會去喝咖啡、講電話。一個半小時之後,每個人會再次現身。Y夫人的顴骨泛起兩團淡紫,和她兒子、駕駛賓利車的菲律賓人一行人優雅離去。車子銀光閃閃,她的黑髮、銀色外套熠熠閃耀。整個儀式與血液一樣靜寂流暢。她現在已經死了,不確定何時發生的,是我休假的某天。反正她向來都一副死去的樣子,可是模樣好看,就像插畫或廣告。我喜歡在急診室工作。血液、骨骼、肌腱對我來說就像某種確認的依據。人體的耐力令我心生敬畏,感謝上帝──因為在照X光或投配西汀止痛藥以前還得撐上幾個小時的時間。也許我很病態。裝在小袋子裡的兩根斷指、插在皮條客削瘦背上的閃亮折疊彈簧刀都令我著迷。在急診室,一切都能修復,或是無法修復。我喜歡這個事實。

藍色代碼。大家都喜歡藍色代碼。因為有人撒手人寰的時候──心臟停止跳動、停止呼吸──急診團隊有能力讓他們起死回生,通常也成功救回一命。即使病人是個疲憊的八十歲老者,你也會忍不住沉浸在復甦術的戲劇性轉折裡,哪怕只維持一小段時間。許多生命,年輕豐饒的生命,因此得到拯救。十或十五個人的步調及亢奮,有如表演者……就像劇場的開幕之夜。病人如果意識清醒,也會參與其中,即使只是饒富興味看著事情發生。他們從無懼色。若病人身邊有家屬陪伴,我的工作就是從他們那裡取得資訊,並且告知當前狀況,主要是讓他們放心。

醫院職員以好代碼或壞代碼作為思考依據──大家盡人事,發揮該有的表現,不論病人有無回應──我則是依據死得好或壞來思考。死得壞就是,病人的最近親屬是旅館經理,或是中風病人死於脫水,過了兩週後才被清潔女工發現。真正悲慘的死亡就是,我叫過來的幾個孩子和姻親都是從交通不便的地方遠道而來,彼此似乎都不太認識,或是對垂死的病人一無所知。無話可說。他們一直在談如何安排,談著必須好好安排,談著誰要來安排。吉普賽人的死就是好死,我是這麼想的……但護士和安全警衛都不這麼覺得。總是有幾十個人在場,要求陪在垂死的人身邊,親吻他們、擁抱他們,拔掉電視、監測器和各式設備的插頭,把它們搞壞。吉普賽人的死最棒的地方在於,絕不會強迫自己的孩子保持安靜。大人哀號、大哭、啜泣,卻放任小孩繼續四處奔跑、玩耍嘻笑,大人不會告誡他們應當表現出悲戚或尊重。好死似乎湊巧也是好代碼──病人先是奇蹟似地回應所有的維生治療,繼而安靜離開人世。

吉歐諾提先生的死就是好死……院方要求親人待在病房外,親人予以尊重,但還是輪流走進去,讓吉歐諾提先生知道他們在,出來後安慰其他人說,已經盡人事了。去的親友不少,他們或坐或站、碰觸身體、抽菸,有時笑出聲來。我覺得自己好像親臨一場慶祝會,一場家族聚會。

關於死亡,有件事我倒是清楚。那個人「愈好」──愈慈愛、快樂以及關心別人──伴隨他死亡而來的鴻溝就愈小。吉歐諾提先生離世時,對,他已經死了,吉歐諾提太太悲泣,每個人都哭了,最後是一起哭著離開的,大家都守在吉歐諾提先生身邊,真的。前幾天晚上,我在51路公車上遇到失明的艾德里先生,他太太黛安幾個月以前到院時已經死亡。他在樓梯底階發現她的屍體,身旁是他的柺杖。麥寇依護士那個廢物一直叫他別再哭了。「哭了也沒用啊,艾德里先生。」「什麼都沒用,我只能哭,別煩我。」他聽到麥寇依離開去安排事情後對我說,他以前從來沒哭過,因為眼睛的關係,哭了讓他害怕。我把她的婚戒套在他的小指上。她的胸罩裡原本藏著一千多美金的骯髒紙鈔,我把錢收進他的皮夾。我告訴他,紙鈔的面值有五十、二十、一百,他必須找人來整理清點。我後來在公車上遇到他,他一定是記住了我的腳步聲或氣味。我根本沒看到他──我爬上巴士,一股腦坐到最近的座位上。他特地從司機附近的前排位置起身,改坐到我旁邊。

「哈囉,露西亞。」他說。他非常逗趣,向我形容丘頂盲人之家的新室友有多邋遢。我無法想像他怎麼會知道室友很邋遢,可是接著我腦子裡就有畫面了,還告訴他搞笑組合馬克思兄弟會怎麼看兩個盲人當室友這件事:把刮鬍膏擠在麵條上、踩到灑出來的肉餡通心麵滑倒,諸如此類的笑料。我們哈哈笑,沉默下來,牽起了手……從歡樂谷一直到阿卡特拉茲大街都沒放開。他輕聲哭著。我則是為了自己的寂寞,為了自己的盲目而流淚。我在急診室上工的頭一晚,ACE救護車載了一個不知姓名的女性進來。當時人力不足,我和救護車駕駛一起褪掉她的衣物,把扯破的絲襪從靜脈曲張的腿上脫下,她的腳趾甲蜷得跟鸚鵡爪子似的。我們掏出她的證件,不是從泛灰的肉色胸罩裡,而是從溼黏黏的雙乳間。有張年輕男子身穿海軍制服的照片,寫著「喬治,一九九四年」,三張濕掉的普瑞納貓糧折價券,還有一張糊掉的紅白藍國民保健卡。她叫作珍,珍.多賀提 。我們查過地區電話簿,找不到叫珍的人,也找不到喬治。老女人們的皮包要是沒被偷,身上就不會總是只剩下排假牙、51路公車時刻表及沒寫姓氏的通訊錄。我和駕駛們想辦法串起零星的線索,打電話到加州旅館找安妮,某某(畫底線),向五元清潔工打聽。有時我們就只能等親戚主動打來尋人。緊急電話成天響不停。「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老人。我搞不懂老人的問題。替一個低聲說著「讓我走吧」的九十五歲老人換掉整個髖關節,或是做冠狀動脈繞道手術,似乎無濟於事。老人似乎不該那麼常摔跤,不該泡那麼多澡。但是獨力行走,靠自己站起來,對他們來說也許是相當重要的事。有時候,他們似乎是故意摔倒的,就像女人吞掉所有緩瀉藥一樣──就為了離開養老院。護士常常跟救護車人員打情罵俏。「掰掰──晚點發作 。」他們在氣切手術過程中或是替病人剃毛裝監測器時,玩笑老是開個不停,以前總讓我震驚不已。一個八十歲女人骨盆骨折,嗚咽著:「握著我的手!拜託請握著我的手!」救護車駕駛卻劈哩啪啦聊著奧克蘭足球隊的事。

「老兄,握住她該死的手!」他看著我的神情,彷彿我發了瘋似的。我現在不再握別人的手,身邊沒有病人的時候也常講笑話。這裡非常緊繃,壓力很大,隨時面臨別人的生死關頭,相當磨耗身心。更令人身心俱疲,造成緊繃憤世的真正原因是,很多急診室收到的病患情況非但毫不緊急,甚至半點毛病也沒有。以至於現在你巴不得能來個乾淨俐落的刺傷或是槍傷。整日不分晝夜,病患被送進急診室,只因為他們沒什麼胃口、新陳代謝不規律、頸部僵硬、尿液呈現紅或綠色(一定是中午吃了甜菜或菠菜)。

你在半夜裡能聽見遠方那些鳴笛聲嗎?那些救護車中,不只一輛要去接某個沒嘉露波特酒可喝的老頭。病歷一張接一張。焦慮反應。緊張型頭痛。換氣過度。酒醉。憂鬱。(這些是診斷結果──病人陳述的是癌症、心臟病發、血栓、窒息。)這些病人個個都耗掉幾百塊美金,包括救護車、X光、檢驗、心電圖。救護車拿到一張加州醫療補助貼紙,我們拿到一張,醫師也拿到一張,病人則是打了一會兒瞌睡,等計程車載他回家,用憑證付車資。天啊,我變得像麥寇依護士一樣沒人性了嗎?恐懼、貧窮、酗酒、寂寞都是末期疾病,事實上,已經成了急症。我們確實會收到外傷或心臟病患,他們接受了治療,因為巧妙的醫術與效率,病情在幾分鐘之內穩定下來,接著急送進手術室或加護病房、心臟重症室。酒鬼和自殺者會佔用其他病患亟需的病房、護士,前後好幾個鐘頭的時間。我辦公桌前就有四、五個人在等候填表入院。腳踝骨折、鏈球菌性喉炎、頭部受傷等等的。茉德灌了一堆啤酒,迷迷糊糊,呈大字形躺在輪床上,像神經質的貓咪揉捏著我的手臂。「妳好好喔……好迷人唷……我是因為眩暈才來的,親愛的。」「妳姓什麼?地址呢?妳的醫療補助卡呢?」「不見了,什麼都不見了……我好慘,好孤單。能不能讓我留在醫院?我的內耳一定有問題。我兒子威利從來不打電話。當然了,他住戴利城,是長途電話。妳有小孩嗎?」「在這裡簽名。」我從她皮包裡亂糟糟的雜物中,找到了極少的資訊。她用捲菸紙來擦掉多餘的口紅,糊成一團的大大唇印,爆米花似地在皮包裡翻騰。「威利姓什麼?電話幾號?」她哭了起來,朝我脖子伸出雙臂。「不要打給他,他說我很噁心。妳也覺得我很噁心吧,抱抱我!」「晚點見,茉德。放開我的脖子,在這份文件上簽名。放手。」酒鬼都是孤單的。送來的自殺者至少會有一個人陪著,通常更多──這是一般的情況。至少會有兩個奧克蘭警官陪著就是了。我終於明白,為何自殺被視為犯罪。用藥過量是最糟糕的。依然是時間問題。護士通常太忙了,他們給病人藥物,但是病人得灌十杯水(不是要洗胃的嚴重藥物過量)。我很想把手指伸進他們的喉嚨裡,讓他們拚命打嗝,滿眼淚水。「喏,再喝一杯水。」有些自殺案例算「好的」。我遇過不少次都有「好理由」,像是病症末期或痛楚。不過讓我印象更深的是優秀的技巧。子彈貫穿腦袋、手腕割得恰到好處、吞下適量的巴比妥。這樣的人即使沒有自殺成功,似乎也會散發出某種寧靜、某種力量,可能是來自深思熟慮的決定。 ▶▶ 閱讀更多 露西亞.柏林《清潔女工手記:露西亞•柏林短篇小說集》

 
砍頭與釘樁/「比任何吸血鬼小說都更恐怖。」――《新蘇黎世報》
文、圖節錄自漫遊者文化
圖/漫遊者文化提供
不死族,泛指死後復行於人間或者從墳墓作祟的怪物,包括殭屍、喪屍、吸血鬼、索命鬼、復行者等等。「比任何吸血鬼小說都更恐怖。」――《新蘇黎世報》周日版(NZZ am Sonntag)

內容簡介: 本書可說是不死族知識大百科,囊括歷史/考古事件以及各式傳說與研究,從考古學觀點對所謂的不死族進行總體描述。那些埋藏在地底下的墓穴,保存了無數可靠的線索與證據,顯示出過去數百年裡活人與不死族之間進行過何等的戰鬥。這些東西可不只是存在恐怖小說及電影、電玩裡而已,他們曾真真實實地存在於人類歷史記載中,從古至今,從未絕跡。


◆不死族種類:復行者:最古老的形態,一個從墳墓裡爬出來,回到活人之間的死人。撲背鬼:大一種跳到受害者背上的不死族。這鬼會越來越重,在一些例子上受害者最終是被壓死的。吸血鬼:一種吸血的不死族,發臭、醜陋,而且野蠻。有別於其他種類的不死族,只有吸血鬼才嗜血。無頭騎士與鬼獵人:騎馬的不死族,大多數的鬼獵人生前都因為嚴重或不幸的意外死於非命,並因此注定要永恆地打獵。索命鬼:跟吸血鬼的關係很接近。兩者都貪婪地吸乾受害者的生命。不過吸血鬼是積極地離開墳墓去做這件事,而索命鬼是躺在安息之處,從這裡發出他害人的魔力。他還會吞噬自己的裹屍布、壽衣、或者自己的肉,藉此把他的親人或朋友的生命力吸走。九殺鬼:剛生下來就有牙齒的人會變成九殺鬼。這樣的人死亡之後,會在很短期間內把其他九個親人帶進墳墓裡,而且自己不用離開墳墓。雙吸鬼:在斷奶之後又重新開始吃奶,死後會變成雙吸鬼。他們會在墓中吸吮自己的肉體,這個動作會透過一種共感現象作用到他的親人身上,將把他們全部的生命力吸乾。

◆哪些人可能變成不死族?自殺者、難產死亡、未婚死亡、生前患了結核病、鼠疫,有肢體殘障者(尤其是不良於行的人)、生前有未履行的誓願、生前有違法行為(做偽證、詐欺、放高利貸、搶劫、縱火、攔路強盜、冷血吝嗇、詛咒、揮霍家產、在安息日工作、在節日抽菸以及飲酒過量等,最嚴重的是謀殺,尤其是謀殺小孩)、12.24∼1.6這十二天出生的人(在許多文化裡,都被認為是此世與其他世界的邊界特別交錯不明、自然法則不再適用的時間。)、生來就有牙齒,出生時皮膚有紅色印記,或者有類似尾巴的尾椎延長,能出差錯的事情太多了……

◆考古學者辨識不死族的跡象:被大石頭重壓、墳墓被磚石封死、以臉朝下的顛倒姿勢埋葬、以頭朝東的相反方向埋葬、頭被切下來、屍體被木樁、鐵棍或多根釘子刺穿、屍體遭捆綁、嘴裡塞了硬幣或石頭

從石器時代一直到今天,從中國的殭屍、日本的貓又、中歐的吸血鬼,到斯堪地那維亞的屍鬼,關於吸血鬼、復行者與索命鬼的故事層出不窮。這種對不死族存在的信仰,是從何發生?能追溯到多早的時代?本書作者是兩位考古學家,將不死族存在人類歷史中的書寫記錄及文物證據,栩栩如生地呈現在讀者眼前。他們首先從歷史文獻下手,簡介中世紀及近代歐洲對生與死的想像,甚至包括《聖經》中的復活描述。接著整理出各式不死族名稱,找出人為何會變成吸血鬼的原因,並翻找出中世紀恐怖故事裡的不死族。接著,兩人詳盡介紹各地考古挖掘發現、墓葬遺跡,並解釋如何辨識遺骸曾被人認為是不死族。接著經過科學鑑識,探查這些所謂的不死族到底是什麼人,因何而死?又為何會被人認為是不死族。

作者介紹:安格莉卡.法蘭茲&丹尼爾.諾斯勒 ,是考古學博士,也是充滿熱情的科學報導記者。;於斯塔德(Stade)任職縣考古學家;他發現了下薩克森邦哈瑟費爾德的不死族墓葬。

搶先試閱:〈一一點名不死族的種類〉

今天當我們想到一個「吸血鬼」,會有一個清楚的圖像浮在眼前:他外表俊美,還有又長又利的尖牙。「喪屍」(Zombie)的情況也類似:我們會想像他骯髒發臭、動作不靈光。不過實際上,吸血鬼並沒有這麼清楚的界定方式。不死族彼此之間是如此不同,就像活人的世界一樣。一個不死族以何種形態出現,最主要取決於地方的想像,也就是取決於人們所經驗到的自家親屬的屍體、在漫長的冬夜裡一再講述的鄉間傳說,或者不久前某個路經當地酒館的陌生人繪聲繪影講述的故事。關於不死族的傳說非常多,出現在地球上絕大多數的區域裡。光在德語區內就有上百個傳說彙編、數以千計以活死人為主角的傳說故事。除了不死族的分類之外,也有個別元素經常以不同組合出現。所有不死族都有個共同之處:他們死亡的時間點不會是太久之前,而且在死後無法得到安息。通常鬧鬼的時期是有限的,人們遇到的不死族都是生前就認識的人。然而共同點也就到此為止了。雖然大多數不死族都造成損害,但也有一些只是想待在遺族與親人身邊,或者甚至給予他們協助。儘管絕大部分不死族的確都醜惡,也已經顯露腐爛跡象,但是俊美、溫柔、清新等,也都是在不死族故事中一再出現的屬性。他們常常具有人類的情緒與需求,比如飢餓、愛情與性慾,他們保有個別的特質,以及其在家族與法律上的地位。在本書中,我們只侷限在繼續保有身體形態的不死族。當然也有一些僅僅是幽靈現象,比如四處漂浮的逝者幽魂、白衣女,或是敲打吵鬧的靈異現象。但是既然這些鬼魂沒有實質的身體,也就不可能成為考古調查的對象。不過,儘管我們在書裡無法探討這些,但我們仍不該忘記,在民俗研究裡,有形體的不死族與無形體的鬧鬼現象之間,常常無法畫出明確的界線。

索命鬼,索命鬼跟吸血鬼的關係很接近。兩者都貪婪地吸乾受害者的生命。不過吸血鬼是積極離開墳墓去做這件事,而索命鬼是躺在安息之處,從這裡發出他害人的魔力。他還會吞噬自己的裹屍布、壽衣或自己的肉,藉此把他的親人或朋友的生命力吸走。早在一四八六年,道明會修士海因里希.克拉默(Heinrich Kramer)所寫的《女巫之槌》(Malleus Maleficarum)裡,我們就看到:「有一位我們的宗教裁判官找到一個地方,那裡由於死的人太多,幾乎荒蕪了。那邊的人傳說,有個女人被埋葬後,一點一點吞吃著她下葬時穿的壽衣,而且在她沒有把壽衣完全吃進肚子消化掉之前,那裡的瘟疫就不會停止。於是在開會決議後,議長跟首長就讓人把墳墓挖開,發現幾乎有一半的壽衣已經從嘴巴咽喉吞進肚子裡,並且消化了。議長看到這個情況,就激動地抽出長劍,把屍體的頭顱砍掉,丟出墳墓,之後瘟疫就突然停止了。」克拉默這本書是為女巫迫害以及其殘酷手段辯護。因此,他在這個索命鬼的故事裡,也加入了女巫的作為:「於是在神的應許下,那女人對無辜者所行的罪孽遭到了懲罰。地方的上級對此有所隱瞞,因為被指派的宗教裁判法庭發現,那女人生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預言者與女巫。」在克拉默報導的這個索命鬼事件裡,與瘟疫的連結是索命鬼信仰典型的元素。瘟疫的傳播模式讓人以為,最早的死者接二連三把其他的犧牲者也帶走了。這並不令人訝異,因為當時對於細菌病毒等傳染病病原、對於致命疾病的傳染途徑仍一無所知。以至於常常發生這樣的情況:最早死於瘟疫的人,由於先前已經使家裡與周遭的人受到感染,事後就被懷疑是索命鬼。民俗學者托馬斯.薛爾曼(Thomas Schürmann)對中歐索命鬼信仰有深入研究,他從文獻材料裡找出為數可觀的證據,從中我們能清楚看到,近代早期的索命鬼紀錄跟瘟疫蔓延區域有很高的相關性。即便未納入統計的黑數很高,薛爾曼仍能確認,對索命鬼的恐懼在當時的德國境內非常普遍,其中西里西亞一定是特別嚴重的地方。索命鬼有幾個不同的亞種。其中之一是九殺鬼(Neuntöter)。會變成九殺鬼的,是剛生下來就有牙齒的人。這樣的人死後,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把其他九名親人帶進墳墓裡,而且自己不用離開墳墓。不過九殺鬼跟典型索命鬼的分界是模糊的,在有些地區似乎被當成同義詞來用。

吸血鬼,吸血鬼在今天常常有俊美、迷人、無法抗拒的性感等形容,這是比較晚近的文學發明,在電影中更是臻於完美。但是,從前的吸血鬼剛好相反,他們發臭、醜陋,而且野蠻。有別於其他種類的不死族,只有吸血鬼才嗜血。這也就決定了吸血鬼永遠都會造成傷害,想吸別人血的人,從來不是出於善意。早在人類最古老的故事裡,死者就渴望喝血。那是荷馬的《奧德賽》(Odyssee),約當西元前八世紀晚期成書。奧德修斯下到冥界裡去尋訪死者,並用兩頭綿羊的血引他們過來。他想跟提瑞西阿斯(Teiresias)說話,但一大群亡魂很快就蜂擁而至,擠在牲羊流出的那攤血旁邊,急切想喝那「黑色的血」;奧德修斯必須用劍才能把他們趕開。當然,這還不是典型意義下的吸血鬼。比如他們不能自己離開冥界,也不具有形體。奧德修斯三度試圖擁抱也被這攤血引誘過來的亡母,三次雙手都落空。此外,亡魂也不要求人類的血,羊的血就能讓他們滿足。但是其他元素,比如四處遊蕩,以及一般意義下的嗜血,就已經是鮮明的標誌。還有希臘神話裡的拉彌亞(Lamia)也是類似的存在;這些是有令人著迷美貌的嗜血女惡靈,特別以年輕男子為目標。中世紀的亞瑟王傳奇《繁花谷的丹尼爾》(Daniel aus dem Blühenden Tale)同樣取材自古希臘傳統。這部十三世紀由施特里克(Der Stricker)撰寫的作品,充滿了「沒有肚子」的怪物;它們暴虐地統治人類,並且以人血為食。 ▶▶ 閱讀更多 安格莉卡.法蘭茲&丹尼爾.諾斯勒《砍頭與釘樁:不死族的千年恐懼與考古追獵之旅》

 
情緒成本Emotional cost/累積喜歡,去除討厭,做自己情緒主人!
文、圖節錄自時報出版
圖/時報出版提供
每天累積「喜歡」,去除「討厭」,做自己情緒的主人!

拒做情緒乞丐!累積資產,善用策略,讓情緒損益從赤字轉正。

內容簡介: 當虧損越多,負債越多,自大、自私、自憐,伴隨而來;當收益越多,資產越大,成就感、人際關係、幸福感,愈來愈足。與情緒富翁共事,彼此溝通就事論事,順暢無阻;與情緒乞丐共事,凡事擔驚受怕,障礙重重。你想要一個不那麼「累」的人生嗎?一切就從控管情緒成本開始!

傳統的「損益表」,是「收入」-「成本」=「毛利」。而「情緒損益表」,則是用來看某一期間或某一事件,我們的情緒損益為何,即「情緒收入」-「情緒成本」=「情緒損益」。情緒收入--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服務談得來的客人,培養自己的興趣,找到快樂驅動力等等。情緒成本--工作的辛勞、面對討厭的慣老闆及豬隊友,或是親人的情緒勒索等等。好好精算情緒損益,才能逐漸累積長期的競爭力並擁有「情緒資產」,資產累積愈多,愈有助於創造未來價值!

作者介紹:紀坪 ,斜槓青年代表,是記帳士、公司負責人、大學兼任講師、專欄作家。把觀察當嗜好,把寫作當練習,不喜歡標準答案,喜歡把腦袋放在不同位置思考問題。文風幽默風趣,總能從隨手可得的簡單故事中,發現令人驚豔的奇妙觀點!

搶先試閱:〈選擇力─愛你所選,選你所愛〉

職涯方向的選擇,幾乎是每一個人都得面臨的課題,在大公司好還是小公司好?當老闆好還是當員工好?這些問題可能是不少人思考過的申論題。大公司制度完善,可以學習標準化,小公司制度彈性,可以學習多樣化。當員工成敗可以不用一肩扛,但慣老闆及豬同事不會少,當老闆成敗得一肩扛,還得弄懂商業模型及如何用人,聽起來,這問題似乎各有優缺點沒有標準答案。但除了薪資待遇外,別忘了考量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這份工作帶來的情緒成本有多高,你在這份工作裡是心甘情願的,還是怨聲載道、痛苦萬分的?因為情緒成本的多寡,是我們付出的工時及體力外,最大的一個隱藏成本。

曾有一位自己創業的朋友,跟我分享了他職涯選擇的軌跡。這位朋友在大學畢業後,毅然決定到一家大型的外商公司工作,認為在有名氣、有規模、有制度的公司,不但可以學習到不少東西,名片拿出去好看,也更有成就感。由於這位朋友有能力、有幹勁又有野心,幾乎把所有的時間及精神都投入在工作上,因此爬的很快,沒幾年的時間,已經是個團隊的小主管了。升上了主管後,日子是否就愈來愈好過了呢?不,隨著薪資的上揚,工作責任及壓力也愈來愈大,且工作壓力增加的幅度,遠遠大過薪資的增幅。為了求表現,也為了再往上爬,這位朋友更加拚命加班,連週末及休假日都心繫著工作,還常常為了一個案子熬夜不睡覺。

為工作賠上了身體

然而一個人的體力是有限的,就這樣日夜操勞下,身體終於反撲了。在某一天的加班日,他在辦公室忙到一半時,忽然感到一陣全身無力及暈眩,就這麼毫無預警的,昏倒在公司的辦公室裡。同事們緊急將他送往醫院,醫生診斷的結果是:「因壓力及過勞引起的腦溢血。」幸好,在進行治療及休養後並無大礙,仍然可以回到工作崗位上,但醫生慎重叮嚀:「千萬別再過勞了。」在住院期間,公司不少好同事、好朋友紛紛來探望,並送上鮮花、水果及祝福。他心想,自己在公司的表現及名望還是不錯的,回到工作崗位後,應該還可以有一番作為吧!沒想到出院回到公司時,卻只收到老闆的通知:「考量到你的身體狀況,我們準備一個更適合你的位置。」他的主管職被拔除了,雖然老闆話說的很好聽,然而實際上所謂「更適合的位置」,就是一個沒有什麼挑戰性,也沒有什麼前景的「屎缺」。原來自己拚了命工作,但對於公司而言,也不過就是一個可以被輕易取代的小齒輪,這個道理其實大家都懂,但當自己親身面臨時,仍然會感到震撼及心寒。最後,這位朋友選擇離職,用這幾年掙下來的一些存款,決定自己創業,投入在自己最喜歡的戶外產業中。「所以,創業讓你實現時間、財富自由了嗎?」我問。「才沒有,創業其實壓力更大,創業之初錢更是難賺,眼晴一睜開,想到有

那麼多的薪水要發,有那麼多的應付帳款要付,壓力大爆棚。」他說。

做出最快樂的選擇

幸好,就在幾年的努力後,這位朋友現在已經在業界小有名氣及成就,還請了不少員工,從事後諸葛來看,他選擇一條他最喜歡,可能也是最適合他的道路。關於工作的選擇,他認為:「就算要死,我也不想死在別人的公司,而要死在自己喜歡的事業上。」這句話乍聽之下雖然矯情了點,但從曾經在鬼門關走一遭的他口中說出來,卻格外的真實。史上最傳奇的樂團披頭四的主唱約翰藍儂曾說:「有人曾問我將來想要什麼?我回答『快樂』,他們說我沒聽懂問題,我說他們不懂人生。」每個人對於職涯的價值觀都是不同的,而追求快樂的路徑也一定不同,有人認為就是要在大公司發揮所長,有人喜歡在小公司多元發展,更有人適合走向創業。要如何選擇原本就沒有標準答案,只要做出一個更貼近自己價值觀的選擇,就會讓你的路走起來更甘心,也會讓你離快樂更靠近。 ▶▶ 閱讀更多 紀坪《情緒成本Emotional cost:財務報表看不見,卻是最昂貴的一種隱藏成本。》

 
小丑提爾/傳奇浪遊藝人提爾因故不得不踏上逃亡之途
文、圖節錄自時報出版
圖/漫遊者文化提供
傳奇浪遊藝人提爾因故不得不踏上逃亡之途,烽火與追殺之中,前方等著他的,會是毀滅、重生,抑或嶄新的世界?

內容簡介: 提爾.伍倫史皮格是個知名流浪藝人,所到之處無不風靡全場、蔚為傳奇。他出生於十七世紀初的一個小村莊,父親是磨坊主人,懂得用咒語為人治病,興趣是研究世界,卻因此遭教會視為異端。小提爾必須逃亡,麵包師的女兒奈兒與他同行。三十年戰爭正蹂躪提爾的逃亡之路,但他遇到許多朋友,有大人物,也有無名小卒:受命在戰火中出發尋找滑稽大師提爾的馬丁.封.沃根史坦伯爵;多愁善感的劊子手蒂爾曼;性格乖戾的雜耍藝人皮爾敏;會說話的驢子奧利振;因引發三十年戰爭而流亡異鄉的波西米亞國王腓特烈與王后伊莉莎白;依循古怪計畫用德文寫詩的醫師保羅.佛雷明;還有四處獵巫的耶穌會教士泰西蒙德,和學者阿塔納斯.珂雪,他引起轟動的實驗全是他一手捏造,這是他最大的祕密。眾人的命運編織出一個時代,成為歌詠三十年戰爭的敘事詩。但這個故事到底是繞著哪個角色發展?難道不是提爾?看著這本書,你不止看著四百多年前那些人的故事,你好像也在看著我們這個時代。——神奇海獅

作者介紹:丹尼爾.凱曼 ,出生於慕尼黑,父親是奧地利知名導演米歇爾.凱曼,母親是演員達格瑪.梅特勒。1981年舉家遷至維也納,就讀於一所耶穌會學校,其後在維也納大學攻讀哲學與德國文學。《丈量世界》的翻譯語言已超過48種,全球銷量突破800萬冊,成為德語文學自二戰後最偉大的一項文學成就。目前定居於維也納與柏林。

搶先試閱:〈鞋子〉

戰爭至今尚未蔓延到我們這邊來。我們活在恐懼和希望之中,祈求上帝的怒火不要殃及我們這座有牆垣堅實圍繞的城市。這城裡有一百五十間屋舍、一棟教堂,以及一座祖先等待復活之日來臨的墓園。我們經常禱告,希望戰爭遠離。我們向全能的上帝、良善的聖女祈禱;向森林女王、午夜小矮人、聖徒格溫、守門人彼得、傳福音者約翰祈禱。保險起見,我們也向老梅拉女神禱告,她在魔鬼得以自由橫走的惡暴深夜,領著一眾隨從巡邏天空。我們祈求古早時候的有角神、祈求看見乞丐受凍而割袍贈乞的馬丁主教,他與乞丐後來雖然全都受凍,畢竟半張袍子在冬天有什麼用,但其虔誠為神所喜悅。當然,我們也向聖人莫里斯祈求,他寧可率領軍團選擇死亡,也不願意背叛他對唯一公正上帝的信仰。稅務官一年來兩次,看見我們還在,總掩不住驚訝。商販來來去去,不過我們買的不多,所以他們很快又上路。這樣挺好的,我們不需要遙遠世界來的東西,也沒有什麼欲望。直到那個上午,一輛由驢拉著的篷車,在我們的主街上轆轆前行的上午。那日是星期六,初春乍臨,融化的雪水充盈小溪,沒有休耕的田地裡已播下了種子。

篷車上張著一頂帆布紅篷。篷前面蹲坐著一位老婦人,身縮如布袋,面似皮革,一雙眼睛宛如又小又黑的鈕釦。她身後站著一位年紀較輕的女子,滿臉雀斑,有一頭漆黑的頭髮。不過,車夫座位上坐了一個男人。雖然他從來沒到過這裡,但我們全都認出他來了。最先幾個記起來的人,高聲呼喊著他的名字,其他人繼而也紛紛想起,叫喊聲不久此起彼落,各種嗓音都有:「提爾在這裡耶!」「提爾來了!」「你們看呀,提爾人就在這兒!」沒錯,正是他,不可能還有其他人。我們這種地方,還是有傳單的。傳單穿過林子而來,或者乘著風來,要不就是商販攜來。但外頭世界印製的數量更多,沒人數得清。傳單上印載著愚人船、僧侶犯下的蠢事、壞心的羅馬教皇、威登堡那個魔鬼馬丁.路德、霍立度斯巫師、浮士德博士、圓桌武士高文等軼事,還有他,現在上我們這兒來的提爾.伍倫史皮格。我們識得他色彩斑斕的上衣,識得他變形的風帽與小牛皮外袍,識得他削瘦的臉龐、細小的眼睛、凹陷的面頰與那一口兔牙。他的褲子質地佳,鞋子由上好皮革製成。那一雙手,猶如竊賊或者抄寫員的手,沒有幹過活兒,現正右手執韁,左手拿鞭。他目光如電,到處打著招呼。「妳叫什麼名字?」他問一個女孩。小女孩不發一語,因為她無法理解這麼赫赫有名的人物,怎麼可能與她說話。

「說話呀!」

她吞吞吐吐說自己叫做瑪爾塔後,他卻微笑不語,彷彿早已知情似的。

接著,他臉色一正,神情專注,好似接下來的問題很重要:「那麼,妳幾歲呢?」她清清嗓子,告訴了他。在她十二年的生命裡,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眼睛,帝國自由市裡也許有,或者出現在王宮貴族的宮廷裡,但是,有這種眼睛的人,不曾來過我們這兒。瑪爾塔從不知道,人類的臉龐竟能展現如許的力量,流露出如此輕巧機敏的性靈。有朝一日,她要告訴丈夫,甚至很久以後,告訴以為伍倫史皮格不過是個傳說人物、心存疑惑的孫子們,她親眼見過這個人。馬車業已駛過,他的目光也已轉到別處,落到路旁其他人身上。「提爾來了!」街上又響起叫聲,從窗戶也傳來:「提爾在這裡!」篷車行駛到教堂廣場前,那兒也聽見人叫道:「那個提爾就在這兒耶!」提爾手中鞭子一擊,啪啪作聲,然後站了起來。迅雷不及掩耳間,篷車轉眼成了舞台。兩個女人折起帳篷,年輕的那個扎起髮髻,戴上一頂小王冠,披了一疋紫布。老婦人走到篷車前站定,揚起嗓音,吟唱古琴頌。唱的好似是南方方言,像來自巴伐利亞的大城市,不太容易理解。不過,我們還是能明白曲子講述一對相愛的男女,因為大海相隔而無法聚首。提爾.伍倫史皮格拿出一塊藍布,雙膝一跪,抓牢藍布一邊,甩了出去,布啪噠往前滾動。他把布抽了回來,再度甩出,抽回、甩出。最後,他跪一邊,年輕女子跪在另外一邊,藍布在兩人之間搖晃著,猶如真的水在流動,波濤洶湧,劇烈起伏,彷彿沒有一艘船能在這水上航行。

女子站直身子,一臉駭然瞪視著波浪,我們這才發現她竟如此美麗動人。她雙手朝天,驀然間不再屬於此地。沒有一個人能從她身上移開目光,只能從眼角餘光瞥見她的愛人一躍而出,舞蹈、奔跑,揮動手中的劍,與惡龍、敵人、女巫和邪惡的國王格鬥,萬般艱辛地朝她而去。

這齣戲一直表演到下午。雖然我們知道母牛的乳房脹痛,但誰也沒有看得不耐煩。老婦人唱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要能記住這麼多的詩節,似乎不太可能,所以有些人不禁懷疑她邊唱邊創作。這段期間,提爾.伍倫史皮格從沒停過,腳不沾地,前一秒才見他在此處,下一秒已在舞台彼方。劇末,美麗的女子弄到了毒藥,佯裝假死,免得必須嫁給邪惡的監護人。然而,通報給愛人說明一切的訊息,卻在半路遺失了。等到真正的未婚夫,她的靈魂伴侶,最後趕到身邊,就只剩一具動也不動的軀體。他驚恐萬分,如遭電擊,久久無法動彈。老婦人忽然默不作聲。風聲在我們耳邊呼嘯,母牛也哞哞叫著。大家全屏住了呼吸。最後,他抽出刀,刺入自己的胸膛。刀刃完全沒入肉裡,一條紅布從他領口滾了出來,宛如汩汩血注,看得人目瞪口呆。他喉頭咕嚕一聲,倒在她身邊,一陣抽搐,然後靜止不動。死了。但是,他又陡然抽搐,倏地直起身,再度倒臥在地。又一次抽搐、靜止不動。最後不再動了。我們等待著,真正等著,永遠等候著。 ▶▶ 閱讀更多 丹尼爾.凱曼《小丑提爾》

 
閱讀筆記
永發街事/蟄伏的野火
王德威聯合報
《永發街事》書影。(圖/聯經提供)
陳濟舟的作品為當下華語創作提供絕佳視野。他來自中國,在新加坡成長,在美深造,而且有豐富歐洲經驗。如此移動、跨界的路線很難以國家文學或地方敘述所局限。一本護照何能衡量離散、反離散、再離散位置?他的「永發街」與其說體現新加坡一條街道的鄉愁,更不如說啟動新加坡與華語世界一條想像的脈絡……

永發街位於新加坡中峇魯區,中峇魯英文拼音的中(tiong)原為閩南發音的「塚」或「終」;峇魯(bahru)則是馬來文,即「新」的意思。「塚/終」與「新」隱約透露這一地區曾經的邊緣位置和新舊雜陳的風貌。永發街以十九世紀華社名人薛永發命名。薛氏家族曾在新加坡歷史叱吒一時,南洋第一報刊《叻報》即其族人所創。郁達夫流寓新加坡時也曾居於此。

但這都是往事了,如今未必引起永發街居民的興趣。新世紀之交,他們頻繁入住或遷出,演義這條街道的另一段即景。模範華裔公民家庭裡一切慢慢瓦解;離婚男子走向寂寞中年;來自巴黎的男人品嘗禁色之戀的苦果;還鄉的婦人發現人事已非;移民而來的四川少年一夕失蹤變形;移民而去的新洲女子面對家族死刑。但或許還有一二老去的居民記得當年往事?中學聯、南洋大學、教育白皮書、工潮、學潮……新加坡的史前史。

這些人和事都來自陳濟舟的短篇小說集《永發街事》。這部小說集收有十二篇作品,每篇的故事各自獨立,但其中的人物或情節每有相互呼應之處,形成若有似無的有機體。連貫所有作品的則是永發街的街景市聲。這樣的敘事安排前有來者:詹姆斯•喬伊斯的《都柏林人》(Dubliners),舍伍德•安德森(Sherwood Anderson)的《小鎮崎人》(Winesburg, Ohio),李永平的《吉陵春秋》,還有白先勇的《台北人》,都以一地一時的眾生相營造出獨特的地緣風景,生命情懷。人與地互為表裡,缺一不可。《永發街事》以新加坡一條舊街作為背景,也顯現類似企圖,但場景有別,所召喚的情境自然不同。

《永發街事》的作者陳濟舟原籍四川,十七歲南來新加坡,完成中學、初院和大學教育後,負笈美國迄今。在新加坡他從少年過渡到青年,所見所聞想必有許多不能已於言者,於是化為筆下的形形色色。《永發街事》是陳濟舟的第一部作品,已經充分顯現他的才情。他要為這島國留下羈旅的心影,卻選擇了一條平凡的街道作為敘述焦點。但仔細閱讀各篇作品,我們發現平淡的日常其實藏有不平常的悸動。他的人物有在地的華裔、印度裔、馬來裔居民,也有來自中、美和歐洲的移民或過客。他們的生活似無交集,但居住所在——多半是七十三號公寓——卻讓他們有了互動。老去的阿媽瞧見陽台上的巴黎男子為情所困;從中國來打工的小妹對印度裔保全敬而遠之;少年舊識重逢後各奔東西;中國女孩陷入凶險的感情遊戲……日光底下無新事,但永發街的居民各有各的心事。誰能想到那個「宗國」來的青年教授有個馬來同性戀人,還是伊斯蘭基本教義派。午夜時分一對老夫婦餵食他們的養子——竟已變成一隻大蜥蜴。

都說新加坡清潔整齊又有效率,人人循規蹈矩,是個沒有「故事」的國度。陳濟舟卻要讓他的新加坡有故事,而且每每穿插意外伏筆:難以言說的情慾,無從擺脫的感傷,不堪的死亡祕密,甚至詭異的變形記……陳濟舟的筆調基本是寫實的,但字裡行間蟄伏著衝動與好奇。一股看似平常卻又有些什麼不對的氣息——uncanny——總是揮之不去。他善於營造戲劇性高潮或反高潮,也許和他曾參與劇場不無關係。然而回首所來之路,陳濟舟似乎還在摸索對這個島國的感情向度。他訴說,重組,甚至想新加坡經驗,有時像是熟悉內情的外來者,有時像是與現實脫節的在地人。他對筆下人物的生命起伏時有細膩描述,對小說集最重要的「角色」——永發街——卻是若即若離。本土新加坡論者或認為《永發街事》未能凸現足夠地方色彩,使之立體化。我倒以為故事人人會說,陳濟舟的努力自有特色。

《永發街事》特色在於故事中間所呈現的複雜的跨越經驗。國家、地域、種族、物種、階級、世代、文化、性別,甚至宗教信仰的錯綜關係都是陳濟舟有興趣的題材。因此所呈現一種有關新加坡多元的「感覺結構」的確鮮活起來。以〈棄子〉為例,故事裡的愫芬獨居永發街,時與美國來的孫子為伴。愫芬懷念已逝的丈夫,還有建國前他們的革命歲月。但她眼下的困惑是未婚的兒子帶給她一個孫子,而孫子長相不似華裔。她終於發現孫子美國家裡有兩個爸爸。這樣的情節也許顯得刻意為之,但陳濟舟在極短篇幅裡將兩代相異的性別、倫理觀和新加坡政治今昔作了相當細緻的穿插,並以祖孫跨代親情作為一種和解可能,令人讚賞。而真相大白之際,愫芬對著鄰居的狗陡然喝斥「滾開!」,委屈盡在不言之中。〈棄子〉篇名語帶四關:對兒子的放棄,對來路不明的孫子的呵護,對以往政治博弈的認輸,對人生棋局的惘然。

其他的故事,像〈遠方的來函〉寫一個家境良好、留學新加坡的中國女孩自甘涉入特種行業,牽涉跨國色情經濟和階級洗牌問題。此作微有張愛玲〈第一爐香〉的影子,雖然少了祖師奶奶的豔異和蠱惑。〈重逢〉寫一個移民美國的新洲女子和哥哥在死刑執行室裡的重逢,視角獨特。但陳濟舟太為讀者著想,提供豐富背景資料,反而過猶不及。相形之下,〈阿里和黃花〉 處理一個失婚華裔女子和印度裔保全間淡淡的情愫,而以永發街上黃盾柱木的花開花謝投射一切猶如明日黃花,是極工整細膩的佳作。〈蟄伏〉寫一段跨國跨種族同性愛情的執著與背叛,證明華裔魅力征服洋人。全作以「老虎的尾巴上開出兩朵花來」的刺青破題和收尾,極盡浪漫頹靡之能事。這些故事都顯現陳濟舟關懷的多元,筆力偶有參差,但他有情的風格躍然紙上。

這些年華語語系研究成為顯學,各種大說此起彼落,但小說的生產與變化才真正呈現華語世界的眾聲喧「華」。陳濟舟的作品為當下華語創作提供絕佳視野。他來自中國,在新加坡成長,在美深造,而且有豐富歐洲經驗。如此移動、跨界的路線很難以國家文學或地方敘述所局限。一本護照何能衡量離散、反離散、再離散位置?他的「永發街」與其說體現新加坡一條街道的鄉愁,更不如說啟動新加坡與華語世界一條想像的脈絡。我甚至認為,華語語系不足以說明陳濟舟作品的版圖;是「華夷」語系才豐富了他的紙上天地。永發街的居民來自各處,也由此走向各處。內與外,主與客,我者與他者的位置不斷變動。小說〈三代〉描繪新加坡華裔家庭在西方影響下所產生的語言、情感、價值裂變。〈北歸記〉點明新加坡華裔對父祖的故國日益疏離的心聲。而〈客〉故名思義,省思新加坡主體內在的分裂性。

陳濟舟篇幅較短的作品大抵操作精煉,較長的作品雖更引人入勝,但也有繼續琢磨的空間。〈祝福〉的標題典出魯迅同名小說,自然引起聯想。故事裡的小妹來自漳州,在異國和一個同鄉工人相戀。然而她的男友無端失蹤了。春節前夕小妹來到一處佛寺卜問吉凶,與此同時,她只能寄情雕刻漳州進口的水仙鱗莖,期待花開。陳濟舟努力描寫小妹的深情以及周遭環境的無情,並將敘述導向宗教因緣休咎,為神祕的結局作鋪墊。全作也許面面俱到,反而顯得事倍功半。《永發街事》另有兩篇較長作品值得討論,一為開卷的〈物種和起源〉、一為壓軸的〈野火〉,都顯現陳敘事的特色和企圖心。〈物種和起源〉有個淡淡的達爾文典故,講述一個四川少年從家鄉來到新加坡的蛻變。少年在故鄉的生活難以為繼,但那裡有不能割捨的祖孫親情。南方小島燠熱潮濕,沼澤雨林鬱鬱蒼蒼,終有一天少年失蹤。他去了哪裡,或他變成了什麼,帶來小說驚悚高潮——原來離開了熟悉的起源地,物種可能進化,可能退化,還可能「異」化。這篇小說處理了陳濟舟所關注的跨界、變形主題,也更折射了他個人在新加坡成長的心路歷程:在異鄉,「一個青年小說家的畫像」有可能是卡夫卡式的異類,變種,甚至怪物。

到了〈野火〉,四川少年已經出落為「宗國」來的青年教授,而新加坡被投射為未來式惡托邦。此時馬來人奪得政權,華人節節敗退。我們的主人翁卻寧願留守亂局,為了他的馬來警察戀人。這似乎是前述〈蟄伏〉情節的2.0版,其實不然。主人翁的難言之隱除了愛情,還有宗教:他壓抑自己在「宗國」的回教背景,恰如他隱瞞自己在異鄉的情愛傾向。這樣複雜的種族、性別、宗教、國家越界故事不容易寫,但陳濟舟創造了一場帶有超現實意味的野火,將這些問題巧妙地熔為一爐。慾望和誘惑的野火也是信仰和試煉的野火,星火燎原的野火也是萬劫不復的野火。以此,小說來到玉石俱焚的性暴力高潮。〈野火〉野心龐大,宜乎作為《永發街事》的終章。唯短篇小說的格局不再能容納複雜的線索。就像〈物種和起源〉一樣,陳濟舟輾轉在中國、新加坡與世界間,仍在找尋平衡點。

從成都到新加坡再到劍橋,這些年濟舟一路走來並不容易。他的經歷使他的視野較同輩寬闊,他的多情促生了筆下各種故事。課堂內外的濟舟擅交友、喜詼諧,但他的字裡行間看得出另一面,一個孤獨易感的、心思細緻的青年藝術家。《永發街事》是濟舟第一本創作結集,彷彿是他蟄伏多年的熱情所燃起的第一把火。 ▶▶ 閱讀更多 陳濟舟《永發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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