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是建立在科學上的藝術。」
醫學教授威廉•奧斯勒（William Osler，一八四九至一九一九年）的這句話，是我一生做為醫師所奉行的座右銘。
想必很多人一說到「藝術」，就聯想到音樂和繪畫，不過，我倒是充分了解奧斯勒這句話裏的涵義。
原本古代的醫學，幾乎沒有任何科學存在。醫師大部分的工作，是從心靈層面來緩解病患的痛苦。因此有人對於醫學有哪個部分屬於藝術感到疑惑，這點我也可以理解。
不管音樂或繪畫，它們表現出的精湛技巧，不僅能讓人感動，其中隱含的良善、悲傷與愛，也都讓人深深著迷。醫療也一樣，在充分發揮高超技術時，並不一定能將病患從實質的痛苦中解放。而且，有很多疾病是現代醫學無法治癒的。換句話說，至今還存在著很多疾病，讓科學不得不認輸。
可是對於那樣的人來說，如果把醫學當成一種藝術，那麼在治療過程中，即使科學沒有出場的機會，但可對那些病患做的事情，並不會因此而告終。
醫師發自內心地關懷病患，面帶笑容問候，握握病患的手，幫他抬起來動一動，用心傾聽他們說話……等，可做的事情是無可限量的。類似這樣的事例，竟然神奇地能緩和患者的痛苦，多年來我已看過許多次，數也數不清了。
宮澤賢治的著作《大提琴手高修》裏的世界，也教導我們這個道理。高修拉的大提琴樂音，治癒了野生老鼠的腹痛。住在那附近的一群野生老鼠，只要肚子痛，就會跑到高修家的地板下，仔細聆聽大提琴樂聲。然後，高修也從那些野生老鼠、小狐狸、布穀鳥……等弱小動物群中，學到了拉大提琴的訣竅。
這則故事，讓我明白「醫師和患者在相互付出中合為一體」這個令人激賞的道理。
在醫療方面，宮澤賢治也帶給我極為豐富的靈感啟發。
我想，對於醫療來說，也如音樂、繪畫與出色的文學作品一樣，真正重要的是擁有鼓舞人心的要素。
我的人生超過五十年都奉獻在聖路加國際醫院。「聖路加」這個名字，是從耶穌基督的門徒，也是做為醫師、寫了〈福音書〉的「路加」而來。聖路加國際醫院的創辦人魯道夫•托伊斯勒（Rudolf B. Teusler，一八七六至一九三四年）遺留給我們的理念是︰「聖路加國際醫院並不是一個治療疾病的地方，而是以神的愛療癒患者痛苦的地方。」我堅定地依循創辦人託付的遺志，一路奉行到今天。
醫療，是透過以科學為基礎的藝術來救人的行為。在我之後所跟隨前來的所有醫師們，但願你們無論如何，都能夠以藝術家的身分來懸壺濟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