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政府說要增訂「中共代理人」法，引起極大爭議，被批為「白色恐怖復出」或「召回刑法一百條」。這種欠缺法律明確概念立法，折射當權者亟欲控制媒體和言論心態。

面對強烈批判，總統府聲稱是引用美國、紐澳、或歐盟類似立法。但真的是這樣嗎？事實真相是：草案內容更類似俄羅斯二○一二年通過、一七年再修正的外國代理人法，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七年底，俄國頒布法律幾小時後，立刻對自由歐洲電台／自由電台（ＲＦＥ／ＲＬ）新聞服務發出警告；也把美國之音、ＣＮＮ等美國支持媒體和德國之聲列入名單。歐盟譴責，指此法是拿著國家框架，「對自由而獨立的媒體進一步威脅」。

由於之前已通過「訊息安全法」和「媒體法」，俄政府的三法不僅一體適用管控外國政府、外國公民和無國籍人士資助的非營利組織，也適用外國媒體。國際媒體擔心普亭總統再度擴權，政府不經法院判決即關閉「不受歡迎」的外國網站或媒體，更對某些「從國外獲得資金」的「外國代理人」媒體實施制裁。

再看美國。外國代理人註冊法（ＦＡＲＡ）一九三八年立法，原為對付納粹宣傳，要求外國代理人遵守嚴格披露要求，過去違反ＦＡＲＡ處罰非常罕見。不過川普上台後，這部法律執行突受注目。先後拿俄羅斯和中共媒體開刀。但很多學者認為，此項審查不透明也具不確定性，有打擊特定「外國代理人」媒體形象意圖，呼籲不要具針對性，尤其不應對付新聞工作者。

去年半島電視台案最引爭議，十九位國會議員舉報半島「反美」、「反猶太」報導令人不安，要求調查是否為卡達政府「代理人」，要求註冊。半島回擊，強調過去美國尊重新聞自由，連訪問賓拉丹都沒被打壓，專業已獲三百多項新聞獎肯定。媒體權利團體也強烈表示，ＦＡＲＡ此舉侵犯憲法保障的新聞自由。

綜觀美俄兩法，兩國給予「外國代理人」的「待遇」頗為一致：都要求向所在國揭露與外國委託人的關係、活動和財務收支，尤其重視新聞報導和訊息傳播，必須標誌「外國代理人」識別。不過，在國際抨擊後，俄羅斯官員至少表示，該法「不適用於國內媒體」，意謂不用來箝制國內輿論。但是，我們呢？

台灣的「中共代理人法」，被批為「無限上綱」，對新聞自由的傷害遠超過美俄。例如，適用對象包括「台灣地區人民、法人、團體或涉及對台政治工作、影響國家安全或利益之機關、團體或其代理人，從事危害國家安全的政治宣傳，或接受其指示或委託而為之」，內容也涵蓋「發表危害國家安全決議、共同聲明或相應聲明」。這些不確定的法律內涵，如經認定，違者更可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科或併科五百萬元以下罰金。嚴厲程度令人咋舌。

觀點對立和意見分歧，是開放社會的常態，更是民主政治基石。但是九合一選舉以來，蔡政府對媒體新聞控制日趨緊縮，連公視和中央社也不放過，折損媒體公信力。可知蔡政府的「言論自由」，只是符合他們利益的「工具主義」。代理人法草案推出，更看見執政者想掌控輿論的急切。

歷史已證明，比「濫用言論自由」更可怕的是「濫用限制言論的自由」。蔡英文上台以來，一直依照「有些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平等」的動物農莊邏輯執政。代理人法一旦通過，只是給東廠們多一把屠刀，對民主的傷害是必然。

單就這點來看，蔡英文已失去了她的道德羅盤。

（作者為政大新聞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