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個正著
【撰文/Michael stroh】
美國政府的科學探員會盯著影像上一個一個畫素以找出在科學上詐騙的跡象。以下是最近幾個案例。
美國公共衛生服務部的「研究誠實辦公室」正在調查癌症研究人員肯尼士潘塔(Kenneth Pienta)在他美國密西根大學(University of Michigan)實驗室裡,翻閱著一份由一位很有潛力的年輕博士後研究員所寫的論文,當他看到某樣東西時,他的心開始往下沈──兩塊蛋白質染色後的墨漬看起來明顯地非常相似。太相似了。
潘塔知道這種完全一樣的影像只可能有一種解釋:這位女研究員竄改過數據。他馬上通知學校當局,並當面質問這位博士後研究員,但這位博士後研究員堅持說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她到底說的是不是實話?如果不是的話,她的其他篇論文是不是可能也是捏造的?
這件事就交到艾倫普萊士(Alan Price)和美國公共衛生局(Public Health Service)的「研究誠實辦公室」(Office of Research Integrity, ORI)手中。當由美國聯邦政府資助的科學家被指控他們的研究是竄改、捏造,或剽竊得來的時候,這些案子通常就會落到普萊士和他那沒什麼名氣的九人詐騙偵察小組身上,以找出事情的真相。
欺騙行為在科學界相當罕見,但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物理學家牛頓(正名該是以撒牛頓爵士,Sir Isaac Newton)、班傑明富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和遺傳學家孟德爾(正名該是格瑞高孟德爾,Gregor Mendel)都曾經在死後被懷疑過,說他們的發現中有些是捏造或是竄改的。2002年時,美國貝爾實驗室(Bell Laboratories)的科學才子揚漢德瑞克熊恩(Jan Hendrik Sch•n),被發現他所宣稱「在分子電子學方面大有突破」根本是個騙局後,這件事在物理學界引起了軒然大波。2003年6月,美國北卡羅萊納州大學(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一位德高望重的遺傳學家史蒂芬立登(Steven Leadon)在有證據顯示出他偽造了一項1998年時的重要乳癌研究結果後,辭去他的職務。
普萊司和他的小組只調查由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和其他隸屬於公共衛生局的單位所資助的研究人員;但即使如此,他們這一陣子還是忙得很。根據「研究誠實辦公室」提出的一項新報告,在2002年,各大學、醫院,和其他研究機構共發生了83件「行為不當」的案件,而且這個數字已經連著四年持續攀升。研究誠實辦公室的「研究疏失組」(Division of Investigative Oversight)主任,也就是61歲的普萊士說:「我不想稱這為一波犯罪趨勢,但的確是有些事兒在發生。」他同時說,這股趨勢背後的原因,目前還沒有人知道。
普萊士和他小組裡的大部分成員一樣,在進入這個偵察圈之前都是科學家:他曾在美國密西根大學研究病毒,之後於1989年12月加入研究誠實辦公室,而他對這個職業生涯上的轉變從未感到後悔。普萊士說,和偽詐相鬥,「就像是每天想破一個謎題一樣。我們要找出筆記本裡用修正液塗改的痕跡,還要找出剪貼過的痕跡。這個工作很難讓人不喜歡。」
要從實驗室跳進偵察這個領域,普萊士和他的小組成員首先得通過一個由美國聯邦調查局(FBI)的前任探員所經營的「新兵營」,這裡會訓練這些科學家如何收集證據、訪談策略,和其他基本的探案技巧。普萊士說:「聯邦調查局的探員都會告訴我們說『大部分的犯罪者都不會聰明到哪去,不過呢,我們中倒有些人是真的聰明。』」
這些年下來,研究誠實辦公室的探員已經發展出幾項他們獨門的精密技巧和專長。
約翰戴爾伯格(John Dahlberg)之前是位愛滋病的研究人員,現在是這個小組的統計專家。他的專長:從嫌犯的實驗筆記本裡成堆煩人的數據裡,抽絲剝繭地找出不當行為的證據。
他採用的一個技巧稱為「數字頻率分析」。他說,這個技巧的概念很簡單:大部分科學實驗的數據都含有隨機的部分,而這部分對人腦而言很難複製。所以當科學家在試著要捏造數據時,通常會把一樣的數字寫好幾次。戴爾伯格將可疑數據輸入一個研究誠實辦公室的軟體:DigiProbe裡,以找出捏造的地方。這個軟體會將每個數字出現的頻率畫成一個圖表。當他看到圖表中出現異常的尖峰時,就表示說有些數字出現的次數比其他數字還要多──這通常就是他正在找的偽造科學結果的徵兆。
但科學家會偽造的東西不光只有數字而已。從戴爾伯格的辦公室再過去幾間,就是研究誠實辦公室的影像分析專家:約翰庫格(John Krueger)的。這位前任生物醫學工程師會用奧多比(Adobe)公司的Photoshop軟體和其他影像編輯工具,一個畫素、一個畫素地找出西方墨點法(Western blot)的結果、音頻X光相片(audioradiograph),和其他生物醫學科學領域圖像結果上的竄改跡象。
在庫格最容易又最難忘的幾個案例中,有個案例涉及一張由一位年輕科學家投到美國國家衛生院申請獎學金的樹狀腦細胞圖,評審者看到這張圖立即就起了疑心。這位申請者不知道這張他聲稱是自己研究結果的圖,實際上可說是「科學界的蒙納麗莎」──這個浦金埃(Purkinje)細胞實在是太有名了,有名到上了許多科學期刊、教科書的封面,甚至還是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T恤上的圖案。庫格後來證明了這位研究人員是從網路上取得這張圖。
被逮到詐騙的科學家很少會面對犯罪訴訟,但卻很難再回到實驗室工作。熊恩之前曾是貝爾實驗室的明星科學家,據傳已經「逃」回到他的祖國:德國。肯尼士潘塔的博士後研究員被禁止從事美國政府資助的研究五年。戴爾伯格說:「一位我的『回應者』(研究誠實辦公室對這些詐騙者的行話),後來成了一位銀行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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