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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5/28 第5969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聯合報黑白集 聯合報黑白集/AI賽輸南韓,還唱衰輝達
聯合報社論 聯合報社論/不會做就換人,賴政府拿地方出氣太鴨霸
經濟日報社論 經濟日報社論/補貼台電虧損,抑或普發現金
民意論壇 威權是心態 不是外在符號
立法議事特殊性 望大法官理解
監委敢查自家秘書長?
任小丑掌權的平庸邪惡
政府長債不再安全□市場高波動或將是常態
川普應聽「諫逐客書」之勸告
科技.人文聯合講座/美加和平拱門

聯合報黑白集
聯合報黑白集/AI賽輸南韓,還唱衰輝達
黑白集/聯合報

輝達宣布在台北市成立海外總部。與此同時,全球生成式AI龍頭OpenAI宣布在南韓設立亞洲辦公室。OpenAI為強化亞太市場各種應用,繼日、星之後,在亞洲設第三據點。南韓是全球第二大ChatGPT付費訂閱市場,因而中選。

OpenAI策略長表示,南韓擁有從晶片到軟體全方位AI生態系,涵蓋學生到銀髮族,是全球最具潛力市場之一。對比之下,台灣在人工智慧賽局中,除晶元代工製造超前,還有許多不足。但不知為何,財經「國師」近日竟夸言,「輝達盛世已到轉折」。

綠國師因黃仁勳「看重中國市場」,斷言輝達是強弩之末,將影響台積電和台灣。這種預言算力,堪稱獨步全球。但網友功力也不差,一眼洞穿國師和青鳥是替清德宗洗地出氣。只因黃仁勳讓海外總部落腳台北,又公然擁核,便唱衰加抹紅「中共同路人」。

綠營唱衰輝達,莫非忘記高雄還得靠輝達超級電腦,才能躋身AI發展基地。黃仁勳和資通產業畢竟是同船人,一榮俱榮。若賴政府容許「中共同路人」滲透,不怕危害「非紅供應鏈」?

賴清德自詡「台灣是全球AI神經中樞」,或許不在乎日韓星有ChatGPT落地。但台灣靠輝達組隊擠進AI全球賽局,從股市、房市到地緣政治,一路炒作多頭。若輝達盛世不再,那國運將如何?國師討好過頭,把總統大話都捅破了。

   
聯合報社論
聯合報社論/不會做就換人,賴政府拿地方出氣太鴨霸
社論/聯合報

中央政府總預算遭刪,行政院高呼政務無法推動,藉此催動大罷免;近日更補一刀,將對地方政府的一般性補助款大刪廿五%。此舉衝擊教育、社福與基礎建設,地方強烈反彈。民眾黨團隨即在立院提案,要求政院依法補足地方補助款;民進黨團則稱,決議案效力無法凌駕總預算審查結果。行政院為報復藍白凍刪總預算,拿地方和人民出氣,暴露自己的鴨霸本性。

事實上,中央總預算雖遭立院刪減,但歲出仍創史上最高;說不能做事,根本是無賴之詞。賴政府更趁此逆勢操作反擊,當成大罷免的火藥。一是鋪天蓋地散播假訊息,總統府副秘書長何志偉近日還鬼扯,「阿兵哥再兩周就沒飯吃」。二是各部會裝窮賣慘演很大,閣揆卓榮泰宣傳周年政績,還不忘表演「杯子蛋糕秀」。三是拖延不送部會解凍報告,堅持哭窮戲。四是藉口因應川普關稅戰,開列特別預算偷渡被刪預算。五是聲請釋憲,叫大法官出面圍事。最後是重砍地方補助,恣意報復人民。更重要的是,配合府院各種反擊,綠營同步操作大罷免。

當初民進黨聲稱,中央總預算中的必要支出,包括各縣市一般性補助款,是「動不得」的。如今行政院卻說,一般性補助款是中央「得」予補助,並非「一定」要補助,大刀砍掉四分之一。當初藍白立委刪減的,是中央部會浮編的宣傳及業務預算;現在行政院的大刀,卻劈向地方迫切的教育、社福與基礎建設款項。更荒謬的是,當初綠營和側翼網軍造謠,指控藍白大刪教育、社福預算;如今真正下此毒手的,卻是卓榮泰領軍的行政院。

立委監督政府、凍刪浮編預算,是人民付託的天職;賴政府報復性統刪地方補助款,則是違法亂紀。學者專家都指出,行政院此舉不但於法無據,甚且有違法之嫌。根據《財劃法》、《地方制度法》及中央對直轄市及縣市政府補助辦法,中央對地方的補助款是法定義務;在地方政府無違法濫用的情況下,中央政府無權剋扣補助款。

進一步看,依立法院修正通過的《財劃法》明訂,中央給地方的一般性補助款,金額不得少於修正施行前一年度預算編列數。行政院卻辯稱,預算早已編列,應適用舊財劃法。但財劃法修正已由總統府公布生效,行政院卻死抱舊財劃法為自己的違法辯護;連法律都可以任意曲解並選擇性遵守,這個政府還有什麼濫權違法的事情做不出來。行政院雖已聲請釋憲,但在釋憲結果出爐前,至少應依法行政;但卓內閣卻自行其是,擅自決定暫緩撥款,威權又不可理喻。

更荒謬的是,面對地方政府齊聲反彈,海委會主委管碧玲卻反咬地方政府在藍白刪減預算時袖手旁觀,犧牲了人民的利益,如今才會有現在預算被刪的狀況。卓榮泰也說,希望審查預算時,地方首長好好影響立委。中央的無能無德,全都怪給地方,卓內閣的推諉本事還真高明!

問題是,行政、立法兩院的攻防,何時輪到地方政府撈過界去插手?地方首長都是民選產生,他們並非中央政府的「屬下」,行政院豈能隨便支使他們?何況,民進黨說了「地方補助款不能動」,在野立委沒動這些錢;現在,卻是中央粗暴揮刀地方。這種顛三倒四的政府,還值得人民信賴嗎?

地方的教育、社福、基礎建設等補助款,是基層民眾最需要的資源。賴政府執政不力,卻拿砍預算來懲罰地方,以人民為芻狗。台中市長盧秀燕回嗆卓榮泰:「不會做就換人做!」此話正是人民心聲。

   
經濟日報社論
經濟日報社論/補貼台電虧損,抑或普發現金
社論/經濟日報

2024年度稅收超出預期,各界對於如何使用超額稅收展開熱議。最受矚目的兩種選項是:撥補台電千億元虧損、將稅收盈餘直接發現金回饋全民。

兩種聲音看似對立,實則都迴避了公共財政治理的核心價值。與其在這兩個選項間搖擺,不如先回到根本去問:政府課稅與支出的正當性為何?什麼樣的用法,才真正符合公平、效率與未來感?

行政院主張優先挹注台電虧損,維持電力穩定與國營企業財務安全。但這樣的看法忽略了一個關鍵事實:台電虧損並非營運效率不彰,而是能源政策長年扭曲所致,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電價凍漲政策與政府對再生能源價格的非市場性干預。

在過去十多年,台電的售電價格始終未能反映實際成本,尤其在燃料價格上漲、再生能源占比上升後,成本結構更為複雜與昂貴。然而,在政治壓力下,電價凍漲成了「全民便宜用電」的選票保障,但背後財務黑洞卻不斷擴大。如今若以全民稅金彌補,等同於補貼政策錯誤、獎勵制度失能,讓節能用戶淪為「替高耗能者買單」的冤大頭。

合理的做法應是回歸使用者付費原則,讓電價逐步反映成本,並針對弱勢家庭進行定額補貼,以區隔社會照顧與市場效率的邏輯。只有讓價格成為有效訊號,才能帶動整體節能轉型,也才是對未來能源永續的負責態度。

也有部分人主張,既然政府多收了錢,就應該「還給人民」,直接發現金才是最公平、最快速的辦法。這種思維在政治語言上討喜,容易吸引民意,但在財政原則上卻危險至極。

首先,若長年超收稅款,那我們就應該問:是不是課稅設計出了問題?是否預算編列過於保守?亦或行政機關預估能力不足?這些都是應當優先檢討的制度面問題,而不是以「發錢解套」來掩蓋。

其次,稅收本質是一種公共信託。人民繳稅,是為了支持整體社會建設與福利保障,而不是為了「繳多少、退多少」的帳面平衡。如果政府無法提出更具戰略意義的支出計畫,便只能用現金回饋作為安撫手段,反而暴露出治理能力的貧弱與財政規劃的空洞。

普發現金也會扭曲公共資源的分配邏輯。一視同仁地分錢,看似人人有份,實則無效率、無目標、不精準。相反的,這些資源若投入長照體系改革、教育資本投資、氣候調適工程或青年創新基金,所產生的社會乘數效應,將遠高於短期的現金消費刺激。

最該補的,不是台電或民眾荷包,而是制度的破洞。一個健康的財政體系,必須立基於四項原則:

一、稅制應該穩定、可預期、公開,並適當平衡直接稅與間接稅比例。財政部應強化稅收預估與執行準確度,避免因資訊不對稱而產生超收常態化。

二、政府支出應講求效率與目標導向,不只是花錢而已,而是能證明每一元都創造未來,建立財政支出與政策成效之間的問責鏈條。

三、補助應精準對焦弱勢族群與社會轉型重點,而非將有限資源攤平。高耗能戶不應與節能家庭享有同樣低廉電價;補貼應從補價格轉向補需求。

四、以價格訊號推動行為改變,包括尖離峰電價、多段式計價與碳費徵收等手段,才能引導產業與民眾邁向能源效率更高的未來。

在財政盈餘的時代,不能總是將資源用在「政治上最容易說明的地方」,而是應放在「國家最需要轉型的關鍵處」。當我們擁有超額稅收時,是否有能力以理性與遠見規劃未來?是否能重建一個公正、透明、有效率的財政機制,讓人民知道:他們的稅,不只是繳出去的錢,而是建構一個更好國家的基礎。

若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那麼無論是發錢還是補電,最終損失都將是人民對制度的信任,那才是真正最昂貴的代價。

   
民意論壇
威權是心態 不是外在符號
林火旺/台大哲學系退休教授(桃園/聯合報
民進黨政府「去蔣」不遺餘力,除了移除蔣公銅像,內政部也委託研究辦理全國中正路改名,內政部長劉世芳趕在賴清德總統就職一周年前夕表功,盤點她推動轉型正義的成果,並直接點名台北、台中、桃園三市進度太慢。台中市長盧秀燕被詢問到這件事時表示,「國家吃飽太閒嗎?該做的事情趕快做吧!經濟、國家安全、人民的困難,這些趕快解決,不要再意識形態了!」

盧市長的回應一針見血、大快人心。自從賴總統執政以來,「拚政治」的力道遠超過對民生、經濟的用心;更糟糕的是,拚政治的重點不是為了深化台灣的民主政治,而是為了剷除異己,企圖全面執政。

在自由民主體制下,政治立場不同是常態,所以一個民主政治是否成熟、進步,關鍵在於公民是否能容忍異己、可以與不同政治觀點的人和平相處。因此把不同政治立場的人當成敵人,對異己充滿排他、敵意和恨意,這樣的心態是自由、民主的敵人,就是威權。現在的民進黨,正是在自由體制下展現威權心態:所有不贊成賴總統執政風格的人,不分藍白綠,全部被民進黨及其側翼醜化為「賣台」或「中共同路人」,這不是威權,什麼才是威權?

沒有人會否認,中華民國經歷過一段威權統治時期,在中共隨時可能進犯的那個年代,採取戒嚴的手段不是完全沒有合理性。威權統治強調集體主義的價值:團結、效忠領袖,統治者往往以國家安全為由,傷害人民的自由、甚至生命。轉型正義應該做的是,恢復無辜受害者的聲譽並賠償,但是移除蔣公銅像或中正路改名,則是畫錯重點,除了浪費公帑、討好特定意識形態者外,對掃除威權完全無益。

解嚴以後的台灣,「制度上」不可能再回到威權年代,因為中華民國的憲政體制是自由主義的民主體制,唯一沒有趕上的是:還有許多人的心態仍然停留在威權時代,沒有隨著體制解嚴而心態進化、學會包容異己。我常開玩笑,一個人長得很醜,難道改個名字就變美了嗎?不論路名或銅像,代表的是不可能□去的歷史;威權符號不會使人變威權,真正的威權是人的心態,會受這些外在符號影響的人,本身的心態一定已經是威權。

如果執政黨不是基於一己或一黨之私,而是真正關心台灣的民主進步,與其中正路改名或移除蔣公銅像,不如強化自由、民主的理論論述;與其把納稅人的稅金浪費在一些對自由化、民主化無益的工作,不如拿來鋪橋補路、救濟弱勢。

事實上,現在的民進黨政府正以威權心態推動轉型正義,賴總統的嘴裡最常高喊民主或更大的民主,但是心裡卻視在野黨如寇讎,這對自由、民主、正義的理想是一個多大的諷刺啊!

   
立法議事特殊性 望大法官理解
羅傳賢/立法院法制局前局長、退休/聯合報
國會在民主國家的政治制度中是重大政策合法化之憲政機關,美國開國先賢麥迪遜就曾說:「在一個共和國政府裡,立法權必然居優勢。」然我國立法院近一年來,遭逢史無前例、違反定期改選及實質正當性等憲政基本原則的「大罷免」,加上執政黨團不斷聲請釋憲,企圖仰賴大法官干預立法,已造成國會監督行政之功能弱化。國人憂心之餘,欣見日前聯合報社論「大法官別為賴政府圍事、為走鐘國會添亂」,義理精闢,啟迪民智,茲再補充個人心得,期盼身為法界俊彥之大法官們能理解立法議事之特殊性。

國會議事是為意見溝通制度化,有序處理議案之系列活動,其目的在追求符合民意之公共利益。惟其為一不確定法律概念,過去多以實質論界定,如議事內容屬社會公益即是;然社會公益非任一單方所能決定,須透過相互權衡過程為佳,即經由複雜的交互影響過程來形成整合狀態,因此過程論逐漸成為多數說。質言之,以平等參與和光明正大為基本精神,進行公共對話。經過論爭過程,不斷質疑、理性溝通、妥協或修正以尋求共識,如未獲共識,不得已才以表決做為解決紛爭之手段。

眾所周知,立院議事常因政黨意見不合,常處於特殊性紛爭的環境中進行議事;因此,議事係參照自訂議事規則,並以內政部頒布之會議規範及議事先例為補充,且主席視交互影響過程,以變通原則來盡力維持秩序,似無法以形式成文之法規據以嚴格執行。

法案有不完備之處,得在委員會審查時修正,二讀會亦可提出修正或重付審查動議;三讀會如有文字修正也可提修正;三讀表決後仍需待下次院會散會前均無復議時,該原案才告確定。經過如此嚴密的議事程序,自行憲以來,從未發生法案於三讀會時遭否決之情事。

在民主國會裡,對於三讀議事規範及執行,擁有排他性之決定權。完美的制度可能不存在,國會各黨團間常有意見衝突;若憲法法庭先定下目標,通常只會引發爭議。盼大法官能破除盲點,使超然司法正義之形象再現。

   
監委敢查自家秘書長?
吳立昊/教(嘉義市)/聯合報

監察院秘書長李俊俋利用公務車接送愛犬做寵物美容,事件爆發後,李俊俋坦言自己思慮欠周,已自付車輛油資,並向監院副院長李鴻鈞提出自請處分。

監察院負責糾舉公務人員違法和失職行為,在院長陳菊因病長期請假狀況下,李俊俋身為監察院秘書長更要潔身自愛,否則監察院糾舉及調查其他機關與公職人員,又豈有公信力可言?況且,李俊俋的行徑看起來熟門熟路,類似行為應非頭一遭,監委們是否有膽對自家秘書長啟動調查,以求公正廉明?還是秘書長把公務車當私家車使用,在監察院內部早就是公開的祕密,因此也不值得一提?若是如此,監察院又有何立場繼續執行監察權?

另外,李俊俋的愛犬去做寵物美容,這看在一般民眾眼裡也是極其諷刺。一般民眾連自己的身體有病痛時,因為擔心會被公司苛扣薪資、飯碗不保,有時都得咬牙苦撐;秘書長的寵物竟備受呵護至此,搭乘公務車專人接送去美容,真的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老百姓只能悲嘆自己的命不如高官家的狗了。

古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沒想到現在的台灣竟公然上演更為荒謬的寫實版。如果此事就此被輕輕帶過,李俊俋也不必接受任何懲處,那麼台灣又有何公平正義可言?監察院官員犯錯反倒「無人可監察」,顯得既可悲又可笑!

   
任小丑掌權的平庸邪惡
朱立安/教(嘉義市)/聯合報
企管界有個著名的西諺:「讓小丑來管理,就得到馬戲團。」若跳梁小丑掌權,只嬉皮笑臉倒也罷,但萬一是漫威故事裡自私變態的超級反派呢?更可怕的,當看戲觀眾把小丑推上掌權大位,該負何種罪責?

小丑掌權的民粹現象已經見於全世界,例如白宮天天上演爛劇本實境秀,光是俄烏能否停戰就變來變去,反正美國總統要不要兼任教宗?或該不該違憲競選第三任?大家都當小丑插科打諢。而歐洲各國,二戰結束僅八十年,非但不實質反省極右法西斯之禍害,卻步上右翼藉選舉抓權力的老路。德國剛選出新總理,此位新總理在今年初曾接受極右翼政黨AfD支持,反移民的AfD已被列為右派極端主義政黨,但不僅成為德國第二大政黨,也得到美國副總統范斯和馬斯克公開力挺。令人訝異的是,當今資訊傳播快速,極右派政客的言語傳到全世界,選民不以為忤,反而瘋狂喝采。

最近美國民主黨支持度滑落,剩下兩成多,竟有美國政論節目指出,民主黨需有類似川普那種敢信口開河的候選人,不要歐巴馬的大學教授模樣,否則將繼續在野,甚至滅黨!選民現在到底在想什麼?令人悲從中來。

把此現象詮釋到位的,是曾獲坎城影展評審團大獎的電影「夢想集中營」。較遲鈍的觀眾若未事先讀解說,甚至不會發現這是嚴厲的反納粹電影,因為從頭到尾並無恐怖畫面,只見漂亮的花園洋房、賢慧女主人、認真工作的男主人、可愛的兒女,但那個男主人是納粹軍官,他們住的房子是宿舍,隔牆就是集中營。眾人看似正常過活,納粹暴行只輕輕勾勒;例如有一幕是親戚來訪,坐在漂亮花園裡看花曬太陽,隱隱約約聽到隔鄰集中營傳來刑求慘叫,沒問什麼也沒說什麼,只收了行李不告而別。觀眾直到影片尾聲,才聽到軍官與妻子在電話中討論升遷,提及他的工作乃負責燒掉毒氣室的猶太人屍體。換句話說,電影裡出現的「平民」、「正常人」、「好人」,都看著醜惡戲碼卻無動於衷。

當川普二度掌權,也出現一些說MAGA支持者是「好人」、「好鄰居」的論調;那些「好人」、「好鄰居」如今依然支持川普違憲遣送移民。就像台灣所謂「好人」、「好鄰居」,支持遣送陸配、對意見不同者動輒打為「中共同路人」或「在地協力者」。

漢娜鄂蘭把此現象稱為「平庸的邪惡」,當時她為文討論納粹戰犯審判;也質問,眼睜睜看著惡行發生的千百萬平民,難道毫無罪孽?如今我們警惕到,當全世界重新出現民主專制化的現象,選民擺脫不了責任。

川普把墨西哥灣改名「美國灣」,普通人認為無傷大雅,卻不察覺其背後的帝國主義心態;賴政府把台灣九成多漢人人口歸為「其餘人口」,也有人覺得無所謂,不知此乃為了政治私利而從根拔斷文化、血緣、歷史連結,是意識形態治國。

納粹累積許多「平民觀眾」心中的「無傷大雅」,終於變成殺人魔並橫行無阻。一如漢娜鄂蘭指出,那些「小事」逐漸腐蝕大眾的人性,使人的道德標準從內腐爛,即便隔壁就是集中營都視而不見,而且往往是社會上層的體面成員先屈服。所謂「好公民」很快就適應了新的腐敗規範,只要自己能繼續有好職位、住漂亮房子,即使民選的威權獨裁破壞了真民主也事不關己,這正是在我們眼前活生生上演的悲劇。

   
政府長債不再安全□市場高波動或將是常態
吳芳銘/自由撰稿者(嘉縣太保)/聯合報
近期各國政府債券遇險,長債的殖利率如果持續飆漲,風險外溢到股市與匯市形成「三殺」,可能觸發金融的系統性風險。各國面臨的共同問題是,不斷高升的財政赤字,以及因此為公共支出發行大規模的債券,但在買家減少、縮手甚至轉為淨賣出的風險管控下,促使長債殖利率迅速上升,成為全球市場的壓力釋放閥而埋下隱憂。

川普2.0「讓美國再次偉大」,無論是加徵關稅、平衡貿易逆差還是要求他國增加國防支出,旨在「矯正」長期以來依賴美國終端需求和軍事安全的國家,需增加對美投資及提高財政支出。典型的例子是今年德國里程碑式的財政轉向、美要求日本擴編軍事經費。

此外,川普提出「大而美法案」,計畫在未來十年內減稅逾四兆美元,並削減至少一點五兆美元的支出,但僅靠每年加徵關稅二千億美元的收入,根本無法彌補財政缺口。依據聯邦預算委員會估計,該法案在未來十年將為美國債務再激增約三至五兆美元。

美國債台高築無解,大幅激增債務更令人吃不消。如今開源不易,又要推動減稅、提高債務上限,令市場陷入不安情緒。尤其「大而美法案」與債務上限捆綁在一起,計畫把債務上限提高至四兆美元,且法案的特點是「減稅快、減支慢」;當減稅規模高於預期,且集中在短期內實施,而削減的開支更偏向後期推進,市場對未來美債供給的再擴大充滿疑慮。

另從全球再平衡的經濟帳來看,由於美國正在減少對全球的公共義務支出,從收縮戰線到聚焦區域來減縮財政支出及赤字。但美國國會近期通過的減稅和支出法案,直接挑戰財政再均衡,示意政府債務供給仍將回到系統性上升的舊軌道上。美國的「淨國際投資部位」(NIIP)不斷惡化,未來十年期美債殖利率將遠高於百分之五。

美國處於「弱成長、高通膨」時期,使得長期債券殖利率和美元匯率成為洩壓閥。除非全球政府的財政或貨幣政策出現重大轉變,否則全球長期利率可能繼續上升。利率若加速飆升,可能外溢至股市與匯市,觸動系統性風險警報。目前美日兩國長債殖利率均在歷史高位,已對資產定價構成系統性壓力。

過去日債是「礦坑中的金絲雀」,具有領先指標的意義。當市場關注日本央行升息和日本政府支出的擴張,即在宣告債券市場的風險。

全球債市供需問題的核心矛盾是美債,從目前減稅和關稅的兩條主線來看,減稅的進程直接影響未來美債供給的規模及確定性;關稅談判的進度則影響外資對美債需求強度的預期。確定的減稅加上不確定的關稅,只會讓市場的風險偏好情緒持續。

日債若出現無人願意接盤,是對全球債市變局的警示。日本首相石破茂日前在國會備詢時更表示:「日本的財政狀況不比希臘好」,此論一出引發市場擔憂,成為日債殖利率快速飆漲的導火線,日債和美債殖利率也因此同步走高。美債和日債是兩大經典的「無風險資產」,也是其它流動性資產的「定價錨」;在全球大財政時代,當政府長債不再安全,投資人自然會尋找安全的避風港,今年金融市場的高波動或將是常態。

   
川普應聽「諫逐客書」之勸告
楊建業/西安科技大學材料科學與工/聯合報
面對川普向全球發動的各種「戰爭」,有人選擇跪、有人選擇抗爭,即便在美國國內也是如此。

哥倫比亞大學為了政府四億美金的撥款,跪了;但有著近四百年歷史,比美國建國歷史還要悠久的全球頂尖級學府哈佛大學,此時顯示了其高貴且獨立自由的品位,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抗爭。哈佛以大學的尊嚴和思想自由不容侵犯、民主的基石不容侵蝕為由,拒絕了川普政府要求哈佛改革管理結構、招聘與招生政策等一系列指令。

這使得川普異常暴怒,以美國國土安全部的名義發布行政命令,撤銷哈佛大學招收國際學生的資格,並強制校內所有外國學生轉校,否則將面臨簽證失效、喪失在美合法身分乃至被遣返的風險。此舉如同釜底抽薪,將哈佛置於生死存亡之地。目前國際學生在哈佛約有六八○○多名,約占哈佛學生總數的近三分之一,少了這部分學生,哈佛會失去很大一部分學費來源。儘管哈佛有很多校友的捐款,但各類巨額捐款都是專款專用,有嚴格的使用規則,不能任意挪用。且這些學生都是優秀的人才,失去了這一大批頂尖人才,將從此自美國流失。

川普政府拿國際學生開刀,還暗含有反移民的意思。但美國本身就是個移民國家,過去半個多世紀以來,沒有移民就沒有美國今天的霸主地位;矽谷超過一半的初創企業是由移民主導的,美國五成五的獨角獸初創企業是由移民創辦的,其中包括Tesla、Google、Intel、PayPal和莫德納等公司。川普反對非法移民,卻不應拿合法移民開刀。

同理,沒有國際學生,就沒有哈佛─這是哈佛大學在訴狀中的一句訟詞。大學依賴頂尖的教師、拔尖的學生及一流的設備才能出類拔萃;失去了頂尖學生的加持,哈佛的學術競爭力和研究能力將被大大削弱。川普此舉,令全球其他幾大經濟體大喜過望,歐洲已緊急制定計畫,引進在美國失去科研經費乃至飯碗而離職的頂尖科學家;中國港澳高校也紛紛向哈佛等校的國際學生開啟「綠色通道」;日本文部科學省也表示,他們向日本國內大學發出通知,商討臨時接收國際學生等支援方案,東京大學已為臨時接收展開協調。

秦始皇尚能聽得進李斯「諫逐客書」之勸告,不僅收回了逐客(驅逐移民)之成命,還加以重用,使秦國成為戰國七雄之首,最終一統天下。如今正在瘋狂摧毀美國自身各種軟實力的川普,應該也能聽得進各種異見吧?目前,美國法官已經暫時叫停了川普對哈佛的行政命令,也算是給美國保留了一點理性的顏面。

無獨有偶,面對美國對台灣半導體產業嚴苛的關稅打壓,台積電終於忍無可忍,毅然選擇不再續跪。台積電「強烈建議」美國必須豁免對台灣的半導體關稅。台積電說自己在美國設廠提供了許多就業機會,且是「美國史上最大單筆外國直接投資」,並有助美國實現半導體本土化。美國對台半導體實行高關稅將衝擊對美投資,對美國國安有害無益。

這本應是賴政府的責任,它早就應該為自己的企業發出這樣的聲音,卻讓台積電越俎代庖了。企業站起來了,政府卻仍「長跪」不起,情何以堪!

   
科技.人文聯合講座/美加和平拱門
林一平/聯合報
美國政府取消哈佛大學招收國際學生的資格,而哈佛大學抗拒的戲碼正在進行中。誰能果敢抗拒霸凌?更早,川普政府對部分加拿大商品加徵關稅,並時不時威脅吞併加拿大。加拿大總理卡尼(Mark Carney)在白宮與美國總統川普會晤時則重申,加拿大是「非賣品」。這番話回絕了川普提出讓加拿大成為美國第五十一州的可能性。

這讓我聯想到一座矗立在美加國界的和平拱門(Peace Arch)。一九八五年至一九九○年間,我多次開車往返西雅圖與溫哥華,行經五號公路時總會路過這座位於華盛頓州布雷恩市(Blaine, Washington)與卑詩省素里市(Surrey, British Columbia)之間的和平拱門,它象徵著世界上最長的不設防邊界。

拱門一側在加拿大領土,另一側位於美國境內。美國側刻有「同母之子」(Children of a common mother),加拿大側則寫著「同居合一之弟兄」(Brethren dwelling together in unity)。拱門西面寫著:「願此門永不關閉」。

這座由混凝土與鋼筋築成的拱門,是北美最早的抗震建築之一。拱門基座上嵌有兩塊青銅匾:一塊刻有加拿大蒸汽船「海狸號」,另一塊為美國的「五月花號」。據稱,當一九二一年拱門落成時,兩艘船的木材遺跡被密封於匾額後方。國際和平拱門是世上少數同時被列入美加兩國國家歷史遺產名錄的地標。

每年六月第二個星期日,美加兩國輪流主辦「跨越邊界之手」慶典,以紀念這座國際紀念碑的落成。參與者包括兩國退伍軍人、盛裝的加拿大騎警,以及來自多個青少年組織的成員。美國男女童軍、營火會、探索者協會及加拿大童軍總會皆共襄盛舉,年度參與人數達二萬人。這項活動讓年輕參與者有機會結識邊界另一側的同齡人,進一步促進國際合作與理解。

然而,若追溯和平拱門的起源,便會發現它其實是為紀念一八一四年十二月廿四日《根特條約》簽訂百年(1814-1914)而建。該條約終結了英美在一八一二年爆發的戰爭,而當時的戰事亦牽涉加拿大、美國、英國三方勢力。

在一八一二年戰爭中,加拿大人曾奮力抵抗美軍入侵,出現一位女英雄西科德(Laura Secord)。當時,她家被美軍占據,無意間得知美軍正規畫奇襲海獺壩。她孤身躲避美軍巡邏,穿越卅公里的險峻荒野,最終成功向英軍示警。英軍得以預先部署,並最終擊退美軍,西科德因此成為加拿大最著名的女英雄。

我曾查詢她的肖像,發現各種資料來源對她的面貌描述略有差異。根據她孫女的說法,西科德身高約一六三公分,擁有褐色眼睛與良好膚質。曾與她接觸的英國軍官稱:「她體態纖細,容貌精緻…擅長針線、縫紉與烹飪。」可見,她並非粗重農務的婦人,而是一位聰慧且細膩的女性。根據這些描述與尼加拉瓜公立圖書館的檔案,我試著素描了她的肖像,如圖所示。

加拿大歌頌抗暴的西科德,而和平拱門的歷史不僅映照美加的過去,其存在也賦予我們當下反思的契機。川普若企圖吞併加拿大,無異於重演一八一二年的歷史。而此時,卡尼的堅定立場,彷彿再現了當年西科德的英勇身影。(作者為前科技部代理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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