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帶他回家:山難搜索隊員的第一線告白》
內容簡介:您可能不知道,鄉間的郊山有時比高山還可怕。即使怎麼找都找不到──「至少要讓他們好好道別」。本書描述山難搜索隊如何透過縝密的剖析,探尋失蹤登山客的足跡。6個描述發現過程的真實案例,以文圖並陳的方式真實呈現搜尋登山失蹤者的艱辛與內幕過程!
身為護理師與登山好手的中村富士美在2011年以講師身分參與事故外傷者急救處理的研討會,開啟了她前往山區「遇難現場」的契機。2018年,她成立了山難搜索團隊LiSS(Mountain Life Search and Support),專門搜索登山時因某些緣故失聯,無法告知所在位置而下落不明的失蹤遇難者。團隊成員約10人左右,包含醫療人員及山域嚮導。
出人意料的,遇難往往起因於微不足道的小事,這些案例多半只是去了當地郊山或低山後,就從此人間蒸發;災區甚至是在公共道路及其周邊地區,並不算很危險。明明只是週末出門從事休閒活動,卻就此沒下山回家……讓人不禁疑惑:「咦?真的就這樣嗎?」
有人依循朋友拍的山景照爬山,卻因為山況隨季節改變而迷了路。有人相信被風吹偏的路標,往錯誤的方向前進。有人在天色昏暗的山裡踩空滑落……往往就是一個小環節造成了遇難失蹤意外。而搜索隊即使無法及時救援讓遇難者生還,也必須找到屍體,以便其家人能夠接受死亡。
本書描述作者成立的LiSS的協尋過程,如向家屬詢問遇難者的個性及出門時攜帶的物品,剖析登山方式及遇難者的為人等背景,以此追尋遇難者的蹤跡。搜索隊另一項重要的職責是在精神上給予家屬支持。雖然季節與委託時期等因素往往會大大降低找到失蹤者的可能性,搜索隊仍長期陪伴著家屬,盡量提供援助。得益於她身為護理師的經驗,作者與登山者家屬的關係令人感動。
登山讓人可以在大自然中陶冶性情,但自然並不像人類想像的那樣可親!這是一部讓人對大自然產生謙卑感的傑作。如您是郊山健行、山區縱走的愛好者,本書是很好的參考,讓人減少迷路的機會,也增加對山的認識。
作者介紹:中村富士美,1978年生於東京,2018年成立了民間山難搜索團隊LiSS,從事山難失蹤者搜索活動並協助失蹤者家屬。DiMM國際山岳護理師、一般社團法人WMAJ(Wilderness Medical Associates Japan)野外災害急救法醫療顧問、青梅市立綜合醫院門診護理師。她的工作除了實地安排團隊搜救之外,也包含剖析遇難失蹤者的習慣愛好以找出其登山路線,陪伴家屬展開搜尋活動,也常以遇難搜索及野外急救法為主題舉辦演講。
搶先試閱:〈等待遇難者回家的過程中,家屬的心境變化〉
過去我作為護理師參與急救醫療,常與患者及家屬接觸。
本以為或許可以把這些經驗運用在山岳遇難者和家屬身上。
不過實際跟遇難者家屬對談時,我才發現至親之人失蹤的現實遠比我想像中還要嚴酷。
我不知道該對家屬說些什麼。
早上出門時人還好好的,卻突然遭逢意外,或是病患身體狀況突然惡化……我在急救現場看過許多像這樣被迫面對親人驟逝的家屬。
在這種情況下,患者本人必然在家屬和我們醫療從業者面前。
不過若是在山裡失蹤的話,連遇難者本人在哪裡都不曉得。即便在山裡過世了,在發現遺體之前也無法確知遇難者是否平安。從未體驗過的狀況令家屬憂心不已,還要面臨不得不接受兩件事的過程。
一個是家人未歸,「下落不明」的事實,另一個是發現遺體後要面對「至親之人死亡」的現實。
接受這兩件事之前,家屬會經歷多次心境轉變。
本以為只是開開心心地去玩,不料人卻沒回來,精神上大受震撼。這是最初的階段。家屬被焦慮與不安纏身,一心只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趕緊找人。發現家人遇難當下,家屬心情十分緊張,急於有所作為。因此,如果是在遇難事件剛發生時承接搜索委託的話,我的手機也會二十四小時不斷接到家屬的來電。
這時期最重要的是聽家屬傾訴。先接受他們的請求,透過談話努力緩解他們心中的動搖與不安。由於遇難事件發生初期是由公家機關進行搜索活動,家屬往往要接受警官的詢問,不過面對警方時,有些事反而難以啟齒。這時有像我們這種第三者可以傾訴,多少也會讓心情變得輕鬆一點。以搜索隊的立場來說,當然希望能夠盡可能了解遇難者。我們會避免採取催促或質問的態度,小心謹慎地視情況逐步向家屬請教關於遇難者的資訊。
所以為了隨時與家屬保持聯繫,我多半不去現場。每當家屬心生疑惑,哪怕是再小的問題,身邊有人可以立刻解答總是令人安心。
而且在前所未有的急迫狀況與壓力之下,家屬往往處於極限狀態,無法入眠。吃不下睡不著的話,人的判斷力會不斷被削弱。即便我們安撫家屬說:「搜索工作交給我們,今天請好好休息。」很多人還是連片刻都無法闔眼。這時期有些家屬會對警方和我們使用強烈的措辭,此乃「家人遇難」的特殊狀況所致。體恤家屬的心情,逐漸建立起信賴關係,對往後的搜索活動至關重要。
發現家人遇難,當下驚慌一陣子後,緊接而來的是否認與憤怒的情感。家屬會開始在心裡怨懟:「為什麼人還不回來?家人們都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有些家屬可自行消化這些情緒,有些家屬則是需要向我們訴苦才能克服。
經歷這些階段後,家屬會試著接受「因為在山裡失蹤了,遇難者不會回來」的事實。
的確,有家屬會說:「哪怕人死了,至少也要找到身體。」這句話乍看好像接受了家人的「死」,不過在發現遺體之前,家屬多半仍抱持著「人還活在某個地方」的希望。「說不定當初根本沒去這座山」、「說不定人還好端端地在哪裡過活」,只要沒找到遺體,就表示還有這些可能性。
「為什麼找不到人?」
這是我最常被問到的問題。面對這個問題,我總會鉅細靡遺地解釋情況。
在地圖上標出迄今搜索過和尚未搜索的地方,深思熟慮地細細說明各種可能性後,家屬將再度萌生「說不定之後找得到人」的希望。正因為如此,我們搜索隊絕不會放棄搜索,也必須不斷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
隨著時間過去,有些家屬開始思考今後的生活,所以每個委託案的需求也大不相同。有人希望繼續搜索,有人則表示:「考慮到今後的生活,搜索費用的負擔實在是太重了」。此外,也有人會找我們討論「失蹤者的手機門號無法解約該怎麼辦」等等實務上的問題。
承接委託後,LiSS絕不會主動決定中止搜索。因為過去我們也曾找到沒地方可找了,卻在以為無計可施的時候發現了遇難者。不管要花多少時間,我們都不會放棄。
「搜索大多是長期抗戰,幾乎不可能一、兩天就找到人。」
承接委託時,首先一定會告知家屬這件事。
無論是持續搜索遇難者,還是重建今後的生活基礎……
替眼前的家屬考慮「出路」也是我的職責之一。
發現遇難者後,原本「不知道人是否還活著」的曖昧狀況頓時為之一變,「至親之人死亡」的現實活生生擺在家屬面前。
每當我們告知家屬發現疑似遇難者本人的遺體時,大多數人的反應都是不知所措,下意識地脫口說:「哎……真的是我們家的人嗎?」先前家屬得到的消息總是「找不到」,而他們也這麼告訴自己。真正找到人的時候,當下他們反而不是覺得「太好了」,而是疑惑地心想:「找到人是什麼意思?」甚至有家屬坦言:「還是音訊全無的好。」
對家屬來說,面對遺留物和遺體意味著正視「人真的死了」的事實。這次必須要接受至親之人的「死亡」了。
遇難者失蹤一段時間後,就算發現了遺體,形貌多半也跟生前相去甚遠。家屬在「可能不是他」和「希望是他」的心情之間搖擺不定。儘管已經接受遇難者失蹤的事實,此刻家屬卻再度被迫接受痛苦的現實。即便如此,每當在山裡發現遺體,我都想要立刻通知家屬。我希望讓家屬──從遇難者不知去向的曖昧狀況中得到解脫。
就算透過DNA鑑定或齒型比對證實了遇難者的身分,家屬接受與至親之人離別所需的時間也各有不同。發現遇難者後,家屬的痛苦不會完全消失。我也曾被問過:「其他家屬是怎麼重新振作起來的?」
雖然搜索隊的職責是找到遇難者,但直到家屬接受「至親之人死亡」的事實,不再需要我們的那天為止,LiSS的使命都不會結束。
許多家屬都想了解遇難者出事的原因、臨終前的情況,以及他們看過的景象。不過我們只能從發現遺體的現場狀況推測遇難的過程和死因。
聽我們說完之後,家屬往往痛心疾首地想著:「在過世之前,他一個人待在山裡肯定很害怕、很痛苦吧。」不過如實地轉述狀況也是搜索隊的重要使命。
常言道「時間能治癒傷口」,所以人們往往會使用「過了一年」、「三週年忌」等詞彙劃分「階段」,不過那或許不是我們這些第三者能夠擅自決定的事。家屬的心情不能僅憑物理上的時間流逝來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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