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十一號談話室 作者：盧蘇偉 出版：寶瓶文化 價格：260元 頁數：272頁 購書資訊：博客來 簡介：「第十一號談話室」是盧老師在觀護所的談話室，在談話室中，盧老師訪談過許許多多的個案，接觸的每個孩子，每位父母背後，都有著一段觸動人心的故事，在多年的輔導經驗中，盧老師最想傳達的是，沒有一個孩子「應該」是聽話的、乖巧的、孝順的；當然，也沒有一對父母「理所當然」的必須永遠扮演付出的角色，只要我們都能夠充分了解到自己扮演的角色，就不會有過多的期待，自然就能夠互相擁有彼此的愛。 相關推薦閱讀： ．看見自己的天才 ．賞識自己 ．美麗新視界 ．科技老爸，野蠻兒子

系列十二之五

小爸爸的遭遇！﹝上﹞

「老師，這是我老婆！」
「老婆？」
我看著阿富和稱是他太太的懷孕女孩，我簡直是嚇壞了。他國中畢業，沒有升學，也沒有穩定工作，還是一個孩子，就要當另外一個小孩的爸爸，我看著他帶著羞澀的表情，對我憨笑，我勉強的擠出了笑容。

「老師，你不是說結婚要帶太太來報到嗎？」
「是啊，不過阿富，你的動作也太快了一點吧？剛結婚就要當爸爸了。」他一臉的不自在，但他很篤定告訴我，他會做一個負責任的先生和爸爸，所以我也只能衷心的祝福他們。

阿富的爸媽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結婚、當爸媽的，有時我還真弄不懂這是宿命，還是詛咒？在幾十年生命中，大多數的人前四分之一大都是在學校學習，但這些人卻提早要負起家計，扮演為人夫妻及父母的角色。

「自己都是個孩子，怎麼有能力照顧另外一個孩子？」我的同事在他們走後不禁搖頭嘆息。
「早生早了！像你們這些讀書人，父老子幼有什麼好的？」這是電話中，阿富的媽媽告訴我的。

「一枝草、一點露！孩子都是自備糧草來這個世界，餓不死的。」這是我媽媽說的，一個礦工家庭帶六個孩子，真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麼過的。

阿富再來報到時，明顯的瘦了一圈，但眼睛透著亮光，他告訴我，他除了正職做汽車美容，還在路邊攤兼差，每天工作十二到十四個小時，因為孩子要出生了，他不想讓孩子出生後，後悔投錯胎，沒有一個好爸爸。

一個十六、七歲的孩子，竟然像是個歷經風霜的中年人，為家庭、孩子不顧一切的賣命工作，看著阿富的努力，不知該心疼，還是欣慰？父母管教不了的小孩，最後是被自己的孩子教乖了。

孩子出生時，我也去探望，阿富的父母都比我年輕，而我的孩子，也不過大他的小孩幾歲而已，阿富抱著孩子一臉疑惑的問我，該讓他的孩子叫我「阿伯」還是「伯公」呢？我還開玩笑，要他的小孩叫「哥哥」就行了，「阿公！」是多麼遙遠的事？但我轉頭看阿富的父母，他們一臉的歡喜，為生活而操勞的他們，實在有一種難以想像，他們比我年輕，而且已經是人家的祖父母，阿富的弟妺，和我的孩子年齡相近，也都做了叔叔、姑姑，在他們一家的歡樂中，我不知為什麼，一直有著小孩扮家家酒的感覺。

「這不是真的！」
直到有一次我受邀請去了菲律賓，隔著車窗，看著黝黑、瘦弱的小孩，手裡抱著一個赤裸著身體瘦小的嬰孩，我同樣有著錯覺，但我流下了眼淚。
「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一群蒼蠅在那些嬰孩身上盤繞，我懷疑那些嬰孩早已斷氣多時，它們出生時，不是都帶著糧草來的嗎？它們的糧草在哪裡呢？聽說印度、非洲的某些地區更加淒慘，孩子不僅骨瘦如柴，還頂著汽球般的鼓起的肚子，畫像裡地獄裡的惡鬼不就是這樣的模樣嗎？

「是誰創造人間的地獄呢？」
對於阿富，我持續、密集的給予鼓勵，支持他的努力及付出，如果阿富放鬆了自己，我很難想像他年輕的父母要怎麼才能既照顧好尚年幼在學的弟妺，還能兼顧阿富的太太及小孩？我的腦海裡常浮現的畫面是一對夫妻牽著、拖著、爬著的一群孩子，走在枯槁的農地上，臉上淌著淚水，眼神是那麼無助及茫然。

果然，「從此過著幸福、美滿日子」永遠是童話裡才會出現的情景。
阿富剛開始是那麼努力，但一會是天災，下雨不斷；一會是人禍，老闆跑了；一會又是意外，車禍斷了腿，阿富的眼神裡透露著無奈和憤怒，他暴躁、消沉、喝酒、鬧事，還對妻小暴力相向，他常在嘴邊掛著：「一把火或一瓶農藥，什麼事都解決了！」

阿富的爸媽都是從事建築的臨時工，那陣子經濟不景氣，一個月做不到十天工作；阿富的太太也到檳榔攤工作，但他們一家子全都沒有專業技術，生活所需就只能靠出賣勞力賺來的錢。

「我能幫得上什麼忙呢？」
我心裡常擔心著這如同在風雨裡的一家人，祈禱著千萬不能再讓他們有任何意外！誰知道才沒多久，阿富的爸爸又因工作，在工地出意外受了重傷，阿富只好跛著未完全康復的腳，在馬路上發傳單，賺取生活上的必要費用。

「日子難過，日日過！生活上雖然辛苦，但至少一家人都在一起，也都還平安、健康。」
阿富的心似乎已被生活的艱苦磨出了厚繭，他用冷漠回應我在輔導上提供的各種可行的方法，他無法感受到我的熱誠及關心，最後他忍不住的講出了心底的話：「老師，講那麼多都沒有用的，我需要錢！錢！錢！有錢什麼都不是問題。」

「你需要多少錢？」
如果錢能解決一切問題和苦難，重新給阿富新的生命和道路，我願意無條件資助他。我熱誠的期待阿富給我一個我付得起的數字，讓我買回他對生命的付出及努力。
「錢是越多越好！若能夠不用工作，每天都有用不完的錢，還有什麼問題？

我的期待有些失落，我試圖想解釋錢是一個人對社會付出服務的報酬，但阿富可能被錢過度壓迫，對錢充滿了仇恨，他忿忿的說：「就不要那天讓我中了彩券，我也可以開著賓士載著小姐四處跑。分廣告單給他們，不要就算了，擺個二五八萬的臉，幹！」…待續

（本電子報內容摘自盧蘇偉著《十一號談話室：沒有孩子該聽話》一書，寶瓶出版，每週三出刊，共分12期刊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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