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電子報代理發行 |
2003/04/25 第 155 期 |
★直接訂閱 |
˙本次主題:談譯音字的音讀--「可汗」音「克寒」嗎?「可」絕不音「克」! ˙遙光絮語:試行開放部分版面 ˙國學入門:鴿子的天空──試析梅新詩中鳥類意象談其城市疏離意識 ˙下回主題:黃庭堅<寄黃幾復>一詩淺述─由格律與用典觀之 |
||||
|
談譯音字的音讀--「可汗」音「克寒」嗎?「可」絕不音「克」! |
提要:本文凡分三部份,首先,由中古音、上古音的聲、韻、調來證明〈木蘭詩〉中「可汗」的「可」絕不音「克」;其次,舉中外一些不同的語言,在其名詞音譯時,因譯者不同,使用不一樣的字詞翻譯,說明:名詞的音譯,是運用音同、或音近來譯音,我們不應勉強去讀兩個音近字詞為同音;末了,提出「不同語文名詞的音譯,用哪一字譯,即念該字之現代音;若有必要,再用相關聲韻學常識加以解釋。」的意見。 一、〈木蘭詩〉中「可汗」音「克寒」嗎? 北朝民歌〈木蘭詩〉〔宋.郭茂倩《樂府詩集》引《古今樂錄》云:「木蘭不知名。」潘老師重規《樂府詩粹箋》曰:案《玉海》卷一百五,引《中興書目》:《古今樂府》三卷,陳光大二年(西元五六八年)僧智匠撰,起漢迨陳。光大二年距今已垂千四百年,當時學者,已不能詳其姓氏。……今據《古今樂府》所載:知木蘭決非陳以後人。玩索詩辭,此詩殆為北朝樂府。蓋:關山黑水,北國之地區;朔氣寒光,北國之天候;可汗為北方天子之稱;名駝乃朔地特有之獸;北朝樂府〈折楊柳歌〉云:敕敕何力力……與木蘭詩發端六句,詞意全同;凡此,皆足為木蘭北人之明證。胡適《白話文學史》亦以為此詩起首與折楊柳枝歌中間六句相同,可以推知木蘭詩創作年代,大概 和折楊柳枝歌相去不遠,其詩經過後人增飾,不可以十二轉遂鐵定為唐人之作也。參見潘重規老師《樂府詩粹箋》民國五十二年元月初版,人生出版社,頁一○三;汪中老師《樂府詩紀》,民國五十七年十月初版,學生書局,頁一四九〕,由於選入中學「國文」科國立編譯館所編之教材中(〈木蘭詩〉早期選為高中國文教材,第五冊.第十課,民國四十五年八月修訂一版,民國五十三年八月修訂本八版,中學標準教書國文科編輯委員會編;民國五十二年八月一版,民國五十七年八月五版之高中「國文」第五冊移前為第「六」課;民國六十四年八月修訂本.高中國文教科書未見錄用此詩;然而,民國六十一年八月一版,民國六十六年八月四版之國民中學國文科教科書中,即選錄此文,蒐於第二冊第二課;其後民國七十九年一月三版之國民中學國文教科書移錄此文於四冊十五課,題「樂府歌行選(二)木蘭詩」;民國八十年一月改編本民中學國文教科書緣此,未再更動),作為全國中學必讀之教材,四十餘年來,影響深遠。詩中:「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可汗」一詞的音讀,民國四十五年八月修訂一版,民國五十三年八月修定八版的高中國文,第五冊第十課註五云:「可汗,讀如克寒,本夷狄國君之稱。……按東晉明帝時,北方柔然社崙已稱可汗,又北歌胡吹舊曲有〈慕容可汗曲〉,可見北魏以前,已有可汗之稱,故元魏入主中華,而天子、可汗遂為通稱矣。」此後各版依此,唯注解文字詳略稍有差異而已。民國六十二年八月一版,民國六十六年八月四版之國民中學「國文」第三冊〈木蘭詩〉注解四,則直接以注音符號注出,云:「可汗,音ㄎㄜㄏㄢ,古代西域和北方各國對他們君王的稱呼。」此後國中國文各版,對「可汗」音讀,皆沿用此,未作更改。 注音符號的使用,源自民國九年以後,教育部國語讀音統一會議定:以北平音為國語,公布注音符號,並編纂《國語大詞典》,委交商務印書館印行,於民國二十五年出刊,頒行全國,作為推行國語之最高依據。在民國二十五年版之《國語大詞典》「可」字下,僅註出一個音讀,音「ㄎㄜ」,並非破音字。民國七十年十一月教育部重編國語辭典編輯委員會編之《重編國語辭典》,「可」字下即蒐錄兩個音讀,增加「ㄎㄜ」音,「ㄎㄜ」音用在「可汗」、「可敦」(可汗之妻的稱號)兩詞的音讀上。 可見,早期的北平音「可」字並無「ㄎㄜ」的音讀,教育部《重編國語辭典》新增的「ㄎㄜ」音,源自「可汗」音「克寒」的直音。 民國四十五年八月版高中國文〈木蘭詩〉一文注「可汗,讀如克寒」,其後潘重規老師的《樂府詩粹箋》(民國五十二年六月初版,九龍人生出版社,頁一○三)注〈木蘭詩〉,直接注出:「可音克,汗音寒」。他們更早的依據當是《字彙補》所注的「可,音克」,(明,梅膺祚撰《字彙》,後人作補)亦採用直音。但「可」字音「克」嗎? 在《中文大辭典》「可汗」條下注:「讀如客寒……蒙古語,義為王。又作可寒、合罕、合安。」(華岡出版,頁四四八)是否「可」字亦可音「合」?其後大陸四川、湖北辭書出版社出版的《漢語大字典》「可汗」條注:「可汗,也作『可寒』,『合罕』。古代鮮卑、柔然、突厥、回紇、蒙古等族最高統治者的稱號,意為王。」(冊一,頁五六八),晚三年上海,漢語大辭典出版社出版的《漢語大詞典》「可汗」條則注:「亦作『可罕』。」(冊三,頁三三)「可」字是否也可音「合」?「汗」字也可音「罕」、音「安」? 「可」字是否音「克」?要討論此一問題,我們從中古音入手,查考「可」字、「克」字的音讀,是否相同? 「可」字:《廣韻》枯我切,上聲,哿韻,溪紐,只有一音。《集韻》口我切,上聲,哿韻,溪紐,也只有一音。 「克」字:《廣韻》苦得切,入聲,德韻,溪紐,也只有一音。《集韻》乞得切,入聲,溪紐,也只有一音。 「可」字、「克」字:兩字之中古音聲相同,韻不同,調也不同。「可」字:為中古音果韻之上聲哿韻;「克」字:中古音為登韻入聲德韻,兩字之韻部不同。如果說,六朝接近上古音,可能為古音之遺,我們且看其上古韻部:「可」字,段玉裁置於十七部「歌」,高本漢、周法高置於果攝一等(周法高主編,《漢字古今音彙》,(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一九七四年五月初版、一九七九年七月再版,頁四六七),曾運乾古音三十攝置於「阿」攝,研究古韻部最後集大成的陳老師新雄先生置於古韻三十二部中的「歌」部(陳新雄《古音研究》,五南圖書版公司,民國八十八年四月初版一刷,頁三四四);「克」字:其上古音,段玉裁置於第一部「之」,高本漢、周法高置於曾攝一等(周法高主編《漢字古今音彙》,頁四六五),曾運乾古音三十攝置於「噫」攝入聲,研究古韻部集大成的陳老師新雄先生置於古韻三十二部中的「職」部(陳新雄《古音研究》,頁三六四)。「可」、「克」兩字中古韻部、上古韻部都不相同。 就其聲調來說:「可」字中古音上聲,「克」字中古音入聲,兩字聲調根本不一樣;若說北朝音接近兩漢,屬上古音,「可」字上聲,其上古音來源為平聲;「克」字入聲,上古音來源同為入聲。在上古音裡頭,平聲、入聲分屬兩個不同的聲調。 由此可見:「可」字絕不音「克」! 再就「可汗」、「克寒」的第二個音節「汗」字 、「寒」字來說: 「汗」字《廣韻》蒐錄三音:1、胡安切,音同「寒」,平聲,寒韻,曉紐;2、古寒切,音同「干」;3、侯旰切,音同「翰」。 「寒」字,《廣韻》:胡安切,平聲,寒韻,曉紐,與「汗」同音。 在這裡,可以看出:原來中古音裡,「汗」字「寒」字原來同音,念平聲「胡安切」,只是兩字演變到現代音中,「寒」字音ㄏㄢ,「汗」字在早期北平音系《國語大詞典》中,只保留一個音讀:ㄏㄢ。 這時,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夷狄稱其國君,其第二音節音ㄏㄢ;至於第一音節,到底音「可」,或音「克」,或者兩者都不是? 要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先來看看幾個翻譯外國語文的譯音例子。 二、譯音字的使用 不同的語言在交流時,勢必需要翻譯。翻譯名詞時,往往採用音譯。所謂音譯,就是將一種語文的字母或字、詞,用另一種語文相當的字母或字、詞去翻它,但以音相同或相近為先決條件(參見張達聰《翻譯之原理與技巧》,國家出版社,民六十八年元月初版,頁四四三)。 在兩種不同語言的交流中,由於不同的使用人,對外國語文的翻譯也往往有出入,茲舉一些例子,並加以說明,以釐清一些概念: Firenze:是義大利中部的名城,瀕阿諾河,風景綺麗。徐志摩譯為「翡冷翠」,一般則依其英文Florence譯作「佛羅倫斯」,也有譯作「佛羅倫薩」的。這時,我們可不可以說:「翡冷翠」、「佛羅倫斯」、「佛羅倫薩」都是講同一個地方,「翡」音「佛羅」?「冷」音「倫」?「翠」音「斯」?或「翠」音「薩」? Cambridge:英國的「劍橋」,徐志摩譯為「康橋」。「劍橋」、「康橋」都是指同一個地方,我們可否說:「劍」音「康」? The Hague:是荷蘭首都,國際仲裁法庭設在此地,一般譯作「海牙」,或譯作「海格」,後者音較接近,我們可以說:「牙」音「格」嗎? Munich:是德國南部的大城,一般譯作「慕尼黑」,依英文之音,應譯「慕尼克」比較接近(同前揭書,頁四六七)。 Henry Kissinger:是美國總統尼克森重用的國務卿。國內譯作「季辛吉」,港澳地區多譯作「季辛格」。我們可以說:「吉」音「格」嗎? L.N.Tolstoy:是蘇俄小說家,以《戰爭與和平》小說聞名於世。一般譯成〈托爾斯泰〉,但就音近而言,宜譯作「陶爾斯泰」(同前揭書,頁四五三)我們可以說:「托」音「陶」嗎? Solzhenitsyn:是蘇俄榮獲諾貝爾文學獎,投奔自由的現代作家。一般譯作「索忍尼辛」但其譯名,多達十種:索忍尼欽、索忍尼岑、索茲尼欽、索盛尼金、索善尼津、索善尼辛、索贊尼辛、索津涅辛、蘇澤尼欽、蘇參尼曾等(同前揭書,頁四五三)。我們可以因其同指一人,而說「辛」音「欽」嗎? Goth:德國詩人、劇作家,有《少年維特之煩惱》等著作,一般譯其名為「哥德」、「歌德」,也譯作「葛德」。我們可以因其同指一人,而說「哥」音「葛」嗎? Osama Bin La Den:是美國雙子星大廈驚爆案的主嫌,阿富汗人,國內中國時報、民視、中天新聞台譯作「賓拉登」,自由時報則譯作「賓拉丹」。我們可以因其同指一人,而說「登」音「丹」嗎? Greenwich:在倫敦,一般譯成「格林威治」,因為w不發音,譯為「格林尼治」更為近似(同前揭書,頁四四八)。 Nylon:一般譯作「尼龍」,就音近而言,宜譯作「乃龍」(同前揭書,頁四四七。下兩例同見此頁)。我們可以因其同指一物,而說「尼」音「乃」嗎? Sofa:一般譯作「沙發」,就音近而言,宜譯作「梭發」。我們可以因其同指一物,而說「沙」音「梭」嗎? Mosaic:一般譯作「馬賽克」、「瑪賽克」,就音近而言,宜譯作「摩賽克」。我們可以因其同指一物,而說「馬」音「摩」嗎? 美國近年轟動全世界,已經漂白為白人的黑人歌王Michael Jackson,一般譯作「麥可傑克森」,暱稱作「麥可」,國內《聯合報》、《中國時報》都如此譯;唯在一個影片《奪寶大戰》中,則譯作「麥克傑克森」。譯同一個人,暱稱「麥可」、「麥克」不同,用「可」字和「克」字有別。我們可以因其同指一人,而說「可」音「克」嗎? 「杜蘭朵」:是義大利普契尼的名著改編的歌劇,描寫美麗的公主以謎語招親,若猜錯,將被處死的故事;大陸地區則譯為「圖蘭多」。我們可以因其所指相同,而說「杜」音「圖」、「朵」音「多」嗎? 翻譯外國語文的名詞,由於尋求音同、音近的緣故,往往不同的翻譯人所用的文字、詞語不同,因而會衍生出一些誤解,但若明瞭其原因,知悉其來龍去脈,自然就能豁然貫通,不再誤會了。 三、如何處理譯音字的音讀? 以音同或音近來翻譯外國人的名詞,彼此使用的字詞難免會不一致;若能記錄外來語音,就方便於比對;唯早期資料中,未見該資料,〈木蘭詩〉突厥稱其君長為「某ㄏㄢ」,譯者或用「可汗」譯之,或用「克寒」譯之。由於「汗」字中古音有「寒」的音讀,我們可以確定:其第二音節為「ㄏㄢ」,但第一音節兩個音譯:「可」字、「克」字在上古音、中古音中皆不同音,只能說是聲相同,取其音近來譯音。 若用「合罕」、「合安」來譯「可汗」:第一音節「合」字,《廣韻》侯閤切、又音閣,都在入聲「合」韻。切語上字「侯」為「匣」紐,「閣」為「見」紐,與「可」字聲紐不同;「合」韻是覃韻的入聲,跟「可」字、「克」字都不同韻,是取音近譯音。第二音節「罕」字、「安」字:「罕」字,《廣韻》有兩音,一音呼旱切,上聲,旱韻,曉紐;一音呼旰切,去聲,翰韻,曉紐。旱韻是寒韻相承的上聲,翰韻是寒韻相承的去聲,寒、旱、翰三韻韻同,聲調不同,是取其音近譯音。至於「安」字,《廣韻》烏寒切,平聲,寒韻,影紐,與「寒」、「汗」同在寒韻,韻同,聲不同,也是取音近譯音。 上文所舉,美國黑人歌王「麥可傑克森」,也有譯作「麥克傑克森」的,我們找到「可」、「克」音近的旁證。雖然無法究知突厥稱其君長為「某ㄏㄢ」的第一音節發什麼音,但已知其採用音近來譯音的道理。 這時,我們是否可以做這樣的嚐試:用那一個字譯,就念該字的音。 〈木蘭詩〉中突厥稱其君長為「可汗」,我們就依「可汗」念之,稱「克寒」,我們就依「克寒」念之。由於上古音、中古音、現代音的聲、韻、調有所變化,不同的音譯,再加歷經不同的變化,後人要勉強念為同音,勢必與今日現代音格格不入。況且,所念的若是已經做古千年的前人,他也聽不到二○○二年代的台灣人在尊稱他、呼叫他?有需要為翻譯不同語文的名詞勉強子孫去記一個幾乎毫不相干的音讀嗎?除了增加子孫的極大負擔外,實在看不出什麼大作用。 因此,西漢匈奴休屠皇太子「金日磾」,音「金覓底」。若用「金日磾」譯之,我們即念該字之音,用「金覓底」譯,亦同;如果一定要把「日」念做「ㄇㄧ」的音,在現代音的語文教學中,將產生極大的困擾。 另外,也是上古音時期,西漢初期的人「酈食其」,有必要念成「歷異基」嗎?將「食」字念ㄧ,「其」字念ㄐㄧ,只為了要念給作古兩千多年前的人聽?他聽得到嗎?今日在台灣的兩千三百萬同胞特別記憶此字音的意義、作用何在?這豈不就是「歌之者難為音,聽之者難為耳」?(宋.朱熹《詩集傳》註詩經韻腳,隨文改協,顧炎武評其:「一家也,忽而谷,忽而公,歌之者難為音,聽之者難為耳矣。」) 總結來說:不同語文名詞的音譯,用哪一字譯,即念該字之現代音;若有必要,再用相關聲韻學常識加以解釋即可。 以上淺見,就教於大家。 撰文者:康世統/銘傳大學應中系老師〈本文感謝作者及國文天地授權轉載〉 |
|
||
試行開放部分版面 |
預計六月份即將公告的改版,將會自五月份起,不定時開放部分版面,想要一睹為快的網友,倒是可以不時來網站上走走。 另外,藝文活動區本週新增「台中市第六屆大墩文學獎」以及「第一屆文學創作獎」,歡迎有興趣的網友前往一觀。 意見信箱:shinning@ms1.url.com.tw |
鴿子的天空──試析梅新詩中鳥類意象談其城市疏離意識 |
梅新詩裡的題材則多取自於日常生活中可見之景象,而我們從何看待他詩中的意象?要是您有興趣,請前往國學入門一觀。 |
黃庭堅<寄黃幾復>一詩淺述─由格律與用典觀之 |
庭堅作詩提倡「拗體」格律,所謂拗體,是律詩絕句之平仄不依常格。又分拗律與拗句兩種:拗律是平仄地交接,使詩的音調反常;拗句是句法組織的改變,使文氣反常。而拗句創始於杜甫,至庭堅乃變本加厲,所以拗體成為庭堅詩的一大特色。下一回,我們將要請目前在國立台中女中實習的硯琇,來為我們進行解析。
傳統中國文學網站:http://www.literature.idv.tw |
徵稿啟事:http://www.literature.idv.tw/news/n-b.htm |
||
本報著作權屬「聯合電子報或授權聯合電子報使用之合法權利人所有」 |
個人辦報
| 兒童島
| 隨身行電子報
| 著作權聲明
| 隱私權聲明
| 聯絡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