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歌】
大陸學術界有關農業問題的論著為數不少，但大都為「條條框框」所限，鮮有突破性的建白。最近讀到陳桂棣所著《中國農民調查》一書，對於中國農民近幾十年來身受的痛苦，得到比較全面而深入的體會。中共號稱以「工農兵」起家，事實上卻是以犧牲農民的利益，作為建國建軍的資本。從建國之初，以至改革開放之後，政策上並沒有改變。現在看到景氣「過熱」，乃是繁華景象上面的泡沫花朵，廣大農村應該說還是「過冷」的。當局何時才會行有餘力去照顧農民，目前無法作答。
好書變禁書
《中國農民調查》，陳桂棣、春桃合著，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二○○四年一月出版，四六○頁。書名雖是「中國農民調查」，實際內容完全以安徽一省為限。安徽是農業省，也是最困難的省份之一，曾是稅費改革計畫首先試行的試驗區。作者取安徽作為全國的代表，自有深意。陳桂棣是安徽人，更可能是出於「恭敬桑梓」的心情，為故鄉民眾請命。
根據書末提供的資料，兩位作者的簡歷是：
陳桂棣，男，安徽合肥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國家一級作家。一九八六年開始從事專業寫作，已有長篇小說、報告文學、散文、電影劇本等近四百萬字作品問世。曾獲魯迅文學獎、「人民文學」獎、「當代」文學獎等獎項，已有作品譯介到國外。
春桃，女，湖南醴陵人，畢業於南京大學中文系，創作有小說、散文、報告文學及電視劇，曾獲「當代」文學獎。兩位作者是夫婦，都供職合肥市文聯。
資料中沒提到陳桂棣的學歷，推想他是苦學自立的作家，是本書主要執筆者。
兩位作者為完成這部調查，遍訪安徽全省五十多個縣分的農村，「作了深入的地毯式的採訪、研究和收集了大量有關的文獻和資料，從中央到地方，採訪了一些省外的單位和個人」。從二○○一年十月開始動筆，二○○三年十月完成第三稿，二○○四年一月出版後，隨即引起各方重視不料三月間就被查禁。
正是因為這是一本禁書，才引起我的興趣，多方搜求，埋頭細讀，止不住再三思索，這樣的書為甚麼要被禁？
自一九八○年代後期開放以來，大陸經濟逐漸轉活，使外界會有一個錯覺，以為「形勢大好」包括農村在內，其實不然。從本書報導可以看出，儘管改革開放的調子唱得很高，但都與農民無關。他們的生活比以前更艱難，負擔比以前更沉重，而他們所受的壓榨、屈辱，也比以前更加「有苦無處訴」。本書是第一本比較全面的「起訴書」。
農民的負擔為甚麼特別沉重？農民辛苦耕耘為甚麼無法享受到勞力的收穫？當政者並不是不知道真相與癥結，為甚麼幾十年來始終沒有認真解決？
這正是《中國農民調查》的重點。已有某些農民因為要上訪、要告狀、要打倒貪官汙吏，最後遭到報復，甚至失去生命。從那幾樁駭人聽聞的慘案，外界才可體會到「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的三農危機真相。
因此，我們對於作者不計個人安危，坦述實情的道德勇氣，深致欽遲之意。「雖千萬人吾往矣」，正是許多高級知識分子所缺乏的。∼未完，詳見下一期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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