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部公布去年全國賦稅收入實徵淨額高出預算數達5,283億元,中央政府則「超徵」3,757億元。預估審計部7月公告中央政府總決算的「收支賸餘」又將是囊橐豐盈。三年前中央政府累計賸餘7,044億元,過去兩年因「還錢於民」每人6,000元,撥補台電公司1,000億元、年度預算挪用、戰機採購,以及償還民營化基金債務後,歲計賸餘落至158億元。如今財政部賦稅「超收」,政府歲計賸餘預估又會升至3,500億元以上水準。「歲計賸餘」是社會討論國家財政收支餘絀慣用詞,但在《預算法》與《決算法》中未被精確定義。學者則認為歲計賸餘並非政府財政良窳的指標;不僅總決算與特別決算的收支應合併考量,且目前國家長期債務偏高,縱有歲計賸餘的填補亦僅是杯水車薪。
政府超出預算的收入最終會反映在歲計賸餘,而社會對如何運用這筆「意外之財」出現不同的見解。有人對財政部總是錯估賦稅非常不滿,認為超過預算收入是社會額外的租稅負擔,理應歸還人民;「還錢於民2.0」的行動於焉展開,而目前提出的是每人歸還1萬元。至於政府則另有想法,賴總統回應是要擴大社會投資,並因應川普執政後的台美關係,國防預算占GDP比例提升至3%,而需增加1,600億元。
政府妥善運用資源,創造社會最高福祉,本就是責無旁貸的職責。經濟學者常以槍砲與奶油的抉擇為例,討論公共抉擇的價值問題。主張超徵稅收應退還人民者,強調重民生的小政府;超徵稅收歸還人民自己決定如何使用,凸顯出尊重市場機制的價值觀。至於花錢增購軍火並推動社會建設者,則應是支持大有為政府,但政府效能將影響資源配置的合理性。
社會不滿意財政部去年超徵稅收,是因為這並非偶發事件,而是已成為系統性偏誤。賴總統前年競選時就已提及「台灣連續六年有歲計賸餘」。去年財政部再次對國家經濟掌握失準,持續低估稅收,嚴重影響國家使用資源的規劃。預算支出規範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務,而超徵稅收於是成為人民額外的負擔。政府若想保留超徵稅收,就應說服社會其使用資源的正當性。
台灣面臨醫療體系財務困頓與退休養老體制瀕臨破產的危機。這兩者皆需龐大資金進行改造,可是目前包含社會安全捐的賦稅負擔率高達20.5%,政府能再加稅的空間已十分有限。匯集餘裕財政資源導向處理社會沉痾顯然是正辦,而歲計賸餘若能朝此方向規劃,將有助於改善社會安全網。不過,社會必須要有以下三點的共識。
首先,現有6兆元的國債說明政府總體財政並非餘裕。國債是後代子孫的負擔,但配合國債發行的公債交易則是金融市場最重要的定價基石。所以,以內債為主的公債並非一味地還債歸零,而是要管控占GDP一定比例之內作為重點。
其次,健保與退休等社福制度應以符合人性且能永續的改革為主。政府應提出能獲得社會朝野認同的改革方案,因為有了改革共識,資金取得來源與運用才不易出現爭議。
第三,政府控制債務水準,且獲得社會認同的改造後,歲計賸餘就能挹注健保與退休改革的「資金池」,而成立讓人民信賴的「國家主權基金」,吸納歲計賸餘就是政府體制的合理安排。
超徵稅收造成的歲計賸餘該如何分配端看執政者心態。執政者若重視民瘼、落實改革,必將會留給後人肯定的記憶。畢竟,還錢於民對社會影響有如過眼雲煙,購買軍火填補資金缺口則凸顯執政東挪西湊的困窘。唯有慎謀能斷,符合人性且按部就班的改革,社會才能永續進步。台灣迫切需要社會福利的改造,妥善運用歲計賸餘應該是不錯的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