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台北東區有一間結合時尚與修行的時裝服飾店,名為「芭黎僧服」。
皮相啊,在這裡是這麼具體,使人感到膚淺。
芭黎時尚模特兒清一色都是身材碩長的西方白人,緊繃的下顎線不由地讓人聯想到咬緊牙根的剛毅靈魂,腰桿筆挺,彷彿電子合成節奏一下,隨時就要踏破玻璃櫥窗走上台北街頭,昂揚走個十哩八哩走出國際,走到天涯海角華麗轉身。
模特兒舉手投足都必須帶有一點宣示的意味,那是職責所在;看起來冷漠但意圖吸引受眾,試圖在瞬息萬變的潮流中創造永恆的幻象,精心營造的表象總是如此自相矛盾。最難的是立定暫停的時候──伸展台上的稍息,時空凝結的剎那,永遠散發著某種危險的表面張力,如同奶昔杯上凝結而即將滑落的水珠,請務必好好看一眼,因為那個誰,瞬間就要迴身離去,就像被掃進畚箕的塵緣,再相遇需要再修練五千年。
不管怎麼樣,幾千年前的僧服與當代看起來相去不遠,這世間唯一能扛得住時尚意識摧殘的不是才華,而是一句「隨緣」。穿舊並逐漸礙眼的牛仔褲千萬不能丟,因為時尚的俄羅斯輪盤很快就會重新轉到你這邊。
後來的台北東區除了租金一樣貴之外,商家形式與潮流派系經歷過不知道多少回合的格式化與重組,芭黎僧服的實體店面在這浮華的潮汐沖刷下退隱江湖。
至於芭黎,到底是芭樂的芭,還是芭比的芭,隨你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