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淑桂
鳥類，也有著七情六慾
最近夜裏，後院鼠輩橫行，陣陣唧唧聲，擾人清夢。女兒買來黏鼠板準備「緝凶」，但誘餌放置不當，幾天下來，徒勞無功，倒是地板印著黏答答的腳印，可能兒子未察覺其姊已設下陷阱，自家人優先掛彩。據說，這種捕鼠利器就連大象身陷其中都難以抽身，可見其驚人的黏著力及頑固性。
秋天似乎老鼠特別多，住家雖位居樓上，但牠機靈過人，仍可沿著電線攀爬長驅直入，即使高樓大廈，也難逃一劫。對面鄰居上周才捕獲三隻，正因老鼠猖獗，社區環境衛生也亮起紅燈，嚴重影響居家品質，女兒房裏衣櫃被咬破，木屑撒落一地，儘管女兒白天上班前闔上房門，仍難防其蹂躪。
這天，外子酒過三巡返家，瞧見黏鼠板，不由怒火中燒，醉言醉語地胡謅：「誰斗膽敢抓我，唔知我肖鼠嗎？」女兒探頭附和：「我啦，」她話鋒一轉，「啥謬論？老鼠都躲進我的房裏來了，難不成要養鼠為患嗎？」此時，外子板起了臉，為規避他早已知悉老鼠登堂入室的罪狀，故意藉酒裝瘋，沒好氣地訓斥女兒一番，伊伊嗚嗚，不知所云，但還是露了餡。原來老爸知情不報，反倒頤指氣使，於是父女一言不合，竟吵了起來，外子氣呼呼信手抓起黏鼠板，作勢丟棄。頓時，女兒強行奪回，雙方互不相讓，吵成一團，最後，我伺機搶走黏鼠板，終於平息了這場父女戰火。
女兒心有芥蒂，對外子產生敵意，不再理會外子拒捕行為。隔日，女兒偷偷把黏鼠板藏匿在後院盆栽隱密處，不料，後院那對白文鳥不知是否有「搏感情」心態，嘰嘰嚓嚓鳥言鳥語，擺起闊氣之姿，打翻飼料盒，讓飼料掉落一地，引來麻雀撿食，行借花獻佛之便以分食，蓄意呼朋引伴，致使門庭若市，嬌客不絕。難道人要人脈，鳥也要鳥脈嗎？不清楚鳥獸世界與人類相處之道是否雷同。
漸漸地，時間一久，女兒竟忘了捕鼠這事。某日，兒子一如往常巡視白文鳥飼料及水是否充足，突聞盆栽處陣陣孱弱「啾啾」聲，兒子起了疑，躡手躡腳移動腳步，莫非是老鼠？正當他拿起掃帚急欲當頭棒喝之際，「不對呀，這聲音與老鼠相差甚遠」，於是，他放下掃帚，好奇地撥弄蔥鬱花草，映入眼簾的竟是隻奄奄一息的小麻雀。兒子一時心軟，決定救援，他小心翼翼地把黏鼠板搬到客廳，先讓小麻雀補充水分，但因黏著力強，他使盡渾身解數硬拉，恐有毛皮分離，血肉模糊之虞，屆時鳥命不保。但刻不容緩，突然靈機一動，除非剪掉牠身上的羽毛，才能得救，兒子果真找來剪刀咔擦咔擦，慘遭黏了膠的羽毛瞬間掉落，使得這隻瀕臨死亡而無辜的麻雀，終於起死回生。（編按）
下班返家，我急欲探視這隻麻雀是否安然無恙。哇，千瘡百孔的鳥軀，令人又愛又憐，兒子沒有美感的刀法，令人啼笑皆非，這麻雀幾乎體無完膚，光禿禿的羽翼，莫非兒子不想讓牠藉機飛走？以牠氣若游絲的模樣，豈有體力振翅高飛？
黏不到老鼠，卻黏到麻雀，算是奇事。兒子決定把牠養在前陽臺，而後院那雙白文鳥似乎感受到失寵而益顯聒噪，昔日那群「鳥友」，如今目光都聚焦在這隻受傷的麻雀身上。看來，鳥獸是有私心的，畢竟牠們是同種鳥類，互相關懷取暖，是天經地義的事。
醋勁大發的母白文鳥病了，兒子緊急帶往醫治，咯，原來是心病，壓抑過多鳥氣所致，服下湯藥，幾天後，終於痊癒。總覺得世間萬物，難有不被情緒綁架的可能，連鳥兒也不例外，總算大開眼界。
獵鼠作戰持續中，兒子臨睡前，故意將晚餐鮭魚殘渣放在黏板上，果然奏效，終於捕獲一隻肥鼠，女兒以布將牠覆蓋，裝入垃圾袋，等待垃圾車運走。而我心思考著，同是小生命，鳥與鼠卻同命不同運。
小麻雀終於康復了，楚楚可憐的形體，不斷長成新舊交錯的羽毛，令人精神為之一振。一條小生命終於獲得重生，每天清晨，蹦蹦跳跳，吱吱嚓嚓，儼然成了喚醒我們最佳起床號，後院那雙失寵的白文鳥不甘示弱，連袂引喉鳴唱，動人美聲，讓人驚豔，兩方較勁意味濃厚，看來，我家可要熱鬧了。
可能宮廷劇看多了，現實生活中，總會讓我聯想到故事情節，如同這對白文鳥極力爭寵，可能也深怕被打入冷宮。原來鳥類生態，仍有著近乎人類七情六慾的特質，不免耐人尋味。
編按：如發現野生動物傷病情況，建議請專業救援單位協助救護。根據臺北鳥會野鳥救傷中心提醒，如遇到黏鼠板沾黏的鳥兒，請先用報紙或衛生紙等覆蓋板上黏膠部分，避免鳥兒掙扎而反覆沾黏，然後連板帶鳥裝入紙箱，不要自行剪羽，並立即送到救援單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