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劉耿生】
政商關係，彷彿一對婚外戀情人，表面上一本正經，道貌岸然，暗中卻勾勾搭搭，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這種權錢交易，中外古今，概莫例外。
提到晉商，人們自然把山西和貧困山區聯繫到一起，其實，自清乾隆至民初，這裡曾誕生過中國最早的銀行──票號，其分號遍布全國，使山西的祁縣、太谷、平遙三縣票號「金三角」成為全國的金融中心、中國的華爾街，山西金融家的成功，比之猶太商人、威尼斯商人和今日的日本商人，毫不遜色。
這批晉商靠誠信技藝及良好的政商關係，取得極大成功，而清末民初政壇多變，晉商亦隨之敗亡。本文根據檔案的記載，只述評山西票號因官商勾結而成敗的歷史教訓。
歷史機緣
任何人若想取得成功，除了本人必備的天賦和勤奮外，也要有特殊的機遇。山西票號就恰巧碰上了百年難得的一次機會。
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俗稱庚子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慈禧太后逃亡西安，途徑山西，給晉商提供了建立政商關係的機會。是年八月，慈禧一行來到祁縣、平遙、介休（未去太谷），各票號不敢也不甘落後，自願或不自願「報效銀兩」。
山西第一家票號名「日升昌」，成立於清道光三年（1823），在平遙縣城，老闆雷履泰（1770∼1849）。日升昌總號接到北京分號來函，得知慈禧不日到晉，總號立即通知各地分號早作準備：
聖駕一到，自必需用浩繁，現銀尤為空虛，……囑以備現（銀）五萬，委速運陝，並囑各莊，無論公私款項，分毫不敢收會陝地，交地惟恐不能辦理誤事耳，想均照辦。
日升昌立即籌款五萬兩，運到西安，並不准西安分號將此錢用於其他匯兌業務，專供御用。
此時遠在幾千里之外的湖南巡撫俞廉三急電，將官銀運交幾個票號，代為轉呈慈禧一行：
現已委員解京餉一十三萬七千餘兩，赴山西行在投交，惟路途過遠，非數月能到，深恐緩不濟急，因複督同司道，將京餉提前，謹籌庫平銀一十萬兩，備充內帑，轉交日升昌、天成享、百川通、新泰厚、蔚豐厚、蔚泰厚、蔚盛長、協同慶、乾成亨等九家票號，限八月二十日匯交平遙縣，屆期乞提用。
此電報是八月十八日發的，在二十日要將13萬7000兩庫銀匯到平遙，速度相當驚人，亦說明官府對上述九家票號的信任。
其實，慈禧一行中的官員早已和蔚盛長票號關係密切，在匆忙離京之前，已向該票號借了不少銀兩，以備路上之用。然而逃跑匆忙，據說票號帳本遺失，蔚盛長也不好追查這筆賬，是有意還是無意丟掉帳本，遂成了一筆糊塗賬。
慈禧一行在太原時，大臣桂清找山西巡撫毓賢商議籌集銀兩，毓賢只集山西各商號、票號的掌櫃，以慈禧名義宴請，宣諭太后旨意，令大家「報效銀兩」。儘管商人渴望勾結官府，但真要「放血」，且官府又「獅子大張口」，索要甚巨，各東家不免唏噓。只有大德恒票號太原分店經理、年僅25歲的賈繼英認識到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抓住機遇，他來不及請示東家及總號經理，擅自承擔籌措40萬兩白銀。因慈禧一行惶惶然如喪家犬，大清前途未卜，能否收回老本或達到什麼目的，皆是未知數，賈繼英此舉要承擔很大風險。
但大德恒總掌櫃知道此事後，不僅沒有責怪賈繼英的越權之舉，反而大加褒獎。慈禧一行到祁縣，大德恒又承擔下接駕任務。
一年後，庚子事變平息，慈禧回京後想到賈繼英的忠心報效，先賞賜他黃馬褂，光緒三十一年（1905）清政府籌辦戶部銀行，慈禧欽點賈繼英為行長。大德恒票號以及山西其他許多票號也得到清政府好處，清廷財政巨額開支大都交由山西票號經辦，此時山西票號日進斗金，進入到全盛時期。
不甘示弱的「三多堂」
另一家極力巴結慈禧的是太谷籍的票號巨頭曹氏集團。其始祖曹邦彥靠賣砂鍋為生，十四世孫曹三喜為生活所迫而闖關東，逐漸發達，清初回故鄉太谷辦商號，至同治、光緒年間曹家經營的中外商號共640多座，資本逾1200萬兩白銀，雇員3萬7000餘人，登上山西票號榜首。太谷商號在晚清稱「三多堂」，遺址保存至今，不僅資本雄厚，且建築華麗，想見當年興旺昌盛之狀。
慈禧一行逃難到太原，曹家「三多堂」票號亦報效巨額銀兩，慈禧回京，無力償還，就將清宮珍藏的12件國寶賞賜曹家的抵債：西周英雄壺、漢代璽盤、三代鼎、郎窯瓶、翡翠玉牛、金沾鑽石花、乾隆皇帝所用九個如意、和尚鐘、九扇景泰藍屏風、玉白菜、金輪船座鐘、金火車頭座鐘。其中前11件已於1937年11月被侵華日軍劫掠，還有其他大量奇珍異寶，日軍動用20輛馬車連續運了兩個月才全部運完，三多堂僅此一次損失即多達300萬兩白銀。這些被日軍劫掠的國寶至今下落不明。
僅存的一件金火車頭座鐘，因當時沒有保存在三多堂內，而是在北京的掌櫃曹師憲手中，才倖免於難。這座鐘乃法蘭西國王送給乾隆皇帝的，重42.25公斤，以黃金、白金、烏金、水晶製作，工藝精湛，造型逼真，車頭、車輪、路軌、煙囪、鈴鐺、汽缸、氣壓錶等一應俱全。時鐘鑲嵌在車頭後部，車頂安裝自動報時之白金鈴鐺，車頭中部安裝自動預報天氣陰晴變化的晴雨錶。擰緊發條，將火車頭置於路軌上面，火車會來回行駛，煙囪能向外噴吐白煙，火車運行時產生的動力驅動座鐘走動，時、分、秒絲毫不差，還可正點報時，真是稀世珍寶。∼未完，詳見下一期電子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