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偶然的機緣下,我回到臺灣進行樹木調查。行經二二八公園時,我被耀眼的白色花叢吸引,忍不住走上前仔細欣賞眼前的老流蘇樹。
二二八和平紀念公園興建於一八九九年,自日據時期開始被稱做臺北新公園,並種植許多的熱帶樹種,這棵老流蘇樹想必是日據時期種下的吧!
這幾年,在多次機緣下又再度經過公園與流蘇樹擦身而過。當腳步停留在流蘇樹前,抬頭望著整體樹形,頓時發現樹冠出現了許多枯枝。「歷經了半世紀以上的歲月,土壤也明顯惡化,看來老流蘇的植栽空間遇到瓶頸了!」我心想。
我只能在心中祈禱,希望公園單位能查覺到它的狀況,施以幫助。
就這樣心心念念,掛心著老流蘇樹的半年後,我收到在公園單位任職的學生聯絡。電話那頭說著:「管理區內的流蘇樹開花不如預期,開始出現衰弱趨勢,不知如何處置是好?」
學生的委託懇求,也許就是來自老流蘇樹的求助訊號吧!於是我等待在它的休眠時期,進行勘查與植栽基盤處理。
之後,經過數日的開挖及土壤改良後,剩下的只能靜待四月開花後再行判斷。
這個春天來得又遲又緩,我心中迫不及待地想確認流蘇樹的恢復狀態。若根系沒有順利被誘導上來,開花量必然會減少,葉量也會銳減。
現場開挖及處置作業結束,參與的工作人員滿懷好奇的問我:「老師,您對於老流蘇樹的處置有幾分把握呢?」
「我並沒有萬全的把握,身為樹木醫,我頂多只能算是樹木的小護士,能減輕它的痛苦,卻無法改變它的命運。這棵老流蘇樹無法一口氣全面動土,必須花上三至五年的時間慢慢誘導、改善,大肆動土翻整會對這棵老樹帶來非常大的負擔。目前的治療處理,只是試圖改善它的生長空間,至於它究竟能恢復幾分,還必須仰賴接下來的氣候和適當的人為管理。其實,最重要的還是樹木本身所具備的潛力,它自己要願意活下來才行。」
語畢,工作人員上下打量這棵老流蘇樹,若有所思地說:「一直以來,我只覺得樹就是樹,不曾想過它也有生命,更沒意識到它與我們共生。過去面對樹木,出了問題就是施肥、灌藥,不曾想到根系的生長狀況,更不曾想過開挖翻土。藉由這次的機會,我對樹木的生命有了更不一樣的體會,這比課堂上的生物課有趣多了!從今天起,我會不時來探望這棵老流蘇樹的。」
事隔近半年,我在飄著毛毛細雨的某天收到流蘇盛開的訊息。我無暇顧及天空正飄著細雨,急忙趕往公園現場。
到了現場,我遠遠望著老流蘇樹盛開的情景,一時間竟有說不出來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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