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似乎是一間為河童量身訂做的路邊假髮工廠。
「沒禮貌!」彷彿聽見路過的貓咪斜眼這麼說,近看才知道一頂一頂地中海假髮是「海髮菜」──喂,那可是古時候進貢皇帝的珍饈。
海女頂著寒徹心扉的東北季風、匍匐在濕滑咕溜的礁岩上,果斷而俐落地削薄海蝕平台上過長的瀏海,經過一番按摩、沖洗、梳理,造型後的海髮躺上竹篩交給紫外線烘乾。河童要是收到這份苦心蒐集的厚禮,也會單膝下跪表示敬意。
朋友建議在現場放些美容院的假頭,促進觀光效益。如果能舉辦海髮鮑伯頭快剪體驗營那就更好了,一邊剪一邊毫不留情地說:側邊留長一點,臉看起來比較小。
幼童時期,我的髮型無論怎麼看都像假髮,主因是負責操刀的阿嬤只會剪直線。稍微大一點上美髮院,我忍不住偷偷觀察設計師靈巧的手法,最終獲得第一次實驗的機會,舍弟當時留著相當符合大學生精神的頹廢髮型,我提議替他免費修整,在客廳鋪好大範圍報紙,喀擦!喀擦!才剛剪了半顆頭,我們的母親開門回家發出驚魂尖叫拜託我停手,急匆匆掏出一張大鈔請老弟另請高明。現在我都在幼童頂上練功,失手的機率愈來愈小,至少我自己這麼認為。
我經常幻想,下次躺上沖水台,當家庭美髮師敷衍地問:「哪裡需要加強?」我會假裝沉吟一下,然後告訴他:「財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