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克於二○二二年底,以四四○億美元的溢價收購了社群媒體平台推特,將其改名為X,並大幅放寬內容審核,導致該平台上的不實訊息流動量大幅增加,也使得X的目前市值比兩年前其收購時下跌了近八成。在這次美國總統大選中,馬斯克又花了約兩億美元組成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與川普競選團隊串連掩護、合作無間,將億萬富豪實質影響美國選舉的程度推前了一大步。雖然馬斯克看似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但與特斯拉股價自川普當選以來六成九的上漲幅度相比,這些代價反而像極了慧眼獨具、見人所未見的投資。
川普在第一任總統初期曾請馬斯克擔任「製造業就業計畫」和「戰略與政策論壇」兩個顧問委員會成員,然而不到六個月,馬斯克就因川普片面退出巴黎氣候協定而辭去這兩項職務。二○二二年,當眾議院對暴民攻擊國會案調查得如火如荼之際,馬斯克在X推文表示川普年紀太大,應該「掛起帽子,駛入夕陽」。二○二三年,馬斯克支持佛州州長競選共和黨總統初選,並捐贈一千萬美元。然而,當川普於二○二四年七月的刺殺行動中倒下,迅速站起並做出「持續戰鬥」手勢之後的一小時內,馬斯克就推文大表佩服,表態支持川普。
馬斯克的政治傾向原本是中間偏左,但在民主黨主政的加州待了二十幾年後,他對民主黨白左的覺醒意識與夸夸其言的低治理效能,從起初心存保留到逐漸失去信心、無法接受,最終陸續將個人寓所、特斯拉及SpaceX總部都搬到德州。原因之一是加州高漲的地方稅大幅墊高成本;其二是新冠肺炎期間,加州嚴格的居家隔離政策造成特斯拉製造、營運極大的阻礙與限制。最後一根稻草則是加州通過一項法律,禁止學校在未經學生許可的情況下,告訴家長他們的孩子是否有變性傾向。馬斯克對這條法律有切身之痛,因為他認為他的大兒子就是在學校遭「洗腦」以致決定變性,最後甚至與馬斯克鬧到親情破裂、徹底斷絕父子關係。
再加上馬斯克本人和他的公司,捲入了無窮無盡的監管調查與處罰,使得他對大政府愈來愈反感,政治意識遂逐漸右傾。犖犖大者,二○一八年馬斯克未經董事會同意或外部投資人首肯,擅自在推特上宣布將以特定股價將特斯拉私有化,被證交會以涉嫌證券欺詐罪為由罰款兩千萬美元,並不得擔任董事長。特斯拉的自動駕駛輔助系統造成數以千計的車禍事故,現正面臨至少六起非正常死亡的索賠訴訟。國家勞工關係委員會的調查結果顯示,馬斯克以「如果加入工會,將失去福利」非法威脅特斯拉的工人。特斯拉的股東控告馬斯克在二○二二年,明知公司生產和交付未達標,提前出售了超過七十五億美元的股票,以支付收購推特的費用,涉嫌內線交易。SpaceX將火箭發射台設於野生動物保護區附近,引發了環保組織針對該地竟獲聯邦航空管理局批准而提出訴訟。
川普勝選之後,請馬斯克與拉馬斯瓦米擔任非政府體系內的「政府效率部」共同主席,任務是削減支出、減少政府干預和不必要的監管。這個單位雖然沒有具體行政權力,但實質影響力極大,因為它將有權接觸各個政府機構中最敏感的業務,並審查或建議削減其預算。屆時,相關政府機構是否膽敢對馬斯克的公司採取嚴厲的監管或拒給生意,令人懷疑。職是之故,政府效率部預料將充滿利益衝突的地雷,單是衍生的無窮爭議就可能讓該部門深陷泥淖,終致一事無成。(作者為清華大學合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