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畫以外的創作渴望
大約是十年前,我開始固定在林口捏陶。當時插畫的工作量開始變多,發現自己總是在畫客戶交付的案子,除了自己的書以外,愈來愈渴望有另一種創作方式,不想只做平面類的作品。有一天,我在Facebook專頁上發文詢問,有沒有一個可以無拘無束、沒有主題,能讓我天馬行空自由創作陶藝的地方?結果,在兩位熱心朋友的回應和協助下,我成功加入一間名額非常難搶的社區大學,那裡真的完全符合我當時的期待。
在台北居住的幾年間,也曾加入其他的陶藝教室。但那間工作室離租屋處較遠,常常在轉乘交通工具的漫長路途中,慢慢磨損了想去的動力。而這間社區大學開車只要二十幾分鐘,教室很大且工具齊全。我在班上是年紀最小的一位,同學們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在我任意創作的過程中,他們總是樂意幫忙,老師也從不限制我創作任何主題。除了在創作上獲得完全的自由,我也很享受在揉捏陶土時,一邊聽同學聊著家裡和工作上的大小事。或許是因為我的插畫工作總是獨自作業,這些對話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故事,讓我聽得津津有味,一點都不覺得吵雜與被干擾。
與夥伴燒窯帶來的安定
當我漸漸融入這個捏陶班時,疫情卻爆發了,接著社區大學決定停課。才剛熟悉的環境,就這樣畫下句點。雖然感到失望,我卻沒有去找其他教室,因為我知道,要再遇到這樣理想的課程和氛圍,真的很難。
就在課程結束後,一對同學夫妻提供了林口山區的一塊戶外空地,讓我們可以搭建自己的窯,燒出帶有特色的柴燒效果。老實說,那並不是我擅長的創作風格,但我很享受柴燒以外的活動,我們一起在旁邊又搭建一座pizza窯,每位同學帶來不同的料理,大家邊吃美食邊輪班燒窯到晚上。漸漸地,燒窯變成一種陪伴的過程,品嘗美食和談天說地成為我們最期待並享受的事。
後來又有一個好消息,另一位同學把住家租給我們當教室,裡面設備齊全,讓我得以重新恢復每周固定的捏陶生活。也許是因為新的教室是在一個像「家」一樣的空間?比社區大學還要舒適?總之,我的心慢慢安定了下來。
找回童年捏紙黏土的快樂
從原本隨意製作一些不太實用的食器,到後來開始認真地創作,把腦中的2D畫面轉化為3D立體作品:有人物,也有貓狗。我開始構思、畫草稿、修正每一次的失誤,也慢慢去了解不同土質的特性。雖然還稱不上專業陶藝創作者,但我彷彿找回了小時候喜歡玩紙黏土的那種快樂,內心急切地想把腦海中的靈感實踐出來。
現在,我每周會固定去兩天,一天半天、一天整天。大家會一起在廚房做菜,在圓桌上共享午餐。有時候,我也會帶著兒子Struan一起去,讓他隨意拿陶土玩,我會把他的作品拿去燒,再做成磁鐵,或裝飾在家中的盆栽裡。我很喜歡他那些不加思索、純粹手感的創作,總是告訴他:「我真的很喜歡你的作品。」即使很多人說要讓他跟媽媽學畫畫,但我覺得他是無可取代的,我更想學他那種無拘無束的勇氣,但我卻做不到啊!
我很幸運,誤打誤撞加入這個陶藝大家庭。班上的十幾位同學就這樣一起做陶十幾年。坐在我隔壁的資深學姊,年紀和我媽媽差不多,也像媽媽一樣照顧我,每周都帶著自己做的、我喜歡的食物給我。
我常常想,我到底是因為「捏陶」這件事讓我感到紓壓?還是因為這個溫暖的環境和熟悉的朋友們讓我感到無比自在?不管是哪一個原因,我都非常珍惜每周三、六,能夠坐在那個熟悉、塵土飛揚的位置,安心地捏陶。
●作者簡介:Soupy Tang
插畫家。
愛丁堡大學插畫研究所畢業,喜歡觀察生活中所有不重要的小事並記得所有小細節,圖畫得很小,膽子卻很大,享受一個人帶著皮箱去各國旅遊,只要有杯熱茶心情就會放鬆!
著有多本插畫作品,並與李維菁合著《罐頭Pickle!》,與吉本芭娜娜合著《惆悵又幸福的粉圓夢》,及《SOUPY媽媽日記》、《家的樣子:Soupy與Struan的蘇格蘭冒險記》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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